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樣的事,午膳自然是沒人用得下去了的,楊丹儀便命人撤了席面,又讓人把祁珺擡到了偏房躺着。
兩鬢花白的大夫將醫箱放在一旁,原本還覺得是小題大做,可當他見到祁珺已是臉色蒼白、脣色發紫時,登時打起了精神。
“這姑娘好好的怎麼會中毒的?”大夫尚未把脈,便已瞧出了祁珺是中毒所致。
楊丹儀坐在祁珺榻邊,聞言便就皺起了眉頭,假模假樣地問了句,“大夫,祁姐姐到底是中的什麼毒?”
顏寧一也連忙說道,“是啊大夫,方纔祁姐姐忽然就倒了下去,半點預兆也無,着實把我等嚇了一跳。”
她二人面上紛紛露出關切和擔憂,卻又是各不相同。
大夫就掃了眼二人,把完脈才道,“依照目前來看,當是中了烏頭毒,也就是斷腸草。”
“斷腸草?”楊丹儀登時就睜大了眼睛,搖了搖頭,“這不可能的,大夫,王府從來沒有出現過斷腸草,更不可能有人採買這個,祁姐姐如何會是中了斷腸草的毒?”
大夫的話一出,一衆少女既詫異又震驚,連帶着看楊丹儀的目光都變得微妙起來。
“或許王府裡有人買了,郡主卻不知道呢?”溫沛妤淡然張口,雙眸卻瞟了眼趙雙嬌。
她忽然再討厭祁珺,也不至於想要了祁珺的性命,可是……
她記得趙雙嬌方纔與楊丹儀竊竊私語,趙雙嬌一臉恐懼。
倘若真的是趙雙嬌投毒,那趙妹妹豈不是隨時都有危險?
這樣一個心如蛇蠍的姑娘,委實可怕。
“這絕不可能!”楊丹儀想也不想地張口否認,說完又察覺到自己反應太大,訕訕地解釋道,“王府藥材採買均有丫鬟僕婦們,且都有記錄在冊。”
王府裡是不會有的,有這種毒的人是趙雙嬌。
溫沛妤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淡淡地說了句,“祁縣主在王府裡中了斷腸草的毒,至今昏迷不醒,祁姐姐一口篤定不是王府的下人,那祁姐姐的意思,就是懷疑我等投毒了?”
“……”楊丹儀登時就紅了臉,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這讓她怎麼回答?
要真是王府下人所爲,最後祁珺死了,別說她,就是整個淮北王府都要受牽連。
可要是她們這些人裡頭的某一個,這話也不能由她來開口。
人是她請來的,這個責任她至少要擔一半。
“既然楊姐姐回答不上來,那便就由我來做這個惡人好了。”溫沛妤再次張口,眼裡輕蔑一閃而過。
楊丹儀佯裝不太好,張了張嘴卻又沒勸阻,反而朝趙雙嬌使了個眼色。
二人從小一處長大,她一個眼神,趙雙嬌便立刻明白過來。
看着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的,趙雙姝微微勾脣,等着二人主動出擊。
趙雙嬌倒也不負所望,湊上前來,滿臉關切地坐到榻邊,微微俯身,哽咽着道,“都是我的錯,若是我平時多讓着祁縣主一些,祁縣主必定也就不會遭此難了,這都怪我……”
趙雙嬌邊說着邊抹淚,趙雙姝冷眼看着她,冷嘲熱諷了句,“二妹妹還是莫要擋着大夫看診了。”
原以爲趙雙嬌必定會懟她幾句,哪知這回趙雙嬌格外乖順,聞言便從榻邊起身,點了點頭,一臉的誠懇,“大姐姐說得對,勞煩大夫盡心。”
言行舉止比之先前,完全就像是兩個人。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忽然變得這樣乖巧,性子柔順,別說趙雙姝不回信了,陸思媛幾個也半信半疑。
“這位姑娘還請放心,也是祁縣主福大命大,毒素尚未入五臟六腑。”大夫並不知她底細,是以十分客氣。
溫沛妤就輕輕地“嗤”了一聲,大夫還以爲她是對自己不屑,當即擡頭問道,“這位姑娘可是質疑在下的醫術?”
大夫眼中露出濃濃不快,像是溫沛妤污衊了他一般。
“並未,”溫沛妤心裡想着事,聞言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隨口問了句,“大夫可知道,祁縣主是因何中毒?”
“食物所致。”她才說完,大夫就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
溫沛妤點點頭,再問,“哪種食物?”
一開始大夫還沒覺得什麼,接着便就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這個在下自然不知,還得問過郡主,知道祁縣主都吃過哪些東西,在下才能確定。”
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連看都沒看,就能說出是哪種食物?
大夫心裡煩着呢,看着溫沛妤的目光裡多了幾分不悅,覺得她這是在故意拖着時間。
溫沛妤面容並未有不快,反而朝大夫點了點頭,然後轉頭望着楊丹儀,淡淡說道,“還請楊姐姐將祁縣主吃過的,給這位大夫過目辨認。”
楊丹儀便就看了眼趙雙嬌,見她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說道,“也好。”
接着便吩咐丫鬟把祁珺碰過的食物,單獨盛放端了過來。
大夫雖說醫術算不上精湛,但辨認藥材還是能,一一嗅了嗅,最終定在那盤藕粉糕跟前。
“就是它了!”大夫指着這盤藕粉糕,隨手拿起一塊就往嘴裡沾了沾,又道,“這糕點上面被撒了斷腸草的粉末,細看看不出,但味道與別不同,帶着股淡淡的清香。”
說完便就把那塊糕點放了回去,面容帶着慍怒,“這人心思果然歹毒,倘若不是祁縣主吃得少,今日就是大羅金仙在此,也救不回她的性命!”
頗爲憤懣。
弄清楚了中毒的來源,楊丹儀便就請大夫儘快爲祁珺救治。
楊丹儀掃了眼屋內衆人,沉了聲音,“王府上下及衆位好友,得罪了!”
說完便就讓丫鬟一一搜身。
一衆少女爲了自證清白,主動與丫鬟進了屏風後頭搜身。
輪到趙雙嬌和趙雙姝時,趙雙嬌語態頗爲親暱地湊過來,親密地去拉趙雙姝的手,端着笑臉說道,“大姐姐,咱們一道進去吧!”
趙雙姝下意識地瞥了眼她的手,在她袖口瞥見了一抹白色。
“好。”趙雙姝暗自垂了垂眼眸,裝作並未識破,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一道進了屏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