第五小八目光凝重，兩隻手，六根手指，固定住賭盅。以一種極爲怪異的姿勢搖動着賭盅。石家幾個少年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一條胳膊的賭注畢竟有些大了。
所有賭檯上的賭客都停止了賭錢。聚集過來。賭場裡賭上一條胳膊，一條腿的事情並不稀奇。稀有的是這次賭手的不是別人，而是青龍鎮赫赫有名地兩家宗族，石家和第五家。
“嘩啦。”
賭盅落在桌上，第五小八凝視着石濤，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飾的殺機。
“一點。”
譁然聲頓起。許多人直了眼。只見那青瓷的茶盅裡三顆骰子正端端正正地摞成一條線。上面清清楚楚地只露出一點鮮紅。
銀鉤賭坊內雖然溫暖，卻也沒有到酷暑的時候，石濤寬大白腴的額頭上滾出豆大的汗珠。第五小八這一手，對他來說屬於高難度。他身旁的幾個石家子弟也是面面相覷......
“石胖子輪到你了。”
第五小八獰笑。眼神閃過一抹喜色，石濤咬牙去取桌上的賭盅。丟手不能丟人，作爲石家子弟，這點骨氣還是有的。這時候，一隻手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臂。
那隻手雖然消瘦，卻長滿厚實的老繭，非常沉穩。石濤剛要發飆，扭頭時卻發現一張平靜的臉。
“曉懷兄弟，你......"
石曉懷笑道：“剛纔坐着無聊，我忽然想要玩一把，石濤大哥，這把就讓給兄弟如何？”
石濤苦笑：“曉懷兄弟，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哥哥的一隻手可是在裡面，如果輸了......”
石曉懷微微一笑，“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如果相信兄弟，便把這一局交給我。否則，我便不管了。”
也不羅嗦，石曉懷拿回手，轉頭向外走。石濤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到石曉懷不是鬧着玩。前次對戰石磊，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反正也是輸，死馬當活馬醫，就碰碰運氣。石濤一咬牙，“好，兄弟，哥哥的手就交給兄弟你了。”
石曉懷笑吟吟地迴轉身，替代了石濤的位置。
“你是什麼人？”
石曉懷面對着第五小八陰森冷厲的眼神絲毫不以爲意。手摸到了賭盅上。低眉笑道：“我也姓石，不知可不可以代替濤哥賭上這一把？！”
“你也是石家子弟？”
“嗯。”
“我怎麼不認識你。”
“呵呵，廢話就不要說了。當然如果你怕了，便算了。”
“誰怕？”
第五小八話說完後，忽然有些後悔。好像哪裡錯了。
石曉懷雙手端起賭盅，嘩啦嘩啦地搖了兩下，停了下來，端詳感受了一番。
第五小八驚訝道：“成了嗎？”
石曉懷笑道：“這不過是試試，試試。”石濤腦袋上的汗又涌了出來。忘了這小祖宗並不會賭錢呀！第五小八眼光毒辣，暗暗地長舒一口氣，看其手法生疏，應該不會，莫非是個愣頭青不成。等會兒砍下那是胖子的手，敲山震虎給石家一個警告...嘿嘿......
石曉懷慢慢把眼睛閉上，慢慢搖動起賭盅......他並不是突兀做事之人。坐在遠處休息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聽出骰子不同點數，發出的不同聲音。甚至自己的神識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賭盅裡的點數......即使賭盅被賭檔用特殊手法隔絕。讓一般高手的神識不能穿透。
“年齡很小，嗯，這年輕人不會賭。”
冷如煙的美目盯着琉璃鏡中搖晃賭盅的石曉懷。她從對方的手法中一眼便看出石曉懷並不擅於賭博。石曉懷由慢到快地，又由快到慢不停的搖動。時間過了很久也不見落下......
“他在用自己的氣機感應賭盅裡的骰子。”冷枯目光凝在石曉懷身上。
冷如煙笑道：“也許他要失算了，我們在賭盅裡設置的禁制，即使人元境的高手，都難以穿透的。”
冷枯聲音一如既往地緩慢，道：“萬事都有個意外。”
冷如煙驚問：“您是說，這年輕人的修爲境界已經超過了人元境不成？”
“沒有，”冷枯肯定地說道，“不過世界上的事情總有些讓人難以想象的。”
石曉懷還在不斷地搖動賭盅，即使那些看客眼睛都發酸了。可是對方仍然沒有放下的跡象。第五小八冷厲的目光已經變成了**的藐視。石濤等人的信心也在石曉懷胡亂的搖動中一寸一寸地喪失了去......
誰都沒有發現，石曉懷搖動的聲音越來越有韻律。
“啪。”
賭盅落於臺上，人們的目光一亮，終於完了嗎？
石濤目光陰晴不定，緊緊盯着石曉懷。
石曉懷木石一樣的臉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打開了賭盅。
“譁！”
倒吸冷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那賭盅裡幾個骰子竟然也是摞成了一條線。唯一不同的是，最上面的那個骰子卻是用一個角豎着。竟然看不到一個點數......
