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信白蓉的言辭,面容一怒,對着顧傾雪就怒道,“你竟如此與你二孃說話!跪下!”
顧傾雪看着她,微抿脣,不卑不亢道,“奶奶,你若單單隻偏信二孃的言辭,傾雪無話可說。只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傾雪是不會向二孃認錯的!”
聞言,老夫人將臉一橫,怒氣衝衝的朝她走了過去。白蓉在一旁攙扶着,小心的提醒道,“娘,您慢點,消消氣…”
老夫人脾氣大,火氣一上來便控制不住。她走到顧傾雪的面前揚手就要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賤丫頭時,背後響起顧烈的聲音。
“娘,您這是在做什麼?”
老夫人回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隨即不滿的瞥了瞥顧傾雪道,“你自己的好女兒,平日裡驕縱慣了,今日居然連自己的二孃都敢不放在眼裡!豈有此理!老身今日若不教訓教訓她,他日,還指不定會給丞相府丟多少人呢!”
說罷,她重新揚手,白蓉在一旁軟聲假意勸阻道,“娘,我看還是算了吧,傾雪畢竟還是個孩子,又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了。這說兩句便成了,若再動手,怕是有些過了…”
老夫人拍了拍白蓉的手,道,“好媳婦,娘不會白白讓你受委屈的。這孩子受點教訓也好!”
顧傾雪冷眸一凝,看着白蓉那暗自得意的嘴臉,冷笑道,“二孃口口聲聲說傾雪不將你放在眼裡,那敢問二孃,你氣勢洶洶握劍闖入我的院子,嚷嚷着要殺了我,此事又該如何解釋?”
白蓉面上一滯,閃過一絲慌張,心虛道,“你…你說謊!我幾時握劍揚言要殺你?你血口噴人!”
說罷她又雙目含淚的看向老夫人,柔弱道,“娘您看呀,她倒反咬我一口。”
不等老夫人應話,顧烈上前搶先一步,皺着眉頭,輕斥顧傾雪道,“傾雪,尊卑有序,不得胡說!”
“爹你不問緣由便要認定是女兒的不是嗎?”
語畢,顧傾雪冷聲,玉藕般圓潤的手臂輕輕一擡,玉指遙遙指向院子裡的角落,那片片刀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衆人尋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白蓉的臉色再那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即使是斷成七零八落的長劍,也是能夠看清楚是她的貼身佩劍。
果不其然,顧烈臉色一冷,狠狠的回頭質問白蓉道,“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白蓉咬咬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支吾着不知說什麼好。
“還是讓在下爲丞相大人解釋解釋吧!”
夜半終究是看不下去了,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甩甩手中的狗尾巴草,站在顧傾雪的身邊,接着道,“丞相有所不知,一炷香之前,二夫人執劍調動全身的念力就要找殺掉師妹。你也知道,師妹沒有念力,若是徒手相搏,必然是死路一條。幸好,有我在場護着,這才讓她有驚無險。”
顧烈看着他,再看看角落裡的斷劍碎片,心中已然有定奪。
“娘,您身子不大好,還是回去吧。這等事,交由兒子處理即可。”說罷,他又帶着十分不滿的眼神看了看白蓉。
白蓉斂眉不再言語,一旁的老夫人也不是糊塗人,左右眼神瞥兩下,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今天這事就交給你了。好媳婦,扶我回去。”老夫人深深的看了顧傾雪一眼,打算拉着白蓉離去。
身後又響起顧傾雪的聲音,平淡,卻讓她心頭莫名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傾雪恭送奶奶。”
待到老夫人和白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再也看不見的時候,顧烈纔看向顧傾雪,“今日這事,是你二孃的不是,可你也不該和她動手……”
“女兒知錯了。”顧傾雪低下頭,掩去眸中思緒。
夜半見狀,忍不住出聲反駁:“丞相大人的意思,就是我不該出手護着師妹,合着師妹就該站在那裡被一劍刺死麼?”
顧烈被這話問的臉色一白,賠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可畢竟白蓉是傾雪的二孃,這事傳出去,外人只會說傾雪罔視尊卑,不懂禮法。”
夜半還想說什麼,衣袖卻被人扯住,他回頭看了看顧傾雪,冷哼一聲,“丞相大人,舉頭三尺有神明,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你還是好好查查您那位枕邊人做的好事吧,別到時候丟了性命還不知是誰害的。”
“師妹,我們走!”
