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軒走向掌門所在的位置,決定臨時告假返鄉一趟。
掌門聽聞他的請求後,乾脆利落的同意了,但要他最多晚三天返回宗內。
姜軒承諾下來,隨後離開乘星寶船,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人在空中飛翔,藉着夜色的遮擋,向浮京中自家的老宅飛去。
浮京中不少地方此時正華燈初上,青樓酒肆和一些大戶人家府裡好不熱鬧,但姜家的祖宅,卻早已熄滅了燈,靜悄悄的。
姜守恆向來有早睡的習慣,姜軒知道這點,決定等明天再和爺爺詳談。
他飄身進入老宅中,發現宅子裡不少地方都翻新了。
神識橫掃出去,在老宅附近的民房中,姜軒感應到多股實力不弱的武者氣息。
那些武者,顯然出自將軍府,是韓無雙安插在姜家附近,負責照顧姜軒爺爺的。
姜軒悄無聲息的走進宅子裡,打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他離去大半年,他的房間卻絲毫未變,且牀上和桌子上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每天都有人在打掃。
姜軒不由得躺倒在牀上,牀榻傳來的熟悉和親切感,讓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的他,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東方已經天明,姜軒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精力充沛。
他起了牀,伸了伸懶腰,感慨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了。
“嘎吱”
姜軒正準備開門去尋爺爺,不曾想自己的房門先被打開,滿頭銀髮的姜守恆走了進來。
姜守恆像是習慣性的打開房門,慈祥的目光往姜軒房內一掃,然後就呆了一下。
“爺爺。”
姜軒微笑着走上前。
“小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姜守恆吃驚之餘喜出望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姜軒。
“不錯,人又長高了些,身材也變壯實了,在摘星宗過得怎樣?”
姜守恆拉住姜軒,緊接着就是一連竄的問題,噓寒問暖。
姜軒笑着一一回答,爺孫倆走出房間。
“姜少爺回來了?”
“姜少爺好!”
宅中的僕人們見到姜軒,神情都是一振,滿臉崇敬和拘謹的道。
姜軒點頭算是迴應,與爺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可口的早餐,同時閒聊起來。
“爺爺,我此次回來,主要是爲了你我之間約定好的事情。我如今已經是摘星宗的內門弟子了。”
席間,姜軒坦言道,一臉鄭重。
姜守恆聽聞,慈祥的臉上神色一陣變幻,最終幽幽嘆了口氣。
“這件事情,爺爺曾經想過一輩子不讓你知道的,因爲知道了也多半改變不了什麼。”
姜守恆眸中露出追憶之色,想起自己的兒子,便悲從心來。
“我的父母,究竟是怎麼死的?他們是被何人所殺?”
姜軒深吸一口氣,問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猜測,雙眸中寒意冷冽。
他父母去世的真相爺爺一直不肯詳細說明,還說自己想知道,就先得成爲摘星宗的內門弟子。
從這點,姜軒猜測到自己恐怕有個仇人,且那個仇人,多半還是修行世界的人,實力不俗。
在他心中,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無論那人是誰,他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不惜一切!
姜守恆凝視姜軒,卻是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
“你想錯了,其實你父母他們,並沒有死。”
姜軒神情一震,臉上有些難以置信。
“那這些年裡,爺爺你爲何說他們早已過世……”
“他們並沒有死,至少在當初離開時是那樣。讓我告訴你他們已經死了,是你父親的主意。”
姜守恆嘆了口氣,慢慢的道出了一段陳年往事。
原來,姜家祖上,也曾經是一修行世家,多代人一直隱居在浮京之中。
但隨着歲月變遷,姜家逐漸沒落,到姜守恆父親那一代,已經徹底與修行世家脫離了關係。
“你父親姜離,自幼醉心武道,更是對修行世界心馳神往。他意欲重振姜家,十八歲那一年,離家外出,尋訪仙緣。”
“後來他回來了,不知經歷如何,但確實已經踏入了修者之路,回來時還帶着一名氣質絕佳的女子,也就是你的母親林妙涵,手中更抱着當時嗷嗷待哺的你。”
姜守恆回憶起往事,感慨唏噓。
“他們在家中定居了下來,兩人恩愛甜蜜,我這把老骨頭,也含飴弄孫,日子算是過得平靜祥和。你父親本是志在修行大道,但回來後,卻絕口不提,一心只想過凡人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長,你四歲的時候,也就是十一年前,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
姜守恆眼中流露出悲傷,那一天的事情,令姜軒成了孤兒,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
“那是個能夠飛天遁地的修者,來到我們家後,強行帶走了你父親和母親,我意欲阻止,卻被一掌打斷了腿骨,從此落下病根。”
“他們就此離去,了無音訊,直到三個月後,你父親滿臉頹廢的一個人回到了家。”
“我問他問題,他卻什麼都不願回答,在接連酗酒了多天之後,留下寥寥幾句話,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他說,原諒他這個兒子不孝,他要去找你母親,此生就當他已經死了。並且要我告訴你,你的父母已經通通死去,讓你平平安安的過這一輩子就好。”
姜守恆說完,老眼中幾乎熱淚盈眶。
這個真相,他隱藏了十年之久。
每每想起當初兒子的頹廢,以及他離去時眼中抱着的死意,他就悲從心來。
好好的一家人,就被這麼拆散了,而他始終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年來,他一直死守着這座老宅子,就是被李家威脅最嚴重的時候,都不肯放棄。
何嘗不是因爲怕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回來,會找不到他這老人和年幼的兒子?
