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術法,威力如海水般不可度量。
達到這一步的人,從生命層次上而言,已經是另一個存在。
碎虛境與造化境,看似一境之差,但實際上卻是天壤之別。
聖人術法,遠非一般寶術能比,已經擁有了近乎毀天滅地的能力。
被聖術所化海洋攔住去路,這讓姜軒一時皺緊了眉頭。
其他人見他不語,也紛紛上前查探,但不知波風水雷奧妙的他們,卻只是看出此處不同尋常,難以逾越。
“往下試試看。”
伊尚喜咬咬牙,直接遁向地表。
“貧僧往蒼穹頂部一探,不信找不到盡頭。”
懸心和尚腳踏寶蓮,則往高空飛去。
兩人過去大半會功夫,紛紛迴歸,臉色陰沉無比。
看來,答案不言而喻了。
“既然設置如此關卡,必有過關之法。若能窺探清楚這水中奧妙,應該能找出一條路來。”
懸心和尚目光閃爍。
“嘿,說得好聽,難道你願意親身一試,探清楚那水中情況?”
天鬼族傳人冷笑道,懸心和尚說得不假,但探路之人,絕對是凶多吉少,有誰會肯?
“我不肯,有別人啊。”
懸心和尚咧嘴一笑,目光泛着冷意的一一掃過在場幾人。
姜軒、伊尚喜、許放,一時都是臉露不善。
這懸心和尚,莫非想把他們扔出去當探路石?
正說話間,後面長虹破空而至,那青衫劍修,也追了上來。
到達這裡,見衆人圍在這裡一籌莫展,青衫劍修大爲訝異,劍光一時停了下來。
“這裡有何古怪嗎?”
青衫劍修瞥了一眼那懸空海,沉吟道。
“並無什麼古怪,我等不過是在此休息,養精蓄銳。”
懸心和尚鎮定自若的撒謊道。
鏘!
一把鐵劍頓時發出龍吟之聲,青衫劍修一劍指向懸心和尚。
“少糊弄我。”
他神色一陣不悅,眼前的詭異,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嘿嘿,西門皓,少把劍指向貧僧,別人怕你這南域第一快劍,貧僧可不怕。”
懸心和尚臉色變都不變。
“你這大雷音寺的棄徒。”
西門皓冷冷道,收回了劍,也不想因此就開戰。
不過,這兩人你來我往一句,心情卻是明顯都變差了。
被前方天塹攔住,任誰此刻心情都好不起來。
“姓西門?”
姜軒被懸心和尚的話所吸引,一時仔細打量起那西門皓。
他先前並未知道此人名字,“西門”這個姓,可是極其少見。
“此人修的是劍道,又姓西門,莫非與那西門飛影有所關係?”
姜軒心中思忖着,西門飛影,事關林求敗的囑託。
林家林求敗,當年在世時橫掃天下各路劍修,被封予劍聖美名。
自創求敗劍法的他,平生未嘗一敗,只有一個敵手西門飛影,於大離王朝東海之濱戰成平手。
林求敗死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再與西門飛影一戰,可惜壽元大限到來的他,最後只留下了遺憾。
姜軒繼承求敗劍法之際,曾經允諾這位林家前輩,若有朝一日遇到西門飛影或其後人,定要與其一決高低,發揚光大他的遺志。
這件事姜軒放在心裡,從未遺忘,眼下聽到西門之姓,不由得分外好奇。
他無法斷定,此人就是那位西門飛影的後人,畢竟同姓之人,這三千世界不知道有多少。
咻咻咻!
後方陸陸續續有修者抵達,其中兩人,是姜軒熟悉的聶狂,還有之前遇過的天使族加弓威。
這兩人,雖沒達到碎虛境,卻也是命丹境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夠越階抗衡一般的碎虛境。
“總算來人了,諸位,你我皆是碎虛修士,不願以身涉險,但總要有人去嘗試,否則只能困於此處。”
懸心和尚灌了口酒,慢條斯理的對着姜軒等人道。
那話中的意思,衆人一時都明白過來了。
他們境界相同,實力相差不多,誰都不好得罪。但後面來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懸心和尚,眼下明顯是想拿後來者開刀,讓他們進入水中一探究竟。
“好主意。”
伊尚喜微笑道,只要不是他本人去冒險,誰要上自然都是可以的。
“確實是可行之策。”
天鬼族傳人目光變得陰森起來。
姜軒皺起眉頭,本能的對這個提議有些排斥。
明白那水中玄機的他,知道派再多人進入一探,都是送死,根本沒有多大意義。
“你們幾個,給我進入水中探路。”
懸心和尚輕瞥了一眼聶狂和加弓威等人,不容分說的道。
“是你這酒肉和尚,你憑什麼命令我?想多了!”
加弓威看到是之前起過沖突的和尚,頓時滿臉不悅。
想他堂堂熾天使族的少主,怎麼可能聽人命令行事?
