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德安堂,趙雙姝三人便就跟着蓮香往裡屋走去。
邊走的時候,蓮香還與她邊說着,“縣主是不知道,老夫人如今確實是年紀越大發了,雖說今兒不算特別冷,但就是這樣的天兒,老夫人的身子也是禁受不住的。”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動輒生病也是有的,可要說老夫人也是,那趙雙姝是絕不相信的。
老夫人可是將門之後,年輕時還上過戰場,身體遠勝尋常婦人,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染上風寒?
不過是爲了能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見她孃親,這才裝病,找一個託辭罷了。
趙雙姝心裡門兒清,也沒去拆穿了她,只臉色淡漠地點了頭,附和了一句,“祖母既然是病了,又是連牀都下不了的,我這個做孫女的,原是應該替祖母請來太醫的。”
“……”蓮香的臉色頓時就憋得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河縣主竟是一早就識破了老夫人的計謀,那如此一來,老夫人裝病又還能有什麼意思?
回頭等清河縣主請來了太醫,老夫人可就真的是無處遁形了啊!
與其被當面揭穿,倒不如就說是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蓮香心裡有了主意,領着三人進了裡屋之後,便就站到了老夫人身側,湊過去低聲耳語。
趙雙姝懶得去聽牆角,實在是不用聽也知道,必定是在勸老夫人趕緊“病好”的。
“呵……”趙雙姝就輕輕地勾起了脣角,微微拎起裙襬一角,上前朝老夫人行了個標準的禮數。
老夫人還躺在臥榻上,面色不用裝,也因爲年邁的緣故而顯得蒼白,只是眉宇間的那股子精氣神,並沒能被掩住。
果然是裝的!
趙雙姝先前還在擔心,要是她的猜測是錯誤的,老夫人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可這會兒她就不擔心了。
老夫人既然還能有這樣好的精氣神,那就說明老夫人並沒有染上風寒,不過心病還是有的,畢竟她孃親回來了。
只是,以老夫人和她孃親之間的恩怨,老夫人的這心病,怕是要數百年都難好了。
“是大丫頭啊……”老夫人並不肯聽蓮香的,想着既然裝了病,就應該一裝到底,不然必定會被寧國公主瞧不起。
她和寧國公主這個兒媳着實是相剋的,總之是有寧國公主在的地方,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沒聽見趙雙姝應聲,老夫人心裡就有幾分不快,但面上卻是仍舊裝得很虛弱,吐氣如絲地朝她說道,“今日在蕭尚書府,祖母沒有向那蕭太夫人引薦你,原也是爲了你好,畢竟那蕭太夫人作風不正,沒得平白耽誤了你。”
雖說周氏心裡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夫人之所以沒有引薦大丫頭,原是因爲心裡見不慣大丫頭,但就是心裡再清楚,如今聽到老夫人這樣說,也不禁大爲惱怒。
依照老夫人如今改口說的,那當時引薦了她女兒,豈不就是有意要耽誤了她的女兒?
周氏心裡憤怒不已,想着寧國公主已經回府,自己就應該投靠寧國公主纔對,便就說了句,“母親年紀大了,只怕是記錯了的,當時母親之所以不肯引薦大丫頭,是因爲什麼,母親難道就真的忘了不成?”
“……”周氏這一開口,極爲犀利,驚得老夫人下巴都差點掉了。
這個周氏,平日裡做個牆頭草也就算了,今日這樣的場合,也想打她的顏面不成?
竟然還真的敢當衆說出實情來!
縱然周氏最後一句話沒說完,可屋子裡的人個個都是精明的,哪裡還能聽不出來她話裡話外的意思?
寧國公主倒是因此對周氏刮目相看了三分,莞爾說了句,“二弟妹和婆母在說什麼呢,我這心裡倒是頗爲好奇。”
趙雙婉是去了蕭尚書府的,對蕭尚書府發生的事自然清楚,便就“好心”說道,“啓稟大伯母,事情原是這樣的,我和大姐姐一併赴宴,祖母也帶了二伯母和三姐姐,可不知爲何,在給蕭太夫人祝壽的時候,祖母只提了我和三姐姐,隻字未提及大姐姐。”
頓了頓,趙雙婉擡了頭,在老夫人憤怒交加的目光下,淡淡說道,“想來真的是如祖母所說,祖母是爲了大姐姐好吧,畢竟那蕭太夫人強佔兒媳的壽誕,作爲自己的壽誕,此舉也確實是不妥當。”
“哦?蕭尚書府竟然還有這樣有趣的事發生?”寧國公主聞言,眉眼裡頓時漫開了笑意。
這是她回府的第一日,既是纔回府,就應該拿出氣勢來,否則必定就會被這個老虔婆牽着鼻子走!
趙雙婉就點了點頭,心裡說到底還是有幾分忐忑不安的,畢竟寧國公主也只是在伯府住半個多月,等寧國公主回了公主府之後,祖母豈不是要找她的麻煩?
只是,她如今話都已經說出了口,好在大姐姐住在伯府,她便就沒什麼好怕的。
“正是呢,說來祖母對大姐姐可真是好,令我等頗有些羨慕。”趙雙婉不顧辛氏的拉扯,輕笑着說道。
辛氏臉色頓時就變了,一個勁兒地去拉女兒的衣袖,想讓她不要再說了,畢竟老夫人的臉色都已經很陰暗了。
她們往後還是要住在伯府的,即便是女兒和大丫頭交情好,也不應該這般不管不顧地向着寧國公主母女。
“四丫頭你給我住嘴!”老夫人心裡大爲惱怒,可又不便表露出來,只好衝着辛氏怒道,“這兒都是長輩,何況公主殿下問的不是她,你這個當孃的,還不快把她帶下去!”
要是再讓她繼續說下去,只怕是寧國公主要更加記恨自己了。
這麼多年來老夫人都是過得順風順水的,太平日子過久了,自然就不願再回到整天都是風波的時候。
辛氏心裡是真正的進退維谷,畢竟女兒是向着寧國公主母女的,她要是向着老夫人,豈不就是母女打擂臺?
這樣的事不夠體面,傳出去更是要叫人笑話,辛氏又怎麼肯做?
“母親息怒,婉姐兒也並沒有說什麼不是?更何況公主殿下也沒有斥責婉姐兒,母親就還是消消氣吧,自己的身子要緊。”辛氏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