祖宅,是音訊全無的兒子和兒媳與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在他內心深處,始終抱着一個念頭。
有朝一日,或許他們兩人都能平安歸來。
姜軒聽完爺爺的陳述,眼眶幾乎泛紅。
他沒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沒死,並且被迫分隔。
他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父親的離去,深深觸動了他。
若是可以選擇,有哪位父母會捨棄自己的骨肉?
父親讓他當做他們已經死了,正說明當初他的選擇是多麼無奈。
恐怕,他當時所承受的悲傷,是他所無法想象的。他對他母親的愛,也已經超越了一切,讓他不惜代價。
“當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位一手造成這一切的修者,又是何方神聖?”
姜軒呼吸變得緊促起來,雙眸中怒火騰騰而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於當年到訪的那位修者。
他不僅打斷了爺爺的腿,還擄走了他的父母,生生造就了當下的局面。
姜軒聽聞真相之後,反而產生了更多的謎團。
他的父親,還活着嗎?他去了哪裡?
而他的母親,當年又遭遇了什麼,是否也還活着?
一切的謎團,連姜守恆都不知道,恐怕唯有父母自己,或者當年的那位修者能夠解釋一切。
“當年那位修者,我聽他言語間的口吻,像是雲海界本地人士。他神通廣大,你父親說過,他的境界,在先天以上。”
姜守恆向姜軒透露道,這也是他爲何要姜軒成爲摘星宗內門弟子才肯透露真相的原因。
敵人是修行世界的人,且修爲不俗,若姜軒這一輩子都只是凡人,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他根本無法改變什麼,只不過徒增悲傷罷了。
姜守恆猜測,這也是姜軒父親騙說他們已經死去的理由,他只想讓這個兒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而不用揹負這些沉重的東西。
姜軒的心中怒火不斷燃燒。
他姜家妻離子散,老不能享天倫之樂,小的成爲孤兒,全拜那位不知名的修士所賜!
“雲海界本地修者,先天境界以上,也就是元液境吧?”
姜軒眸中一片冰寒,雲海界的元液境修士並不多,只要有心查,一定能夠查出來的。
凡人想要接觸到那個領域的修者,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但以他眼下的實力和地位,絕對有希望找出對方!
只要找出那人,他父母是死是活恐怕就一清二楚,他也能夠解開所有的謎團!
想到這些,姜軒不由得連連詢問爺爺,想要知道關於那名修者具體的樣貌和特徵。
“那人大概中年模樣,長相一般,當時身穿白袍,似乎沒有什麼較爲明顯的特徵。”
姜守恆遲疑起來,努力回想。
姜軒皺起眉頭,若只是這樣的描述的話,雲海界符合特徵的修士恐怕一堆,他想找到那人,根本是大海撈針。
“對了,他的手掌上,有一塊半月形的胎記!當初他出手打斷我的腿的時候,我親眼所見!”
姜守恆回想起當初的細節,猛然道。
“胎記?”
姜軒眼睛一亮,胎記這等東西,向來與生俱來,辨識度極高。
何況那仇人的胎記,還是長在手上,有明顯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