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如今是脾氣越發大了。”
趙長侯轉身之際，正好遇上迎面而來的寧國公主，撞了個正着。
才罰了趙雙嬌禁足，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底氣弱了的。
趙長侯擡頭對上寧國公主那雙淡如水的眸子，抿嘴回了句，“公主謬讚，微臣愧不敢當。”
事情都已經做了，再反悔便就真成了個笑話。
寧國公主楊婉嬋，微微眯了眯眼，注意到站他身側的少女。
“姝姐兒身子可大好了？”寧國公主淡然張口，並無惱怒之色。
原本聽到寧國公主責問父親的時候，趙雙嬌忍不住一喜，想着母親定然是替她撐腰來的。
可沒想到，母親眼裡竟然只有趙雙姝那個死丫頭！
分明，分明她纔是母親明面上的女兒啊！
“娘……”趙雙嬌連忙整了整衣襟，拎着裙襬跑到寧國公主跟前，卻在寧國公主臉色冷下來之前，連忙改了口，“母親，女兒……”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寧國公主再不肯讓自己喊她一聲“娘”，這樣的轉變令裴姨娘母女慌了好幾年，最近才徹底松下。
想來寧國公主是個不喜孩子的，趙雙嬌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寧國公主不動聲色地與她拉開一段距離，淡淡地應了聲，睨了她一眼，“聽說你近來分外囂張跋扈，此事可是真的？”
語氣不冷不熱的，聽着倒讓人覺得她二人並非是嫡親母女。
趙雙嬌哪裡肯承認，連忙搖頭，“許是下人們傳錯了，女兒一直待在伯府，每日只認真溫習功課。”
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只要她不承認，伯府的人爲了不得罪她，自然也不會拆穿了她。
寧國公主並不信她的話，但當着衆人的面還是點了點頭，說了句，“兩日後便是汀蘭書院四年一度的招募，你多用點心。”
縱然是個腦子笨的，但既然要做她的女兒，總歸是要盡力的。
趙雙嬌並不知道寧國公主心裡所想，只當是在鼓勵自己，連忙恭敬應下，“母親放心，女兒定當全力以赴！”
她已經說服了姨娘，屆時她與趙雙姝一道進入考場，二人在考卷上互相填上對方的名字。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趙雙姝確實比她聰慧，到時候她只要等着放榜那日出來就可以了。
“嗯。”只淡淡的一個字，寧國公主的目光便再次移向了趙雙姝。
趙雙姝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寧國公主，眼圈沒來由地紅了紅，鼻子更是酸得不行。
生母就站在她眼前，可她卻不能上前相認，還要扮演仇人的女兒！
她心中有多想認回生母，就有多想殺了裴姨娘母女。
倘若不是裴姨娘貪圖榮華富貴，想着替趙雙嬌謀一門好親事，她此刻必定是幸福地依偎在生母懷裡，汲取着生母身上的溫暖。
都是裴姨娘，一切的源頭皆是因她而起！
“回母親，女兒身子已經大好了，多謝母親關心。”趙雙姝睫毛輕輕顫了顫，邁步上前。
又朝着寧國公主福了福身，道，“女兒雙姝，見過母親，願母親身體安康。”
這原本只是世家女請安時慣用的一句客套話，可她這句，卻是帶了萬分真誠。
她真心地希望，孃親能夠身體安康，無病無災地活下去。
寧國公主瞧了瞧她，見她氣色卻是要比半個月前好很多，微微點了點頭，“起來吧，你身子素來要比旁人羸弱一些，往後還是應該多休息。”
對着趙雙姝和對着趙雙嬌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同。
趙雙嬌這個“嫡親女兒”，反倒還不如趙雙姝一個庶女得寧國公主歡心。
孃親關心她，趙雙姝心裡自是開心，又覺得難受。
要是孃親知道自己纔是她的嫡親女兒，或許會比現在更好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與孃親相認了。
“女兒謹記，勞母親關心。”趙雙姝依舊目光癡癡地望着她，儼然一座“望母石”。
寧國公主見了不由皺眉，心底莫名地有幾分怪異，擡了手，並未再看她。
寧國公主轉過身後，腦海裡擁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就像是……
寧國公主忽然低下了頭，她竟有種姝姐兒是她女兒的錯覺。
罷了，定然是她這些天太過忙碌，出現幻覺了吧。
她的女兒……
“今兒是冬至，駙馬還是儘快安排祭祀吧！”寧國公主甩了甩腦袋，撇去腦海裡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姝姐兒是裴姨娘懷胎生下的，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女兒？
是她想多了。
被點到名，趙長侯縱然憋了一肚子悶氣，但還是回了句，“二弟妹已經將一切都打理好，就等着公主回府，一道前往祠堂祭祀。”
寧國公主身爲大房正室夫人，趙長侯又是忠勇伯，她自然是趙家的宗婦。
身爲宗婦，每到需要進祠堂祭拜之時，就需要她露面了。
寧國公主點點頭，看了眼畢恭畢敬站在邊上的周氏，說了句，“原是本公主應該做的事，倒是叫二弟妹受累了。”
這般客氣的態度，令周氏有些惶恐，連忙回道，“能爲公主分憂，乃是臣婦之幸，並不受累。”
和天家公主說話，從來都是這般小心翼翼，且不自在。
稍有不慎，說了句令人不喜的，或是做了件不得人心的，便是萬劫不復。
好在周氏和寧國公主成爲妯娌已有多年，也練就出了一身“睜眼說瞎話”的本領。
周氏的識趣，頗令寧國公主舒心，朝她微微一笑，“時候不早了，前面帶路吧！”
周氏連忙應下，又吩咐丫鬟走在最前面帶路，自己則放慢了腳步，走在寧國公主後頭。
這和天家公主做妯娌，可不是那樣好做的，進退得拿捏得當。
想着，周氏便往後看了眼，蓮香蓮蓉正攙着老夫人過來。
這寧國公主和老夫人雖說是婆媳，但二人的關係並不好，便是逢年過節碰了面，也是互不理睬。
寧國公主頗得聖心，自幼萬千寵愛於一身地長大，也沒人敢在背後議論她的不是。
頂多就是，寧國公主偶爾回府露面時，老夫人會趁機冷嘲熱諷一通。
周氏等人迎着寧國公主進了祠堂，趙雙姝原是想跟近點，卻被趙雙嬌從中阻撓了。
趙雙姝擡頭瞥了她一眼，眼中並無任何不快，故作揚聲，“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