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此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辛氏回過神來,掃了眼鈴蘭。
鈴蘭看着夫人朝自己掃過來的目光,冷不丁地哆嗦了下。
夫人的那句“外人”,說的想來就是她了吧?
怎麼辦,難道她今日就真的要命喪於此嗎?
鈴蘭心裡其實是有些不甘的,畢竟自從她來了姑娘身邊以後,對姑娘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從來就沒有過失職的時候。
如今聽到的這些,原本也並非是她想要知道的,怎能怪她?
不過,她到底也只是個丫鬟,倘若今日夫人真的要她死,她根本就不可能反抗。
“娘用不着現在纔來關心女兒,更是不必打着爲了女兒好的名頭,將鈴蘭除了,”趙雙婉輕輕地拍了拍鈴蘭的肩,然後說道,“今日·女兒原是不打算說的,這輩子都不打算說出來,可娘實在是逼得女兒走投無路,女兒便就只好說出來了。”
她只想上學,然後蹉跎歲月,順理成章地變成一個老姑娘,她父親也不是多大的官,到時候自然不會有好人家上門來提親。
她便就可以順勢自請出家,到時候便就能瞞天過海了。
可誰知,孃親竟不打算成全她!
“……”辛氏心裡就咯噔了聲,生怕女兒做傻事,連連低聲說道,“婉兒,娘知道你心裡恨我,恨我這個親孃害了你一生,可娘也確實是真心疼愛你的,此事你不可再讓其他人知道,只能是咱們三個知道。”
聽到這句,鈴蘭就放心了些,稍稍緩了口氣,但到底也並未真的放心。
夫人能夠做出那些事來,可見並不是個真正心善的人,說不定此刻當着姑娘的面答應了不殺她,一轉眼就動手。
從此以後,她定要牢牢地跟在姑娘身邊,絕不讓夫人有機可乘!
“這些事女兒心裡自有分寸,也還希望娘不要出爾反爾,倘若鈴蘭有半點閃失,那必定就是娘言而無信。”趙雙婉朝鈴蘭投去一記安撫的眼神,又朝着辛氏淡淡說道。
她早已是個不潔之人,縱然孃親知道了,也還是沒放棄讓她嫁入高門大戶的念頭,她別無他法,只有……
想着,趙雙婉便就垂了垂眸子,心裡冒出了個可怕的念頭。
人生在世,一死百了。
辛氏心裡正心虛着呢,自然沒有瞧見她眼底的神色,只點了點頭,可又覺得有幾分氣悶,但最後還是應了,“你放心便是,不過是個丫鬟,只要她把嘴巴給我閉好了,我自然不會爲難她!”
當然,也絕對不能讓鈴蘭過於自由自在了,派人日夜跟着是必要的。
見孃親點了頭,趙雙婉臉色這纔好了些,又有意無意地說了句,“鈴蘭是女兒身邊最信得過的人,別說是女兒如今還活着,就是以後女兒死了,也要護着鈴蘭。”
聽到姑娘這番話,鈴蘭心裡着實是震驚不已,又感動了幾分。
她不過是個婢女,可姑娘待她,卻是真真切切地好!
辛氏只以爲女兒是想要護住鈴蘭,心裡實在是有些不耐煩,就沒注意聽她的言外之意,擺了擺手,“知道了,此事不必再提!”
縱然自己是犯了錯,害得女兒沒了清白,可她也還是女兒的親孃,竟沒想到,在女兒心裡,她還不如一個丫鬟重要!
辛氏頗有幾分寒心,但轉念一想,到底不宜再傷了女兒的心,也就不再說了。
這些話說過之後,趙雙婉便就神色淡然地朝着辛氏說道,“今日既然是二姐姐的拜師宴,娘要是想去便就快去吧,不必等女兒,女兒還要去書院上學。”
辛氏,“……”
話題又轉了回來,聽到女兒還是不肯去,辛氏臉色就又不好了。
不過這次是辛氏理虧,自然不會再去勉強女兒,只說了句,“罷了罷了,你如今已經大了,萬事也不一定要我這個親孃來替你着想,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女兒不肯去,辛氏心裡其實還是有些遺憾的,畢竟要是去了,在那些名門世家面前混個臉熟,是半點也不成問題的。
不過眼下女兒還在氣頭上,她要是再多說幾句,只怕連母女也不必做了。
這般一想,辛氏心裡也就舒服了很多,又叮囑了女兒幾句,然後就領着丫鬟走了。
……
辛氏走後,屋子裡就只剩了趙雙婉主僕二人。
“姑娘,咱們現在就去書院嗎?”鈴蘭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經過方纔的那些事之後,鈴蘭心裡更加堅定了。
姑娘對她好,那她自然也應該對姑娘好,絕對不能傷了姑娘的心!
聞言,趙雙婉就輕輕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般,只說了句,“今日不必着急去書院,二姐姐能夠拜班山長爲師,我心裡也替二姐姐高興,我先寫一封信,你把它送到二姐姐手裡,務必要親自送過去。”
聽到姑娘這般說,鈴蘭就愣了愣,連忙說道,“可是姑娘,奴婢還要跟着您一道去書院的。”
不知爲何,她心裡總是有幾分淡淡的不安,總覺得自己這一走開,就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不行,她必須得寸步不離地跟着姑娘,要不然夫人反悔了可怎麼辦?
“姑娘,要不還是讓鈴嫣把信送過去吧,奴婢陪着您一道去書院如何?”鈴蘭再次開口,心裡卻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趙雙婉知道她是心裡害怕,並未揭穿,朝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道,“鈴蘭,你比我要年長兩歲,照理說你應該比我更膽大才對,此事我心意已決,你也不必再勸。”
才說完,就推着鈴蘭出了房門,然後就“啪嗒”一聲上了鎖。
鈴蘭在門外等得頗爲焦灼,實在是半點也猜不到姑娘想做什麼,只好在門外喊道,“姑娘,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了,要是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蘅蕪書院雖說比不得汀蘭書院,但也是個規矩森嚴的地方,學生遲到並不是一件小事。
哪知門內卻沒人應答,趙雙婉此刻正提筆寫着一封長長的信。
等到寫完了,趙雙婉這纔將門打開,見到鈴蘭急得是滿頭大汗,還雙手合十地說了句,“謝天謝地,姑娘你可算是出來了!”
再不出來,她都想撞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