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趙大姑娘所言,這與蛇鼠爭食之人,又有誰呢?”定遠侯夫人瞟了她一眼。聲音聽不出喜怒。
屋內衆人都在等着趙雙姝要如何回答,畢竟這定遠侯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
趙雙姝輕抿薄脣,擡眸說道,“心術不正、眼高於頂之輩,以及目中無人、自視甚高之輩。”
嚯!
周氏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氣得臉都綠了,心道這個大丫頭可真是什麼都敢說!
就算寧國公主對她再上心,難道還能爲了她,去爲難堂堂的侯夫人?
還是少做夢吧!
“大姐姐……”趙雙婉實在是替她擔憂,無視了辛氏的目光,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勸道,“大姐姐何必與她計較?忍一時風平浪靜。”
人活世上總有不如意的時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倘若事事都要較勁,都要爭個高低,哪裡還能有平靜日子過?
趙雙婉眼底露出淡淡的傷感來,勸了她,自己反倒跟着難受起來了。
她雖是嫡出,但卻是庶出裡頭的嫡出,說來還不如大姐姐,最起碼大姐姐的父親是嫡出,往後分了家就是嫡支。
趙雙姝就回頭看了看她,見她滿眼的憂色,少不得朝她安撫一笑,輕輕說道,“四妹妹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
定遠侯夫人與別不同,雖說和淮北世子妃一樣,都是繼室,但淮北世子妃原本出身就不夠高,嫁了人之後自然沒多少地位。
可定遠侯夫人出身高貴,即便是給人做了繼室,也有強勢的孃家撐腰,更是無人敢當面提及她的繼室身份。
兩廂一比較,差別自然就出來了。
“可是大姐姐,那畢竟是……”趙雙婉心裡還是忍不住擔憂,秀氣的眉頭皺起。
趙雙姝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輕輕笑了笑,然後就看向了定遠侯夫人。
定遠侯夫人也在看着她。
原本方纔周氏告訴她,珺姐兒和這個庶女就是在書院認識的,她清楚書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所以心裡就更懷疑這個庶女的用心。
珺姐兒是個心思單純的,雖說脾氣不是很好,但從不耍心計,或許是這個庶女知道了珺姐兒的身份後,這纔想辦法湊近珺姐兒的。
這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甚至是定遠侯夫人心裡早已認定,可如今……
定遠侯夫人眯了眯眸子,忽然就不是那麼在意了。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接近珺姐兒的,珺姐兒在鄴都也確實需要有個閨閣好友,眼前這個庶女聰慧過人,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說得不錯。”二人互相對視許久,見她仍舊一派淡然,定遠侯夫人只好先她開了口。
定遠侯夫人面上露出濃濃讚許之色,又道,“沒想到我活了這麼多年,最後竟要你一個小姑娘來點醒。”
趙雙姝站着沒接話,反而是周氏臉色因着定遠侯夫人眼裡的讚許,而越來越難看,強行插嘴道,“侯夫人,你可別誇她,她呀,從小到大就總是有人說她聰慧過人,這才養成了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周氏心裡那個難受啊!
早知道會讓定遠侯夫人對趙雙姝刮目相看的話,那她方纔就不應該說那番話!
她這還算是替趙雙姝做了件好事了。
可令她更難受的還在後頭,定遠侯夫人聽了她說的,非但沒有變臉,反而還笑了笑,說了句,“要說貴府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還輪不上趙大姑娘,反倒是趙二姑娘及趙三姑娘,頗負盛名。”
打量她來之前沒做足功課呢!
定遠侯夫人也不是看不出來周氏的心思,要說方纔也就算了,她倒是可以順水推舟,成全了周氏。
可如今她倒是覺得這個庶女頗爲不錯。
“……”周氏臉上原本還帶着笑,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見周氏吃癟,趙雙姝心情舒暢不少,眉眼裡也漫上了笑意。
“珺姐兒如今還沒醒來,江老太醫已經替珺姐兒看診過,說是已無大礙,只需要按時服藥,養上半個月也就好了的,”定遠侯夫人主動與她交談起來,又道,“聽說江老太醫還是你讓謝姑娘請去的?”
江老太醫是鄴都城裡出了名的牛脾氣,說一就是一,許多人找他看診,最後都被江老太醫給一一拒絕了。
但他的醫術也確實是鄴都城裡最好的,以往還沒致仕之前,就只爲謝皇后一人看診,偶爾替其他人看診,致仕之後,聽說除了上回替忠勇伯府看診過一次,就只有這次了。
定遠侯夫人是真的沒想到她還有這般本事,登時對她高看了不少。
“祁姐姐與我乃是閨中好友,好友有難,我自當是要竭盡全力相助的。”趙雙姝淡淡回道,不驕不躁。
“珺姐兒能有你這樣的好友,我這個做母親的,甚是欣慰。”定遠侯夫人笑着點點頭,彷彿當真有多中意她一般。
趙雙姝就微微低下了頭,輕聲回了句,“侯夫人謬讚了,能得祁姐姐這樣的好友,纔是我的幸運。”
確實是應該覺得幸運的。
定遠侯夫人在心裡暗暗地接了一句,面上卻絲毫未露,只朝她笑了笑。
……
寧國公主府與忠勇伯府離得並不近,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三刻鐘時間。
定遠侯夫人今日登門是來問罪的,卻在正堂等了這大半天,耐心早已被磨得精·光。
“可有問過,到底還要多久才能過來?”望了眼外邊的天色,定遠侯夫人着實是有些坐不住了。
周氏心裡頭還記恨着她說自己女兒的事呢,哪裡有好臉色對她,只不過是礙着她的身份,不得不回道,“臣婦又打發了人過去問,想來很快就會過來了的。”
對於周氏這樣不斷敷衍的態度,定遠侯夫人縱然心裡着急,可也不便再開口催促。
那畢竟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妹妹,輕易惹不得。
“但願吧!”定遠侯夫人神色懨懨的,彷彿提不起精神來,只說了一句就再沒有吭聲了。
一屋子的人都陪着她在等,趙雙嫵最是個不耐煩的性子,陪着在這兒幹坐了這麼久,心裡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好在這時候,小廝匆匆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