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趙雙姝便就停下來看了眼學舍衆人，然後繼續說道，“學生也確實是酷愛讀書，讀書能使人明目，更能令人充實，如今學生已經入了書院，便就應該一心向學。”
一衆少女聽着，心裡吊着的那口氣總算長舒了出來。
還好還好，她們還以爲趙雙姝還要繼續大逆不道地說呢，好在還算知道懸崖勒馬！
趙雙姝並未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淡淡說道，“學生從前只是個庶女，世人對庶女皆爲不屑，鮮少能有出人頭地的庶女，可學生心中不甘，我有滿腹才學、不俗容貌，爲何我要因爲庶女之身，就低人一等？”
“學生不敢欺瞞夫子，當初報考汀蘭書院時，學生心中所想，確實是想着能夠藉着‘皇后門生’，從而爲自己掙得足夠的底氣，哪怕如今學生身份不同以往，學生也仍舊想着，要通過多讀書來提高自己的地位。”
“但不管如何，學生至始至終也都是喜愛讀書的，讀書能令學生更好地去了解人情世故，也能令學生不被世人所欺，更能令學生身心愉悅。”
趙雙姝侃侃而談，一說就是一堆的話，一衆少女聽得也極爲認真，都陷入了沉思裡頭。
趙雙姝有句話說到了她們的心坎兒上，讀書能不被世人所欺，能身心愉悅。
她們都是女子，縱然身份尊貴，吃穿不愁，一生都不必爲五斗米奔波勞碌，但她們畢竟是女子，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
她們爲何要來讀書？
一是因爲能成爲皇后門生的緣故，二就是因爲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三便就是能挺直腰桿說話。
一衆少女紛紛目光復雜地看着趙雙姝，心道她倒是說得直白。
不過，她娘是寧國公主，就是謝皇后也得忌憚一二，敢說也正常。
這番話說下來，恐怕謝皇后不僅不會責怪她，反而還會對她讚賞有加。
果然……
謝皇后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但仍然皺着眉頭，未及開口，就聽趙雙姝說道，“夫子，今日學生所言，確實是顯得學生近乎於功利了些，但學生也並非是不愛讀書，況且這些話，學生也只敢在夫子跟前說一說，倘若換了毛夫子，學生便就不敢說了。”
一衆少女，“……”
這個趙雙姝，竟然還來拍謝皇后的馬屁！
她們纔不相信趙雙姝說的什麼換了毛夫子就不敢說的話，就是毛夫子在這兒，趙雙姝也有膽子說！
這一刻，盧宛芊心裡不知有多嫉妒她，她這般說了之後，謝皇后心裡就是還有不高興，也不可能再罰她了。
最有可能的，是謝皇后必定會爲這個事，誇她幾句，對她印象更加深刻。
早知如此，方纔她們也應該大膽直言的！
就連楊丹儀心裡也懊悔得不行，方纔她還以爲趙雙姝必定會觸怒謝皇后呢，還替趙雙姝說了好話，可沒想到，人家謝皇后壓根兒就不怪罪趙雙姝！
謝皇后對趙雙姝有多青睞，楊丹儀心裡就有多後悔。
……
謝皇后眼底的不快盡數散去，瞥了趙雙姝一眼，說了句，“你倒是個能言善辯的。”
何止是能言善辯，簡直就是狡猾多端，還是個膽大聰慧至極的！
難怪懿姿會對趙雙姝心生歡喜，想着要將她收徒，換了她，也會有那般心思。
畢竟，這個少女實在是像極了年少時的她。
“在夫子面前，學生所言皆出自肺腑，絕不敢有半句欺瞞，”趙雙姝倒是半點也不怕的樣子，淡笑着說道，“夫子胸襟寬廣，非尋常夫子所能相比，學生也就只好膽大一些了。”
膽大一些？
簡直就是膽大妄爲！
不過，謝皇后也是個俗人，喜歡聽人奉承，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奸詐狡猾的趙雙姝，還好她的女兒和趙雙姝不是同齡，否則必定也是要在趙雙姝手上吃虧的。
一時間，謝皇后腦海裡竟閃過這般念頭，但心情很不錯就是了。
“行了，少在那兒阿諛奉承的，”謝皇后一雙美目中閃過淡淡笑意，啐道，“毛夫子畢竟身爲師者，方纔那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背後議論夫子是非，可不是個好習慣。
趙雙姝就笑着應了聲“是”，然後謝皇后就讓她坐下了。
在趙雙姝坐下之後，一衆少女原本對她就已經很羨慕了，這會兒更是恨不得自己能代替了她。
汀蘭書院的學生都是謝皇后門生，這句話雖說沒什麼錯，但只有真正入了謝皇后青眼的，才能算作是謝皇后的門生。
盧宛芊和楊丹儀眼裡紛紛閃過羨慕嫉妒恨，陶靜瀟垂了垂眸子，心思轉了三轉。
……
散學之後，天色已有些暗下來，烏雲密佈，像是要下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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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雙姝出門前並未帶雨具，禪意見了，皺着小臉說了句，“姑娘，要不奴婢先回府拿油紙傘來吧？”
不然，就這樣回去，沒準兒就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她淋雨病了倒是不打緊，左右是個丫鬟，身子更好一些，吃幾服藥也就好了的，可姑娘身子虛弱，萬一着涼生病了，寧國公主那邊可不好交代。
“不必。”哪知她的提議卻被趙雙姝給拒絕了，搖頭說道，“不過是烏雲密佈罷了，還沒落雨呢。”
就是真要下雨，那還有一會兒，書院離伯府也並不遠。
伯府……
“對了禪意，孃親今日可有搬回公主府？”趙雙姝忽然想了起來。
孃親曾經說過的，等她入學以後，就要搬回公主府居住。
禪意就微微愣了愣，搖了搖頭，“奴婢今兒一整天都待在書院裡頭，並不知道府裡的事。”
“若漫送午膳來的時候，就沒和你提起？”趙雙姝擰了眉頭。
禪意還是搖頭，低頭說道，“若漫並沒說過這個，想來公主殿下還沒搬回公主府吧。”
只是她才說完，不遠處的巷子裡就迎面駛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標誌，正好是“寧國公主府”。
“……”禪意忽然就覺得自己臉頰發燙。
她這才說完呢，寧國公主就來了。
趙雙姝見了，只彎了彎脣角，輕輕地笑了聲，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