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所有的人都沒有動。
鄭十翼向着身側一人望去,卻是一下呆住,假人,這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個用木頭雕成的假人。
“這個城中,所有的人,所有的東西,似乎都是木頭雕的。”彭君嶽一臉驚歎的看向鄭十翼。
“這……這完全是一座木雕之城。”
鄭十翼同樣一臉驚歎的看向彭君嶽,兩人沿着身前的街道一路向前走去,一路上不只是人,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用木頭雕刻而成。
慢慢的,他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一道人影,一道在活動的人影。
一箇中年男子手持刻刀,坐在客棧之中,精心雕刻着,客棧內的一切都是用木頭雕刻而成、客店夥計、掌櫃、木桌、木椅、酒壺……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真正的物件一般大小,看起來都如同真的一般,所有的人無論是酒店內的夥計還是食客,也都活靈活現,甚至可以在他們的臉上看出喜怒哀樂。
殺王!
鄭十翼雖然從未見過殺王,可只是看一眼,心中便明白,眼前這位便是殺王了。
殺王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長衣,相貌之中也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木匠,身上更沒有任何恐怖的氣息散發出來。
他彷彿是沒有意識到有人走入這裡一般,仍舊專心雕刻着。
鄭十翼和彭君嶽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殺王雕刻的每一個動作……
過了許久,差不多又一個時辰的時間,殺王終於將最後一個食客雕刻完畢,這才收好手中的刻刀,回頭望向後方的鄭十翼,看似平凡的臉上,雙目中露出一道睿智的光芒,問道:“我這木雕如何?”
聲音不高不低,也如同殺王的樣子一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不知怎麼的,鄭十翼聽着這聲音,卻感覺聲音中,每一個字節之中似乎都充滿了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鄭十翼目光重新落到一旁的一件件雕刻之上,由衷讚歎道:“殺王您的雕刻已是出神入化,看起來便是如同真的一般,只是……”
鄭十翼說着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嘆息道:“可惜了,即便再像,他們也終究只是木頭。”
“是啊,它們只是木頭。”殺王滿是遺憾的感嘆道:“傳說之中,藝術的最高境界,便是活,便是生命!
傳說上古無上大能,卻能做到,化死物爲活物之能。傳聞,上古大能畫一幅美人圖,美人便從畫中走出,活了過來。
上古大能雕一木馬,木馬便變成真正的駿馬。而我,如今還做不到這一點。”
鄭十翼看着一臉感嘆的殺王,忽然明白過來,這恐怕便是殺王的道了,雖然殺王如同自己一般,都得到過當今身上傳授拳意,可對方的道定然還是與自己不同。
殺王若是能夠做出真正的能夠活過來的木人,那便完全是另外一種境界了,只是想不到,殺王的道竟是雕刻。
他的封號可是殺王,自己本以爲,殺王的道路,應當是那種充滿了殺伐的道路。
殺王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臉嚮往道:“真不知上古時代,究竟是怎樣一個時代。可惜,沒有生在那個時代。”
彭君嶽看着殺王,忽然開口道:“其實,天才無論在那個時代都是天才,厲害的人無論你在那個時代,都是厲害的人。這和時代是沒有什麼關係吧。”
殺王輕輕轉過頭來,似乎如同普通人一般沒有任何特別,又似乎充滿睿智,充滿了殺伐之氣的雙目凝視着彭君嶽。
就在下一刻,他忽然笑了起來,看着彭君嶽笑道:“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你是個有意思的人。”
“哪裡,哪裡,只是大家覺得彭……不是,是大家覺得胖子好玩罷了。”彭君嶽難得的謙虛起來,心中卻是腹誹不已,誰說殺王孤傲,誰說殺王難以接觸了,殺王明明很是和藹。
殺王臉上掛着笑意又看了彭君嶽一眼,這才轉過頭來看着鄭十翼道:“你也很不錯,如此年紀便能領悟聖上的拳意,當真是難得。”
“只是僥倖罷了。”鄭十翼回想起自己突破封印的情形,心中暗歎,若非神侯大會,恐怕自己到現在都無法破開封印。
“能領悟聖上的拳意,便是你的本事,何來僥倖一說。”殺王說道聖上兩字,臉上露出一道明顯的崇敬甚至是崇拜之色。
鄭十翼心中微微一詫,到了殺王這等境界,竟還能對一個人有如此崇拜之心!而且他還不是第一個,繁瑤的父親繁王,乃是九星親王,說到當今聖上的時候,也面露過崇拜之色。
能讓如此兩位人物崇拜,當今聖上,才更加讓人驚歎。
彭君嶽卻是抓住機會,接口問道:“殺王,您說老十翼有本事,那便是他有本事了,那您認爲,有本事的他能不能戰勝不動王?他們兩個誰會贏?”
