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前不留人……”
方麒輕聲喃喃着這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七個字中,可以聽出不可以違抗的霸氣決絕之意,由此,方麒更可以猜測那生死關的神秘重要性。
他知道,院內高層除了些平常執事導師之外,便是以八大堂主,左右長老爲中心,而作爲真武院至高權威的院長卻行蹤詭秘,飄忽不定,院內弟子無論是內院還是精英,都從來無人面見過他。
因此往年來,院內大小事物均是由八大堂主和左右長老裁決。
左長老伶月鎮守生死關。
右長老清風看護珍藏閣。
一左一右,護衛真武院重要之地。
室內安靜許久後,傅雪晴深吸了一口氣,凝重看着方麒:“小七,你真的決定要去生死關找伶月長老?”
方麒無聲點頭。
傅雪晴一聲苦笑,“伶月長老脾氣古怪,那煙雨在外出招搖撞騙,說是與伶月長老是遠親關係,結果被革去弟子之名,逐出真武院,永世不得以真武院弟子自居,如此性格,只怕你要求她拿得九轉大還丹可不容易。”
“再怎麼樣我也要試一試。”
方麒目露堅決,霍然起身:“心雨師姐危在旦夕,我此次來到精英弟子院,便是抱了必得的決心,大師姐,你便告知我生死關所在,我一人前去。”
望着他堅定的雙眼,傅雪晴心中一怔,脣角微微泛起笑容,不知道是苦澀還是自嘲,只是在那兒自言自語的道:“心雨師妹真是好福氣,竟值得你這麼不顧一切的爲她獨闖生死關……”
“大師姐,若換做是你受了傷,小七同樣可以爲你拼命。”
突然之間,方麒說出了這樣的話,語氣鏗鏘有力,堅定執着。
“真的?”
傅雪晴芳心一震,那一抹透着幾分苦澀的笑容轉變成了甘甜。
方麒揹負雙手,正視她,毅然點頭道:“這是自然,素心堂六位師姐在我心中一樣重要,你們之間,無論是誰受了傷,我都會拼盡一切辦法爲你們求得治傷之法,若是誰欺負了你們,讓你們受了委屈,我便要把他碎屍萬段,殺他全家。”
森然冷冽的話語,聽在傅雪晴的心裡,卻是充滿了暖意。
一時間,她笑意盈然,起身道:”好,小七,有你這句話,大師姐便陪你走一遭生死關,無論如何也要爲心雨師妹求得九轉大還丹。”
“師姐快帶我去!”
二人迅速出了樓閣。
……
精英弟子院內有一座孤立的絕峰,峰頂極高,雲霧繚繞,偶有幾隻白鶴盤旋,發出嘹亮鳴聲。
在遠處觀望,只見這絕峰通九天星域,站在峰頂,伸手便可摘星拿月,行人所不能行之事。
日月星辰觸手可及!
一念之間,摘拿羣星,一氣之下,吹翻日月。
這種世俗中屬於鬼神傳說的奇觀奇景,奇能異世,卻是在這裡可以實現。
而在這絕峰之上,建有高樓,四周綴滿羣星,無論白晝黑夜,均是星光耀目,能量充盈。在樓臺後則是一座門,百丈多高,刻有陰陽太極圖案,蘊含天地五行至理,天資聰穎,悟性高強之人在這太極圖下端坐觀想,或能得到感悟,知曉天地無極的奧秘。
白日望去,這絕峰則如人之仙境,令人嚮往,月夜則星光璀璨,晝亮通明,星辰之力更是強大,端坐此處修煉一刻,等於世俗一天的苦功。
這裡就是真武院禁地,生死關。
精英弟子也不得入內。
而這印有陰陽太極圖的百丈大門,便是生死門。
那生死門上的太極圖案,是真武院第一位立院院長所刻,蘊含了他畢生的法則感悟,曾傳聞這一代的院長在登位之時,在這圖下觀想三年,竟悟出了天尊大道,卻也在此後消失無蹤,任何人尋不到蹤跡,從此院內事物交由伶月清風兩位長老打理。
在生死門外百米處,有一座石亭。
亭中修建的卻不是石桌石凳,而是一座巨大的棋臺,黑子白子立於臺上,看起來似隨意擺放,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實則是一盤爲未下完的棋,只是棋盤上佈滿了厚厚一層灰,棋子上也沒有觸摸的痕跡,顯然這一座棋盤已經許久沒有人去動。
此時,在這巨大的棋盤旁邊有一個老嫗,她身着寬鬆的丹器師袍服,胸口紋着一尊碧綠色的巨鼎,鼎上有個顯赫的“王”字,字體筆鋒有力,金光閃閃,透露出來尊貴的氣息。
隨便是什麼人來,就能夠一眼看出,這個老嫗竟然是一位王品丹器師。
她正斜躺在棋臺旁邊的一座竹椅上,手拿一杆羽毛扇,輕輕搖晃着,看起來很舒適很愜意。
可她的雙眼,卻是微眯着,似是注視着那一座佈滿塵灰的棋盤,這樣的姿勢和神情,老嫗保持了大約一個時辰,如此之後,突然眼神一動,嘆了口氣,擡起頭望向星空。
星光下顯現出一張佈滿皺紋的臉,有些黝黑,臉上的皺紋如刀削斧刻,顯示出了歲月的沉澱,這容貌看起來顯得幾分醜陋,但若精英弟子見到,定會五體投地,衝她虔誠磕頭,甚至內院八大堂主見了她,也要行晚輩之禮。
只因這老嫗不是別人,而是真武院左長老,如同世俗朝廷的顧命大臣一般,掌握院內至高權利的伶月長老。
這是她擡頭嘆氣,望着羣星之中,臉皮上的皺紋一抖一抖,口中傳出一道沙啞怪氣的聲音:“清風老頭,你不在你的珍藏閣裡睡覺,跑到我這生死關來做什麼?”
