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郡主說得並不小聲,衆人又都奮筆作畫,席間分外安靜,聽得自然也就格外清楚。
不僅一衆少女朝文燕看了過來,就連謝皇后也朝她看了眼。
不過,一衆少女眼裡是對她的同情,謝皇后眼裡卻是怒火。
謝皇后氣得不行,實在是覺得文燕過於可惡,仗着有個皇貴妃姑母,平時橫行霸道、目中無人也就算了,如今這等宴席,竟然也敢做出這樣的醜事來!
謝皇后是真的被氣到了,可文燕也只是偷瞄,到底不適合再開口訓斥她,只得忍下這口悶氣。
倒是文燕,在被臨川郡主這般說了之後,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還回了句嘴,“臨川郡主何必來說我,你自己不也還沒畫好嗎?”
她說不過趙雙姝,處處都碰壁,可誰說她連楊喬沅也說不過的?
不過就是個被扣留下來的藩王嫡女,封了個郡主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要知道這裡可是鄴都!
“……”臨川郡主並不是個牙齒伶俐的,可心裡着實見不慣文燕的做派,小臉紅撲撲地說道,“我就是再如何沒畫完,那也要比你偷瞄姝姐姐的更好!”
都是讀書識字的世家貴女,在宮裡做出這樣的醜事來,臉面都要被丟盡了。
可惜文燕壓根兒就沒意識到這點,也不覺得自己有多丟人,繼續回嘴道,“我不過就是想請教清河郡主罷了,你哪隻眼睛見到我是在偷瞄清河郡主的畫?”
哪隻眼睛……
一衆少女聞言,少不得在心裡暗自唏噓了下,心道這個文燕確實是太過粗鄙了點。
哪個世家貴女會這樣罵人的?
還哪隻眼睛呢!
“……”臨川郡主頓時就不知道該怎麼回懟了,要她說更過分的,她也說不出來,只好悶悶地啐了一句,“有還是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無需我多言!”
臨川郡主吃了個悶虧,扭過頭去誰也不肯理了。
趙雙姝見了,少不得要湊過去安慰她一番,與她低聲說道,“沅妹妹原是爲了我,才被文姐姐這般說嘴,是我不好,叫沅妹妹吃掛落了。”
她一個勁地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臨川郡主心裡原本還有幾分不快的,這會兒就全都沒了,反而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哪裡的話,這原就是我自己瞧不慣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並非是姝姐姐的過錯,”臨川郡主搖搖頭,然後又道,“時候不早了,姝姐姐還是趕緊作畫吧。”
約莫還剩半炷香不到,就是她自己這會兒也未必完成得了,姝姐姐就更加難完成了。
不過,姝姐姐上回在汀蘭書院發生的事,可是傳遍了鄴都的。
私心裡,臨川郡主還是希望她能夠完成,氣一氣文燕也好。
趙雙姝就輕輕地“嗯”了聲,見她確實不像有事,便就轉回去繼續作畫了。
……
半柱香的功夫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一衆少女大多完成了,唯有趙雙姝和秦一瀾還沒畫完。
趙雙姝雖說並不想在宴席上出風頭,但眼下已經不是出不出風頭的事了。
畫得一般倒是無所謂,左不過就是入不了謝皇后的青眼,可要是連畫都沒畫完,那就是存心令謝皇后不快了。
秦一瀾就戳了她一下,小聲說道,“阿姝,我隨便畫了朵花,詩詞也是胡亂寫的,你也別太認真了吧,反正咱們也沒那個心思!”
見她像是沒聽到一般,仍舊一筆一劃地描繪着,秦一瀾就有些着急了。
“阿姝,快來不及了,你就隨便畫一朵花就是了!”
秦一瀾嬌俏的小臉上滿是急色,心裡實在是爲好友擔心。
可這個時候,趙雙姝早已一頭扎進了繪畫裡,並未注意到她。
等秦一瀾也把畫卷交上去之後,就只剩了趙雙姝一個人還在畫着。
文燕見了,少不得得意笑道,“我說清河郡主,要不你就還是聽秦妹妹的吧,才這麼點功夫,能畫個什麼出來?還不如隨便畫一畫,趕緊交了吧!”
對於文燕的冷嘲熱諷,趙雙姝只當沒有聽見一般,瞥了她一眼,然後就又繼續埋頭作畫了。
文燕原本還想再嘲諷她幾句,背後卻傳來謝皇后的輕咳聲,身子微微一怔,就只好不再吭聲了。
謝皇后看着她們這邊,一衆少女心裡頗爲羨慕,可又替趙雙姝捏了把冷汗。
先前她們還以爲謝皇后屬意的人是顧芳華,要麼就是蕭雪筠,可沒想到謝皇后真正屬意的人是趙雙姝!
只是,趙雙姝如今畫得這般慢,能不能畫完都還不知道,就更別說能不能畫得好了。
得了謝皇后的屬意和上心,最後纔是個這般的,不知謝皇后心裡會作何想。
……
謝皇后看了眼快要燃盡的香燭,朝岸止吩咐道,“岸止,收畫吧!”
岸止得了吩咐,點了點頭,道了聲“是”,然後就面向了衆人,朗聲說道,“還請各位停筆,時間已到!”
再繼續拿着筆不放的話,那就要被視爲認輸了。
秦一瀾連忙回頭望過去,原本還擔心阿姝會不會還沒畫完,卻見她拿起畫卷,輕輕地吹了吹墨跡,顯然是已經完成了的。
趙雙姝朝她微微一笑,無聲說了句“不用擔心”,然後就把畫卷交給了岸止。
一衆少女的畫卷都在岸止手裡,岸止將這些畫卷一一整理好,然後又一一平攤開,放在謝皇后和孝昭帝面前。
謝皇后字跡並不算多好,但畫技卻是無人能敵,反之孝昭帝,畫技平平,可字跡卻是連班山長也難及。
此刻帝后二人一道賞畫賞詩,很快就有了結果。
“顧大姑娘的這副秋菊圖,意境頗佳,筆力也不錯。”謝皇后含笑讚道。
連孝昭帝也說了句,“確實不錯,只是這首詩有些過於女氣了點,配上這副秋菊圖,就要顯得不那麼霸氣。”
女氣……
聽着孝昭帝說的,顧芳華少不得抿了抿嘴,低頭應了聲“是”,然後就見謝皇后朝她擺了擺手,讓她坐下了。
雖說有些許瑕疵,但已經算是不錯了的。
顧芳華之後,謝皇后又隨手拿起了謝宛棠的畫卷,畫是好畫,詩也是好詩,但就是血緣太過近了點,不是兒媳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