說罷,他拉着顧傾雪回到屋子裡,留下顧烈一人站在院子裡,沉着臉色不知想着什麼。
“師妹,你沒事吧。”夜半站在顧傾雪面前,面含擔憂。
顧傾雪聞言,脣邊暈開一縷似有若無的微笑,看得夜半心驚膽戰,每次他的師妹露出這種邪魅的表情,就代表着有人要倒黴了。反正只要那個人不是他,不管是誰,師妹要殺人他絕對會跟上去放把火。
誰叫這個小師妹是師傅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好了,你可以走了。”顧傾雪下了逐客令,自顧自走到牀邊脫下鞋子上牀,動作做得行雲流水毫不拖沓,就像這房間裡沒有其他人一樣。
夜半目瞪口呆,直到接收到牀上顧傾雪傳來的疑惑目光,纔回過神來,清咳一聲,“師妹啊,你這個……”
顧傾雪凝眉,“我怎麼了?”
“往後在別人面前別這麼做,女孩子要矜持一點纔會有人愛。”
一個枕頭迎面飛來,夜半側身閃開,顧傾雪涼涼的聲音傳來,“看樣子你是不想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既然師兄你這麼不待見我,就趁早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
夜半見顧傾雪惱了,便不再繼續逗弄她,轉身一甩衣袖,又變成人前那個高冷的模樣,擡頭挺胸的走了出去。
“對了,我還要準備一份大禮給她。師兄,記得我方纔跟你說過的事情。”
房裡只剩下顧傾雪一人時,她才驀地變了臉色,小臉蒼白下來,伸手撫上胸口的位置,感受着胸腔裡激烈的跳動,她知道這是這具身體原主的心緒在影響她。閉上眼,將腦海中那鋪天蓋地的悲傷強壓下去,心中默唸着。
顧傾雪,你放心,你所受過的委屈,我都會千倍百倍的幫你討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難過得快要窒息的感覺才慢慢淡下去。
睜開眼時,天色已晚。顧傾雪坐起來,自己穿好鞋子,走至窗邊,門外立刻傳來丫鬟的聲音:“小姐醒了麼,可要用膳?”
顧傾雪推開門,看着門外站着的陌生丫鬟淡淡道,“你是誰,往日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小丫鬟低着頭回答,“回小姐,奴婢是前幾日剛進府的丫頭,之前一直在老爺的院子裡伺候,老爺說小姐往後就在自己院子裡用膳便可。”
呵,這就是所謂的“眼不見爲淨”麼?顧傾雪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她一直都知道,顧烈對她的好都是看在帝尊的面子上,爲了保住他的地位,他的榮華富貴罷了。
前世她就看淡了這些,如今更不會爲這點小事難過,於是她轉身走進房裡,“我餓了。”
“是,小姐。”
丫鬟退下了,很快就跟着一隊拖着菜品的人過來,恭恭敬敬的擺放在顧傾雪面前,又魚貫而出。顧傾雪看了看,幾道菜色香味俱全,看來下了不少的功夫。
“小姐慢用。”
顧傾雪拿起筷子,正準備下筷,忽然擡起頭,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女婢翠竹。”丫鬟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了一聲。
顧傾雪擡起下巴,笑眯眯的說,“過來,陪我一起吃。”
翠竹擡起頭,望了她一眼,又極快的低下頭去,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小姐,自古尊卑有別,還請小姐不要難爲翠竹。”
“過來,我叫你陪我吃!”顧傾雪斂了笑意,嬌小的身子裡散發出的強勢瞬間讓翠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小姐,我求求你了,不要難爲我……”
見她這個反應,顧傾雪愈發確定這飯菜中被人加了料,這個丫鬟怕也不是老爺子那邊的人,只怕,是她那個不死心的二孃派來的。
“翠竹姐姐,你別怕。”思及此,顧傾雪緩了神色,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扶起來,拉到桌邊,按到自己的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將筷子塞到她手中,柔聲道,“你看我一個人吃這些菜也吃不完,你陪我一起吃可好?”
“雖然你是我們府中的一個丫鬟,但是在我顧傾雪眼中,衆生生來皆平等,沒有什麼尊卑貴賤之分,所以不要緊張。這裡就我們兩個,又沒有旁人。”
輕柔的語調裡帶着奇幻的魔力,尤其是那句“衆生生來皆平等”簡直觸動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翠竹握緊了筷子,像是下定了決心,伸手夾起桌上的飯菜放入口中。
然後閉上眼,眼角有眼淚流下來。
“小姐……對不起……”
顧傾雪在一旁冷豔旁觀,等着飯菜裡的藥性發作,不過片刻,那個丫鬟就倒在地上昏睡過去,顧傾雪將她搬到一邊,再拿出他手上的筷子,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
只下了**麼?看來她這個二孃也不是很笨,接下來的好戲,她真是越來越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