何況他又不傻,那麼多高手都停在這裡沒前進,可見那其中兇險,他過去就是在送死。
“嘿,今天可不是在那小靈隱寺外,貧僧沒有多少心思逗弄你。你最好乖乖聽話。”
懸心和尚語氣十分不耐,先前那西門皓一句“大雷音寺的棄徒”,讓他正不爽着,加弓威等人,也算是撞在了槍口上。
柿子挑軟的捏,弱肉強食本就是大自然的法則,衆人對此並不意外,保持緘默,甚至默許。
“你在做夢!”
加弓威當即怒了,背後四翼大張,渾身綻放光明之力。
“敬酒不吃吃罰酒!”
懸心和尚一掌拍了出去,佛光涌動,有無數個“卐”字呼嘯。
一個是貨真價實的碎虛境,一個只是命丹巔峰,勝負很快分出,加弓威吐血倒退,臉色一時蒼白。
“你,還有你,給我上去。”
天鬼族傳人指向聶狂和另外一人,也下命令道。
他,選擇了與懸心和尚合作,無他,這是當下突破瓶頸最好的方式。
聶狂的神色一時陰沉下來,緩緩拔出腰間的刀,他怎麼願意淪爲別人探路的工具?
“你們最好放聰明點。”
伊尚喜也發話了,冷視聶狂幾人。
第一梯隊的高手們,一時有三人聯起手來,準備脅迫弱者按他們的意思探路。
西門皓也好,許放也罷,此時都是默不作聲。
他們與這些人素不相識,根本沒有理由幫忙,全都在旁邊靜靜看着。
誠然,懸心和尚三人的做法有些不厚道,但對他們卻也有好處,可以打開僵局。
姜軒皺起眉頭,看了聶狂一眼。
聶狂是個可敬的對手,但他未突破碎虛境,絕不可能是這幾位天才的對手。
他有心幫忙,但看到聶狂眼中那倔強的戰意,一時卻是罷手了。
“算了,此人心性高傲,若是我出手幫他,在他眼中反而是種侮辱。”
姜軒退到了一旁,他知道自己對聶狂的意義。
無序海、離都,兩次敗在他的手上,聶狂幾乎因此將他視爲畢生都要超越的目標了。
爲了這個目標,幾年來他刻苦修煉,那一身的傷痕可以見證。
倘若他拼了命想要超越的目標,在他危難之時相救,那等打擊和羞辱,可見一斑。
“想要我幫你們探路,那是做夢,有本事來試試!”
聶狂手中長刀顫鳴,渾身的氣息變得極其兇悍而危險。
那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磨練出來的殺氣,光憑這股殺氣,就令伊尚喜和天鬼族傳人神色變得鄭重了起來。
亡命之徒,瘋狂,這是聶狂給他們的第一印象。
“打到你屈服就行了。”
天鬼族傳人陰森一笑,一隻鬼手籠罩而出,目標直指聶狂。
“言出法隨,天劍縱橫!”
伊尚喜對上另外一人,強大的攻勢連綿不絕,很快把那人打得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
“我認輸,按你的要求做就是!”
那名修者很快氣喘吁吁的放棄了抵抗,選擇了屈服。
轟轟轟!
另一邊,懸心和尚幾乎快把加弓威的羽翼都給拆了,只見他邊打邊吐血,最後神色黯淡下去,咬了咬牙。
“住手!如你們所願便是!”
說出這句話,加弓威眼睛完全發紅了。
一下,就只剩聶狂在負隅頑抗。
天鬼族傳人施展種種陰鬼神通,把聶狂困於其中,他卻只憑一把刀,不斷殺進殺出,越打氣勢越發兇悍。
“你屈服還是不屈服?”
天鬼族傳人慢慢沒了耐性,一隻鬼掌拍在了聶狂身上。
哇。
聶狂一時口吐鮮血,體內被陰氣入侵,臉上有死氣纏繞。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想讓我屈從,做夢!”
聶狂怒喝一聲,手裡刀光翻卷,撕拉!
他竟硬生生撕裂了陰霧氣,砍到了天鬼族傳人的一隻手。
天鬼族傳人一時鮮血四濺,整張臉瞬間猙獰起來。
“你是在找死!”
他出手開始變得越發狠厲,聶狂被打得渾身染血,氣息萎靡。
姜軒站在一旁,神色陰沉下去,拳頭微微握緊。
這天鬼,做得有些過了。
只是,他卻不能出手,因爲他看到了聶狂不屈不饒的眼神。
明明不可能有半點勝算,但他不肯放棄,哪怕死也要奮戰到最後一刻。
面對這麼一個可敬的曾經的敵人,他若出手相救,就是侮辱。
“喂,你把他打死了,可就少了一人探路。”
懸心和尚走了過來,提醒天鬼族傳人。
天鬼族傳人受了點傷,神色發寒,此時冷哼一聲,但動作卻停了下來。
“剛剛他確實有些失禮,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局勢很明顯了,你就當幫我們一次,如何?”
懸心和尚笑着對聶狂道,故做好人的樣子。
若換做一般人,此時恐怕也就屈服,找個臺階下了。
可是聶狂,明明滿身染血,此時卻是呸了一聲,朝懸心和尚吐出唾沫星子。
“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我聶狂,一生絕不屈服於人。你們可以讓我站着死,無法讓我跪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