“贏了！”
石濤等人狂叫起來。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
石濤猙獰的眼神投到第五小八的身上，獰笑道：“第五家的小子，怎麼樣認賭服輸！？”
第五小八面色陰冷，一陣黑煞忽然從其身上涌了出來。人羣涌動，紛紛躲避。濃重的黑霧散去，已經失去了第五小八的影子。
“逃了。”石濤冷笑，“追。”一衆人追出了銀鉤賭坊的門外，卻哪裡還有第五小八的影子。“真他孃的給第五宗族丟人。改日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話音未落，遠處一聲慘呼響起。石濤等人涌了過去。
雪地上，躺着一隻手臂。看上去，是從肘部齊根斷掉。第五小八用左手捂住傷口，眉眼間都是冷厲和怨毒。他的對面，石曉懷靜靜地立着。手中垂下的柴刀，有殷紅的血珠兒，正旋轉着落到白雪的地上......
“曉懷兄弟，是你斷了他的手臂？！”石濤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好快的速度，他們都沒有發現石曉懷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
石曉懷微笑道：“認賭服輸，賴賬總是不行的。”看在石濤等人的眼中，感到森森的寒意，比白雪還要冷。
“你...叫什麼名字？”
“石曉懷。”
“你爲石家宗族惹來了塌天大禍，在石家覆滅之前，你會受盡痛苦。”第五小八眼神死死盯着石曉懷，滔天的恨意涌了出來。
“恐怕你看不到了。”
石曉懷淡淡地說道。他的手抖動一下柴刀。看在第五小八的眼中如勾魂的帖子，一蓬黑煞涌出，已經逃了出去......
“逃的好快。哈哈。”石濤等人大笑起來，“我們走。”
“帶着這條胳膊吧，讓石家的兄弟們也見識見識。”石濤得意地說道。一個叫石根的年輕人把那斷臂用一塊布包了......
......
“你看清了是那賭錢的年輕人砍下了第五小八的手臂？”
冷如煙有些慵懶地坐在一把秋梨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凝視着面前一箇中年人。
這中年人是銀鉤賭坊豢養的一個強者。中年人躬身道：“屬下追出的時候，便看到第五小八的胳膊被砍了下去。並沒有看到是誰出手。不過那石曉懷手中握着一把怪異的刀，應該便是他出手......"
冷如煙皺眉，連你都沒有看清楚？她心中明白自己手下的修爲，凝氣九重境界的修爲，竟然沒有看到出手。難道遇到鬼了不成？她沉吟一會兒，道：“下去吧，加派人手迅速調查清楚這石曉懷的底細。”
“是。”
冷枯從看不見的黑影中走了出來。冷如煙把清茶放到桌上，輕聲道：“冷叔，你怎麼看？”
冷枯的臉上仍然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眼底的深處卻波動了一下。
“看來我們對石家宗族調查的還是不夠......”
冷如煙點頭。冷枯繼續說道：“今後要盡力和石家搞好關係。計劃還是緩一緩纔好......”冷如煙美目中光彩深邃難測，半晌，輕輕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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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些事情走錯一步，便會淪爲萬劫不復。爲了閣內的利益，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纔好。”
......
石曉懷看着石濤遞過來的灰色袋子，並沒有伸手去接。
石濤着急，“怎麼兄弟，這可是你應得的，哥哥我雖然賭術高明......但是今天你出力最大，折了那第五小八的胳膊，哈哈，出了哥哥我一口鳥氣，這些晶石自然是你的......"
石曉懷沉思片刻，豪氣說道：“各位哥哥都是我石曉懷的兄弟，回到宗族，總要給各位一個見面禮。這些晶石就算我石曉懷孝敬各位的。不要的話，便是不給我面子了......"
石濤一怔，道：“曉懷兄弟，你是真心話？”
石曉懷道：“區區幾百塊晶石罷了，他日有了秘籍法寶等好東西，我石曉懷自然會和各位兄弟分享，如果不要的話，隨手扔了便是......"
石濤的臉上動容，好，今天我石濤便認了石曉懷這個兄弟，宗族內外有事情，只要吱一聲，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他這一番話說得倒是有幾分真誠。先前巴結石曉懷的功利心，減弱了許多。其他少年看石曉懷的眼神也有了幾分變化。
看着這一幕，一絲淡淡的微笑浮上石曉懷的嘴角。有些東西，僅僅憑着武力是解決不了的。他正在嘗試着許多新的東西......
銀鉤賭坊處於青龍鎮西北，石家宗族位於青龍鎮東南。相距甚遠。
石曉懷他們剛剛走到一個叫十字街的地方便遇到了麻煩。因爲他們看到了最不該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