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這般嚴重?”寧國公主眉頭一直皺着,目露困惑地道,“母妃病成那樣,怎麼也沒人稟報皇兄?”
要是皇兄知道母妃病重,必定會着人看診的,也不至於拖到現在。
花嬤嬤就微微嘆了嘆氣,搖頭說道,“原是要稟報陛下的,可太妃娘娘的脾氣,公主也是知道的,太妃娘娘不願麻煩陛下,儘量不出現在陛下面前,只爲了公主能在陛下跟前更好。”
年輕時候的楊太妃,生得貌美絕倫,自然也參與過爭寵,甚至想着生下皇子謀奪儲君之位。
無奈楊太妃多年來膝下只得一女,漸漸地一顆心撲到了照顧女兒身上,可皇后及一衆嬪妃皆無女兒,皇帝也沒姐妹,自然就把公主當成了掌上明珠來看待。
衆人都疼愛公主這原是一件好事,於楊太妃也大有益處,可惜楊太妃覺得自己女兒被霸佔,與皇后多有口角之爭,說一句犯了渾也不爲過。
後來先帝過世,皇后之子繼位,衆人對公主依舊很是疼愛,就連已經成爲天子的孝昭帝也是。
可當初楊太妃得罪過皇后,孝昭帝身爲皇后之子,自然不喜楊太妃,但又因公主是楊太妃所生,便就睜隻眼閉隻眼,既不爲難也不過分關心。
這才造成了如今最尷尬的局面。
“這如何能相提並論?!”寧國公主聽了,心裡氣得想跳腳,怒道,“母妃也着實是想得太多了點,那些事早已過去,況且皇兄也並非那等記仇的,否則這些年哪兒有母妃那般舒坦的日子過?”
說着又看向花嬤嬤,語氣不善地道,“花嬤嬤,母妃拎不清,難道連你也拎不清嗎?”
就爲了不去打擾皇兄,便將病重的消息瞞住,母妃也着實是糊塗!
“……”花嬤嬤老臉頓時就有些繃不住,白了三分,訕訕地道,“此事確實是奴婢的過錯,奴婢甘願認罰,絕不敢爭辯!”
說着又朝寧國公主跪了下來,磕頭求道,“但求公主救救太妃娘娘吧!太醫昨兒悄悄和奴婢說了,倘若再找不到太妃娘娘的病症,只怕要不了十日,太妃娘娘就要,就要……”
最後兩個字,花嬤嬤實在是說不出口,說完就又朝她磕頭。
寧國公主眼底閃過一抹憤怒,花嬤嬤從小跟着母妃是沒錯,也確實處處都爲了母妃着想,可這天底下難道就只她一個人關心母妃,別人都不關心母妃不成?
母妃病重,她這個女兒現在才知道,花嬤嬤還給她磕頭,求她救母妃。
這個花嬤嬤,這番話要是傳了出去,旁人還以爲她不孝呢!
“花嬤嬤快起來,我是母妃懷胎十月生下的,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更何況照顧母妃原就是我分內之事。”到底顧忌着楊太妃,寧國公主並未責問她,反而親自扶她起來。
花嬤嬤身子微微一怔,眼底慌亂一閃而過,很快恢復自然,不敢真的讓寧國公主扶她,趕緊自己起了身,並謝道,“奴婢替太妃娘娘謝過公主。”
“……”寧國公主微微皺眉,總算還記得明杏叮囑過,沒和花嬤嬤吵起來,而是說了句,“我這就進宮找皇兄張榜尋醫,你先回宮照顧好母妃。”
說完就喊了明杏進來,交代道,“明杏,你送送花嬤嬤,我這就換身衣裳進宮。”
面見天子,哪怕寧國公主再受寵,再得天子護着,進宮時也得換一身正式的衣裳。
明杏連忙應下,不敢有半點耽擱,就要送花嬤嬤離開。
可花嬤嬤看了看她,忽然問了句,“公主身邊原是有兩個侍女,還有個柳絮,怎的今日沒見到柳絮?”
明杏和柳絮都是寧國公主的心腹,從來都是一起出現的,花嬤嬤會疑心也正常。
明杏眉頭一皺,就要替寧國公主開口,卻見寧國公主朝她擡了擡手,淡淡說道,“我讓柳絮留在了伯府,護着姝姐兒。”
她口中的姝姐兒,花嬤嬤並沒有多少印象,只知道是個庶女,近日才被記到寧國公主名下成爲嫡女。
區區一個庶女,花嬤嬤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困惑寧國公主爲何會對一個庶女這樣上心。
那柳絮可不是尋常侍女……
“不過是個庶出的姑娘,如今又已過了懵懂天真的年紀,公主還是應該更小心謹慎一些纔是。”花嬤嬤少不得勸道。
身爲天家公主,想過繼一個庶女,實在算不得什麼事。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寧國公主竟然肯把柳絮給那個庶女!
當初太妃娘娘身邊沒幾個得力宮女伺候時,她還曾旁敲側擊過,要寧國公主將柳絮或者明杏送給太妃娘娘,卻被寧國公主一口拒絕了。
如今寧國公主竟把柳絮給了伯府庶女,可見寧國公主對那個庶女之上心!
花嬤嬤心裡頗有幾分憤懣不平,不知是爲自己還是爲楊太妃。
“姝姐兒是個好孩子,只是身邊一直沒有個得力的人伺候,我又不便接她住進公主府,也就只有把柳絮留在她身邊,也好護着她,不叫她被那些人欺負到頭上去。”寧國公主裝作沒有聽懂一般,接過她的話茬。
花嬤嬤就微微眯起了眼睛,心裡頗有些不愉快,但到底沒再多問,只“好心提醒”道,“公主原是好心,可這世上人心難測,公主以爲的好孩子,未必就真的會是個好孩子,凡事都還是應該多留個心眼兒。”
挑撥離間!
明杏暗暗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太妃娘娘也不知怎麼回事,身邊誰都沒留,竟然會留下這樣一個老刁奴!
這花嬤嬤素來就是個愛搬弄是非的,尤其是喜歡干涉公主做出的決斷,從前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敢把主意打到姑娘頭上去!
“既是太妃娘娘出了事,想來身邊定然是需要花嬤嬤照顧的,奴婢這就送花嬤嬤出府!”明杏擺出了一副“我爲你好”的模樣來,瞧着還頗有些樣子。
寧國公主原是要開口的,但見明杏替她說了,便就閉了嘴,眼角帶了三分笑意。
這個花嬤嬤,也該她受受明杏的氣,誰讓她嘴巴惡毒不饒人來着。
寧國公主微微挑眉,她的姝兒,豈是花嬤嬤能夠挑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