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丫頭,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裴姨娘越發沒了底氣,心虛得不敢與她直視,不覺低下了頭。
“姨娘可知二妹妹與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趙雙姝越發湊近,以只有她二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姨娘關心二妹妹,對我這個女兒反倒冷淡,難免會讓人誤會呢!”
說完,趙雙姝便擡腳朝衆人走了過去。
裴姨娘怔愣在原地,腦子裡全是她的那句話,臉色徒然一白。
那個死丫頭,該不會真的知道了吧!
倘若真的叫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生母,說不得嬌姐兒的身份也會被她查出來。
裴姨娘憂心忡忡,顧不得邊上還在受罰的女兒,只想着要真的被知道了,她要怎麼辦。
那邊,趙雙嬌被打得鬼哭狼嚎的,哭着求趙長侯饒了她,並保證再也不敢有下次。
奈何這回趙長侯是動了真怒,不是她求幾句就能原諒的,下手一次比一次更狠。
但好在打的只是手心,頂多也就是雙手殘廢,不至於死了。
三十下手板心打完之後,趙長侯便把木棍扔給了小廝,說了句,“扶二姑娘回房,請了大夫瞧過之後,便送去祠堂跪着!”
語氣仍舊不好,又有他方纔那般剛毅的態度,小廝們沒一個敢不從的。
趙雙嬌原本嬌嫩白淨的一雙手,此刻已是紅腫不堪,更有血珠滲出來。
“嬌……”裴姨娘從那句話裡走出來後,當即就來到她身邊,關心的話脫口而出,卻又只能死死忍住。
掃了眼她那被打得分外可憐的雙手,裴姨娘就要落下淚來,又拼命地逼退回去,平復好心緒後才道,“二姑娘莫要怨恨老爺,老爺也是逼不得已。”
方纔她被打的時候,裴姨娘沒有過來,這會兒不需要了,裴姨娘再過來時,趙雙嬌連頭都懶得擡。
“裴姨娘的這番話,還是說給我大姐姐聽吧!”趙雙嬌掀了掀嘴皮,扯出一抹嘲諷笑意來。
“……”裴姨娘微微一愣,知道女兒這是怪了自己,可她卻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二人正說着,趙雙姝便就一臉關切地走了過來,從禪意手裡接過雪肌膏,送到趙雙嬌面前,“二妹妹,這是四妹妹送我的雪肌膏,我不過是跪得太久有些疲倦,用不上這個,還是送給二妹妹吧。”
“呵!”趙雙嬌冷冷一笑,眼裡毫不掩飾對她的恨意,“大姐姐這般借花獻佛,可有知會過四妹妹?”
說完便就讓紅菱扶着她走了。
裴姨娘眼底閃過一抹愧疚,耳畔響起,“姨娘可是在心疼二妹妹?”
聽到這道聲音,裴姨娘身子一怔,還未想好要怎麼開口,耳畔就又響起,“不過姨娘還是莫要心疼二妹妹了吧,女兒兩日後就要赴考,倘若女兒心中不痛快,能否考上汀蘭書院那可就難說了。”
裴姨娘臉色極其難看,但還是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試探着說道,“姝姐兒如今也長大了,這行事說話已是全然不同。”
和以往相比,如今的趙雙姝,無疑是有心機且有底氣的。
“是啊!”趙雙姝點點頭,脣畔帶笑,“女兒如今已有十三,自然是要和從前不同的。”
要是還和以前那樣,豈不是白白重活一次?
裴姨娘低着頭,滿腹心事,是以並未注意到她眼中的那抹譏諷。
還當她是前世那般膽小怕事的性子呢!
……
周氏管着家,梧桐居發生的事,縱然已被趙長侯再三叮囑過,還是沒能瞞過周氏的耳目。
“你瞧得可清楚?伯爺當真親自打了二姑娘三十下手心?”周氏張大了嘴巴,實在是難以置信。
那二姑娘是寧國公主的掌上明珠,從小千嬌萬寵長大的,便是幾年前送進伯府住後再未接回去過,可她身份擺在那兒,並沒有人敢給她臉子瞧。
沒想到,這次伯爺竟然當衆落了她的臉面,還那般重罰了她。
周氏素來瞧不慣裴姨娘母女,但她更不喜飛揚跋扈的趙雙嬌,見田媽媽點頭,當即就咧嘴笑了笑。
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田媽媽也笑了笑,低聲道,“可不是嗎?平日裡二姑娘從不把任何人放眼裡,走路都是橫着的,以爲就她最大一樣。”
“從前沒人敢得罪她,那是因爲顧忌着寧國公主,可昨兒寧國公主就已經表明了態度,自然也就沒人再怕她了。”
想到當時趙雙嬌那副狼狽的模樣,田媽媽就覺得痛快不少。
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被所有人捧上雲端的人,忽然摔下來,那種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笑過之後,周氏又擰了擰眉頭,抿嘴說道,“暫且先觀望一段時日,說不準是寧國公主故意那般做的。”
畢竟那趙雙嬌還是寧國公主的女兒,在寧國公主沒有徹底表態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得好。
“夫人就是太過小心了些,要奴婢說,寧國公主確實沒有將二姑娘放在心上。”田媽媽輕輕地搖了搖頭。
雖說滿鄴都的人都不知道,寧國公主爲何那般對待自己女兒,但事實就是事實。
如今的二姑娘,早已不得寧國公主的歡心。
周氏擺了擺手,端起一杯雲霧茶抿了口,忽然問起,“對了田媽媽,你說這寧國公主怪不怪,二姑娘分明是她嫡親的女兒,可她倒好,對大姑娘那個庶女都要比對二姑娘好。”
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多年來一直困擾着她。
田媽媽不是寧國公主肚子裡的蛔蟲,平時也不敢打聽天家的事,也只有搖頭,“奴婢也不知,許是天家公主與衆不同吧。”
畢竟,自古以來都有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的說法,寧國公主雖是女子,但從小生活在宮中,少不得要受些影響。
“這事我總覺得有蹊蹺,你不妨私下裡打聽一下。”周氏眉頭仍未鬆開,吩咐了句。
田媽媽覺得她是太過操心,但還是應下了。
主僕二人關着門在屋子裡說話,有一樁沒一樁地說着,完全沒注意到窗戶邊上的那道人影。
等丫鬟進來通稟時,二人這才住了嘴,朝丫鬟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