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趴在櫥窗邊，滿腦子都是前世臨死前趙雙嬌的話。
溫婉可親的寧國公主，其實是她的生母。
可她心裡也清楚，即便是她如今跑去公主府，找母親說，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恐怕寧國公主還會覺得是她瘋魔了，爲了不被她傳染了，說不定還會替她請來驅魔的人。
更別說裴姨娘母女，但凡她敢跑去公主府說，定然會倒打一耙。
“娘……”趙雙姝喃喃了句，眸色有些恍然。
她多希望此刻就能依偎在孃親懷裡，汲取孃親身上的溫暖。
不知不覺中，趙雙姝竟在櫥窗邊趴了一上午，纔剛起身，外頭就聽到禪心的聲音。
“姑娘，四姑娘來看你了。”
趙雙姝微微一愣，這纔想起四姑娘是誰，她三叔的嫡女。
趙雙姝輕輕應了聲，禪心便就領着四姑娘趙雙婉進來了。
她擡頭望去，一襲碧綠色羅裙竄進她眼底，是位明媚少女。
遠山如黛，眉眼如畫，說的便就是她這位四妹妹了。
伯府大房二房俱是嫡出，唯有三房是老太爺的侍妾所生。
但三房雖說是庶出，奈何三叔頗有本事，靠自己掙來一份功名。
三叔的官職頗爲清閒，是個正四品鴻臚寺卿。
又因爲三叔和她父親關係極好，趙雙嬌素來瞧不上三房，四妹妹便與她玩得最好。
趙雙婉進來後，見她站在櫥窗邊，便抿嘴笑道，“我還以爲大姐姐跪了許久，膝蓋鐵定是生疼的，特意帶了雪肌膏，不過我如今瞧着倒是用不上了。”
她話雖這麼說，但她手裡的雪肌膏還是擱到了櫥櫃上邊，又在屋子裡走了兩圈。
瞧見架子上有一孤本，趙雙婉信手拿了下來，隨意翻了兩頁。
她是梧桐居的常客，來了梧桐居就跟在自個兒院子一般，趙雙姝在她那兒也是。
徒手翻了兩頁，趙雙婉擡頭卻見她盯着自己，並不吭聲，眼眶卻是紅了三分。
“大姐姐怎的這般盯着我？”趙雙婉眨巴了下眼睛。
趙雙姝沒急着回答，別過頭抹去眼角的淚珠，淡笑張口，“那是劍客行留下的孤本，你要是喜歡就帶回去讀。”
姐妹二人平時都喜歡收藏些孤本，趙雙婉是三房的嫡女，想要自然會有辛氏爲她尋來。
而趙雙姝也因爲出衆的天賦，一些無傷大雅的請求，趙長侯從來不會拒絕。
“我屋子裡也得了本不錯的，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過來。”趙雙婉點點頭，合上孤本交給了丫鬟。
趙雙姝只是尋個話題，省得她追問眼眶紅了的事，又道，“祠堂裡清冷得很，你既然這個時候過來，便留下來一道用午膳吧，我讓禪心給你做醬爆肘子。”
“好啊！”趙雙婉答應得格外爽快。
看着她明媚爽朗的笑容，趙雙姝眼眶徒然一酸，險些又要落下淚來。
前世但凡是對她好的人，最後都遭了裴姨娘母女的毒手。
四妹妹前世說親的時候，原本辛氏都要應下林太傅嫡次子，可裴姨娘非要說林家二公子是個生性風流的，不是良配。
辛氏素來疼女兒，聽了自然不肯再許給林家，最後被老夫人做主嫁給了陸家嫡長子。
裴姨娘把陸家嫡長子誇得是天花亂墜，說什麼不納侍妾，爲人溫和謙遜，私生活也乾淨得很。
可實際上卻是，陸家嫡長子收了一屋子的通房，庶子庶女都生了好幾個。
四妹妹嫁過去當天，發現夫家竟是這般可笑的，心裡不甘，次日連過去敬茶也沒有，徹底惹惱了陸家人，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等她成爲皇后，終於可以接四妹妹出虎狼窩，四妹妹又被那幫人害死了。
……
許是她想得太過入神，趙雙婉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
“大姐姐，你可是膝蓋疼得厲害？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趙雙婉滿臉的擔憂。
聽到四妹妹的關切聲，趙雙姝這才收起思緒，低下了頭，“我沒事，原是昨兒夜裡做了個夢，想了起來而已。”
原來只是做了個噩夢。
趙雙婉連忙握住她的手，溫聲說道，“老人常說夢是反的，大姐姐別怕。”
趙雙姝眸色微微晦暗了些，她也希望夢是反的，點了點頭。
忽地，她忍不住張了口，“四妹妹，在那個夢裡，你和我都嫁錯了人。”
她想要提醒四妹妹，卻又不知要怎麼說，總不能說她其實是死而復生的。
趙雙婉俏臉頓時羞得通紅，啐了句，“大姐姐怎麼說這個！”
都還沒出閣呢！
更何況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有她們議論的道理？
即便是嫁錯了人，那也是隻能認了的。
她騰身而起，不肯坐在趙雙姝身側了，生怕她再說嫁人。
……
二人正讀着孤本呢，趙雙嫵就火急火燎地帶着禮物來了。
趙雙嫵心裡邊惦記着那張秘方，進屋就要張口，卻見屋子裡還坐了個人。
“三姐姐。”趙雙婉合上孤本，起身朝她見了個禮。
趙雙嫵面上訕訕的，點了點頭，“四妹妹也來找大姐姐。”
倒是沒有提起秘方的事。
明知她來意，趙雙姝卻選擇了裝傻，笑道，“四妹妹想吃醬爆肘子了，三妹妹可要一併留下？”
趙雙嫵身後丫鬟拎着的禮物太顯眼，趙雙婉隨口問了句，“三姐姐來找大姐姐，怎麼還帶着禮物？”
“……”趙雙嫵被氣得不行，心道她這就是明知故問！
昨兒大姐姐纔在德安堂當衆說了的，要替她討要那張秘方，她今兒帶着禮物登門，還能是爲了什麼？
趙雙嫵沒理會她，抿着脣站了會兒，索性應下，“我也想念禪心做的醬爆肘子。”
這就是要留下來了。
趙雙姝心裡透亮着呢，轉頭吩咐道，“快去告訴禪心，讓她多做一份醬爆肘子。”
禪意得了吩咐，領命退下了。
直到中午用完了午膳，趙雙婉這才起身告辭，看向趙雙嫵，“三姐姐，咱們一道走吧？”
趙雙嫵原就是爲了秘方纔留下來的，這都已經用了午膳，哪兒有現在離開的道理？
可對着四妹妹那雙清澈的眸子，她又找不出合適的由頭。
“三妹妹找我還有些事，我讓禪心送四妹妹先回去吧！”就在趙雙嫵兩難之際，趙雙姝主動替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