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趙長侯心裡有多憤怒,趙從文依舊撐着手臂站在那兒,一步也不肯挪動。
“逆子,孽障!”趙長侯實在是氣得不行,怒不可遏地吩咐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他給我綁了!”
礙於趙從文畢竟是伯府庶長子,小廝們並不敢上前綁人,猶猶豫豫的。
趙從文見了,心裡就更加得意,少不得說道,“父親還是別白費功夫了,兒子好歹也是嫡母養大的,要綁了兒子,怎麼也應該得了嫡母首肯纔是。”
“……”這是身爲男子最憋屈的了。
趙長侯被他這句話給堵得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看似風光,娶了北越尊貴的寧國公主爲妻,可他心裡的苦卻沒人知道。
哪怕寧國公主住在公主府,他依舊沒有任何地位,更不要說如今寧國公主搬回了伯府,他就更沒地位了。
可這些小廝不肯聽趙長侯的,卻未必就不會聽趙雙姝的。
“大哥哥酗酒滋事,神志不清,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扶大哥哥回房歇着?”趙雙姝淡漠開口,說着還看了眼趙從文。
她是寧國公主的女兒,她一開口,小廝們自然沒有敢不聽的,連忙將趙從文給圍住了。
趙從文卻是半點也不害怕,反而還迎上了趙雙姝的目光,擰眉說道,“二妹妹應該知道,我要的不過是自立門戶,只要嫡母來了答應了我,今日發生的事我必定隻字不提。”
一衆少女,“……”
得,敢情到了這會兒,他還是沒看明白局勢呢!
眼下是隻有趙雙姝饒過他的份兒,可沒有他來頤指氣使的可能。
可惜,趙從文壓根兒就沒意識到這一點,還以爲自己多厲害。
趙雙姝眉眼裡就漫上了笑意,還帶了絲絲譏諷,輕輕說道,“我道大哥哥今日敢跑來這裡鬧事,必定是做好了準備的,可沒想到大哥哥竟然和你生母一個德性,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這就很悲催了。
見狀,趙長侯心裡的憤怒總算消了三分,看向女兒的目光裡,也多了幾分溫和。
還好還好,還好女兒還是個知道事的,沒被曼娘教壞了。
趙從文被圍住之後,趙長侯這才覺得自己找回了身爲人父的顏面,輕咳了聲,“哼!就他這樣的逆子,還和他多費什麼口舌!”
說着又看向趙雙姝,端着父親架子說道,“姝姐兒,讓人直接把他綁了,帶到祠堂去關起來,等賓客都散了再說。”
這個不用他說,趙雙姝都是知道的,便就欣然點頭應下了。
……
趙從文被五花大綁起來,押去了祠堂關着,這邊自然得有人來安撫。
可發生了先前那樣令人心驚膽戰的事之後,衆人都沒了賞花吃點心的心思,紛紛起身就要告辭。
原本有了這樣一出鬧劇之後,確實是不宜再把人留下來了的,但她們已經入了書院唸書,一個月難得有幾個休沐日。
趙雙姝少不得開口說道,“今日是我二叔的升遷宴,原是應該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卻發生了這般令人鬧心的事,委實是我招待不週。”
“只是今日難得休沐,倘若因這等事浪費了,豈不是遺憾?”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也有些感慨了起來。
認真說來,女子的一生實在是忙碌得很,從一出生開始,長到三四歲就得學習禮儀規矩,稍微不缺銀子的人家,還得讀書識字。
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其實都是假的,真正的名門貴女,除了不用去參加科考,別的都和男子一般無二。
等到好不容易能夠出府上學,書院裡的日子又十分緊湊,壓根兒就不可能有多舒服。
結業之後,大多都已經及笄,有些甚至是早已定下親事,這時就又要嫁人,嫁人之後更是會被婆家催着生兒育女。
倘若運氣不好的,兒子生不出來,還得爲夫君物色侍妾,開枝散葉。
這些都完成了以後,約莫也已有二十五六了,還得替兒女奔波,等到真正能夠放鬆下來時,都已經年過半百了。
到了那個年紀,說是頤享天年,可那個時候又還能有多少樂趣?
所以,生爲女子,就應該趁着無拘無束的年紀,享受人生!
……
趙雙姝擡起頭,見個個都微微垂眸,像是在沉思一般。
“說得倒也是,”蕭雪筠點點頭,輕嘆一聲,“不如這樣吧,咱們每個月不是有四天休沐嗎?往後就每個月騰出一個休沐日來,或是泛舟於湖上,或是設雅集,或是一道散心,如何?”
她這個提議十分好,很快就得到了衆人的一致同意。
顧芳華笑着說道,“這般倒是很不錯,咱們十六個人,今日來得不是很齊整,等明兒去了書院,再挨個問一遍。”
祁珺就接了一句,“這樣好的事,想來也不會有人不同意!”
聞言,趙雙姝就看了一眼祁珺,心道這可不一定,譬如說盧宛芊和楊丹儀。
二人原就不待見她,又怎麼可能願意和她一道出遊?
更何況,楊丹儀平日裡十分忙碌,回了王府還得應付淮北王世子妃等人。
不過,她二人不來,倒也正好。
“那今日咱們玩點什麼?還早呢!”秦一瀾也十分贊同這個提議,咧嘴笑着問道。
趙雙姝今日也算是半個東家,便就笑着說道,“今兒我就做個主,倘若只光是賞花的話,怕是有些無趣,不如這樣,咱們幾個各自寫一首詩,但不能含有‘臘梅’二字,否則便算輸了,你們以爲如何?”
秦一瀾一聽,還沒開口,蕭雪筠便笑着說道,“是個好主意,只是光是這樣也不夠有意思,我倒是有個想法,趙妹妹可願一聽?”
“願聞其詳。”趙雙姝含笑點頭,便聽她說道,“先各自以臘梅寫一首詩,要求是不能含有‘臘梅’二字,再就讓人把各自寫的詩放到一處,由趙妹妹的丫鬟來念詩,誰要是能猜出來是誰寫的,就算誰贏。”
趙雙婉搖了搖頭,輕輕說道,“蕭姑娘說的固然好,可若是人人都猜對了的話,又該怎麼分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