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主從小身份尊貴,威儀更是隨着年紀越大就越足,她一開口,趙長柏面上便就有幾分尷尬。
方纔確實是他一時忘了形,他就是心裡再有不滿,也不應該在長嫂面前說出來的。
長嫂再是伯府的媳婦,可到底也是孝昭帝的妹妹,若要說起親厚疏遠,孝昭帝纔要更親一點。
“長嫂誤會了,我哪裡敢有那個心思,不過是在邊疆住習慣了,這一回鄴都難免就有幾分不適應,”趙長柏連忙解釋,又改口說道,“更何況我是個習武之人,從小就想着要如何保家衛國,要我做個京官留在鄴都,我這心裡着實是有些不習慣的。”
趙長柏這般解釋,倒是讓寧國公主臉色緩和了些,但還是說了句,“既然如此不適應,爲何皇兄賜封你的時候,你卻不和皇兄提起?”
說起這個,趙長柏就真的覺得自己冤枉,還有幾分委屈,便就把先前在御書房裡發生的事,都給說了一遍。
聽着趙長柏說的,寧國公主心裡的芥蒂這纔算是徹底消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竟是沒想到,皇兄竟還這般糊塗,你是任期已滿回鄴都述職,又不是那些臨陣脫逃的敗將,如何能夠相提並論的?”寧國公主也並不是個是非不分的,柳眉豎起,“此事等我明日進宮,再和皇兄說一說。”
雖說她應該向着自己的皇兄,但伯府的顏面還是要有的,這要是傳出二弟和一羣敗將在一處被罰,又將伯府置於何地?
其實,伯府顏面於寧國公主而言,並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女兒如今還在伯府,這份顏面便就得維持着。
最起碼也得等女兒出嫁以後。
趙長柏一聽,並不想把這個事鬧大了,連忙輕聲勸道,“此事萬萬不可!我知道長嫂是替我這個二弟鳴不平,但陛下畢竟是一國之君,是北越的天子,此等事傳了出去,那可是令陛下顏面掃地的事,還請長嫂三思。”
他受了點委屈也就罷了,反正這事又不可能有人敢說出去,可要是因此連累了整個伯府,那就得不償失了。
“……”寧國公主很想說自己不是爲了他,但轉念一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便就要點頭應下。
可先前她已經放了話,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就要反悔,難免有損她的威儀,便道,“我原是想着替你和皇兄好生說一說,也好讓皇兄再升一升你的官級,畢竟你也在邊疆駐守了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頓了頓,在周氏和趙長柏錯愕的目光下,寧國公主又道,“可如今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倒是不太好進宮爲你說嘴,此事便就暫且作罷吧。”
趙長柏夫婦,“……”
皇帝顏面什麼的,他們不想管了,反正有寧國公主在這兒,孝昭帝總不至於不顧寧國公主的。
不知他們如今反悔,是否還能來得及升官?
可想想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寧國公主不過就是那樣一說,絕對不是真的想替他們說情。
但寧國公主話說得這樣好,趙長柏就只好朝她謝道,“多謝長嫂好意,不過還是不太好,就算了吧。”
寧國公主鳳眸總算染上了三分笑意,揭過這個話題不再說,又問起了趙長柏在邊疆的瑣事來。
周氏也想問的,但寧國公主作爲長嫂問了,她就不便再問,想着等會兒回了院子再慢慢問。
……
衆人湊在一處有說有笑的,連趙雙嫿都主動上前湊了句嘴,可唯獨趙雙嫵心裡沒那麼高興。
很顯然,在父親心裡,她這個嫡女並比不過六妹妹那個庶女重要。
反正父親喜歡的是六妹妹,又不是她,趙雙嫵便就不那麼想過去說話了。
但她願不願那是她自己的事,周氏卻不管,眼看着趙雙嫿在夫君跟前多得寵,心裡便就酸得冒泡。
周氏朝她招了招手,面帶笑容地道,“嫵兒,快過來你父親身邊,你父親難得回府,雖說往後就在鄴都當差了,但平日裡總不可能都在府裡,你呀還是應該多陪陪你父親說話。”
“……”趙雙嫵心裡萬分不情願,可孃親都已經這樣說了,她就是不過去也不行。
於是,在周氏帶着警告的目光下,趙雙嫵就只好起身走了過去,朝着趙長柏福身行了一禮,並道,“女兒雙嫵見過父親。”
趙長柏對這個長女倒是沒多少印象,畢竟已有十年沒見過,但父女之情還是在的,笑着應道,“坐下吧,別聽你母親的,爲父既然已經回了鄴都,往後必定是要多抽出時日來陪着你們的。”
他已經錯過了兩個女兒的成長,在兩個女兒嫁人之前,怎麼也得多陪陪的。
趙雙嫵原本還以爲父親也是個和大伯父一般的人,沒想到父親竟然這般好,並沒有偏心誰。
一時間,趙雙嫵便就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後,心裡暖暖的,連連點頭,哽咽着喊了聲“父親”,然後就撲進了趙長柏懷裡。
雖說這兒有這麼多人看着,但嫡親的父女倒是沒什麼。
只是趙雙嫿見了二人這副畫面,心裡便就不大高興,可父親今日纔回府,總不好落下個妒忌姐姐的印象,便就在一旁輕輕笑了笑,說道,“平日裡我還總覺得三姐姐是個多堅強的呢,可沒想到竟也有三姐姐這般落淚的時候。”
周氏一聽,心裡就冒火,但到底不方便發作,只回了一句,“嫵兒從小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沒少因爲這個得罪人,可她心裡一直都想着見到她父親,如今好不容易見了面,自然是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堅強的。”
幾句話就扭回了局面,氣得趙雙嫿心裡越發厭惡起周氏來。
周氏身爲嫡母,可她從小就不曾得過周氏的恩惠和照拂,要不是有祖母護着她,只怕她早已被周氏給暗中除去了吧!
周氏可不是個眼裡能容得進沙子的人,更是介意她的存在。
可週氏越介意,趙雙嫿就越是要出現在她面前,成心噁心她。
一如此刻……
“母親說得是,三姐姐自然是思念父親的,可女兒也想要父親多陪陪女兒。”趙雙嫿低頭斂去眼底不快,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