若是有旁人在此處,只怕會以爲這伶月長老是發了失心瘋,亦或是老年癡呆,竟對這星空怪笑。
可就在她說完之後,星空忽然動了,不是整個星域都在動,而只是其中的一顆,居然變化成了一個人影,是一位鬚髮皆白,就連身上衣袍也都是星白之色的老頭從星空中飛掠下來,乍一看去,還以爲是出現了流星,可卻明明是人。
不怪會有此錯覺,因爲這白袍老頭的身法太快了,彷彿是一念之間,結合在了羣星之中。
他看起來像個垂暮的老人,老態龍鍾,正向世俗中所說,半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的形象。然而他的雙眼,卻是精神奕奕,光芒暴射,內行人一看,這個老頭竟然是修爲高深,隱隱洞曉了某種天地法則。
因爲他站在那裡,看起來明明有形,卻似無形,察覺不到他存在的痕跡。
這是與天地相融的表現,說明了這老頭身上具備了天地法則之力,而且極爲高深。
這個老頭,赫然是真武院另一位位高權重的長老,右長老清風。
“嗨!伶月老婆子,你又在看三年前院長大人留下的生死棋局?院長大人說過,此局唯有有緣之人才能解開,你我曾嘗試過,卻都並非那有緣之人,你數年如一日,苦苦鑽研此局,何苦來哉?”
老頭落至樓亭之中,看了一眼那佈滿塵灰的棋盤,搖頭感嘆。
“你知道個屁!”
伶月長老卻是毫不客氣,大翻白眼,簡單的言行舉止就顯現出來了火爆的性格:“院長大人當年觀想陰陽生死太極圖,三年悟道,遊走四方,臨走之前,留下此局,言道緣者解開,便可悟得生性至理,若能通過生死關,便可立爲下一代院長候選人,只可惜我參悟數年,竟也無一所獲,註定非那有緣之人。”
“哈哈!”
清風長老朗聲大笑,眼中露出古怪的神情,“那有緣人自然不是你,不過今天老頭給你帶來一個人,想來你見到之後,會很高興。”
“哦?是何人?”伶月長老眼神一動。
就在說話之間,星空再次飛射起了流星,但這一次,卻並非如清風長老那般瞬息即至,而是在星空之中飄忽不定,然後伶月長老就感覺出來了,那流星四周遊走着一股浩瀚的時空之力,時間、空間,兩種元素都在動盪不休。
甚至星空此時都在忽明忽暗,時而白晝,時而黑夜,竟是時光在倒流。
跟着,樓亭中就再出現了一個人。
女子,年輕,貌美,紅衣,長鞭。
這個特徵,正是素心獨有。
“嘖嘖嘖……素心小妮子,你的時空之力又有精進,領悟到了過去奧妙,將時空反轉與掌心之間,厲害,厲害……”
伶月長老看似老眼昏花,實際光芒閃爍,上下打量素心,發出驚歎。
若是有弟子聽到,一定會驚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堂堂素心堂堂主,八大堂主第一人,氣質威嚴懾蓋內院八方,此刻在伶月長老口中竟成了“小妮子”?有沒有人敢這麼叫過?
“伶月長老謬讚,這過去法則,我也是剛剛領悟不久。”素心抿嘴輕笑,看了看一旁的棋盤,面上的笑容更是濃郁幾分,“今天我來,是想和長老打一個賭。”
“打賭?”伶月長老先是一怔,而後發出嘎嘎笑聲,說道:“你個小妮子古靈精怪,居然想找老婆子的我打賭?也好,你且說說看,是什麼樣的賭注,又是怎麼個賭法?”
素心目露皎潔,一笑道:“很簡單,等會兒會有一個弟子前來登山求藥,我知曉伶月長老您的規矩,任何有求而來者,需得破解生死棋局,若那弟子前來,咱們姑且讓他嘗試,若能成功,你就得爲他賜下九轉大還丹,如何?”
“想求我拿到九轉大還丹?那是什麼弟子?”伶月長老沒有直接應允,而是開口反問。
“長老無須知曉這位弟子的底細,只說這個賭,你是打還是不打?”
素心輕輕一笑,眸子中竟帶着幾分少女的靈動。
伶月長老聽完,袖袍一拂,說道:“你這妮子說的簡直是笑話,這算得什麼賭注?那弟子若能破了生死棋局,老婆子自是喜不自勝,對他所求,無一不允,如若不能,我也一口氣把他吹下山去,這只是平平常常之事,哪裡算作打賭,要賭,咱們就外圍下注,就賭他能不能破得生死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