“不動王是一座大山,高到很多人都看不到山頂。”殺王臉上露出回憶之色道:“當初我曾與不動王交手過,不動王,雖然崛起的晚,也是近一兩年內才崛起,可他的確堪稱當世奇才。”
“那您和不動王一戰,是誰贏了?”彭君嶽發覺殺王並非傳說中那般孤傲,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沒有輸。”殺王神色如常道:“你若是問不動王,他也會給你同樣的答案,說他也沒有輸。”
“也就是說,你們打成了平手唄。”彭君嶽理所當然的開口。
殺王輕輕搖了搖頭道:“並非平手,我自認爲,我佔據了上風,而不動王卻認爲他佔據了上風。”
這還不是平手嘛。
彭君嶽心中腹誹,直接說平手就是了,還非要說的這般麻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手風範?高手們都要講究這樣一個調調,把普通的事情說麻煩了,甚至說的雲裡霧繞的。
罷了,還是問老十翼的話題吧。
彭君嶽繼續問道:“可是不動王現在已經不是不動王了,他只是不動侯,老十翼這次呢?能不能勝不動王?”
“有山自會有人爬。有的人半途而廢,有的人甚至會從山上摔下來,可總有人可以爬到山頂。站在山頂自然比山高。”殺王說着望向鄭十翼臉上露出一道笑意道:“我看好你能贏,因爲你領悟了聖上的拳意。”
“哦,老十翼能贏?這太好了,老十翼,你看便是連殺王都看好你贏。”彭君嶽聞聲立時一臉激動的高聲大叫起來,呼喊了兩聲他似乎是忽然想到什麼,轉頭一臉好奇的看着殺王道:“這麼說來,同樣的情況下,不動王是無法領悟聖上的拳意了。”
“不,若是換做不動王,他能更快的破解封印,領悟聖上的拳意,可那又如何?我便是看好鄭十翼勝。”殺王說話間,體內忽然涌出一股強烈的自信之氣,氣息涌動,甚至給人一種已經凝聚成實質的錯覺,似乎引動的這一方天地的空氣都變得與衆不同起來。
殺王說完,擡手一伸,手中卻是出現兩根一人多高的木料,將木料分別遞給兩人,他又拿出了幾把刻刀交到兩人手中道:“你們之前也看過我雕刻人像,你們也試試。”
“做東西嘛,這東西,胖子我最擅長了。”彭君嶽一臉自信的拿起刻刀走到木料前直接一刀劃下,開始雕刻起來。
鄭十翼接過刻刀,腦海中卻是回憶起之前殺王雕刻時的步驟,一邊回憶着一邊小心翼翼的開始動刀。
之前看殺王雕刻起來,甚至輕鬆,速度也極快,可是自己才一動刀,方纔知道,這雕刻有多麼難。
自己雖然因爲修煉的緣故,對力道的控制極好,可是雕刻起來,卻是各種難受,各種彆扭。
殺王搬了一張自己雕刻打磨的木椅,坐在了木椅上,看着鄭十翼的雕刻,只是看了兩眼,他一下便笑出聲來。
“我說小子,你那是在做什麼?你是要雕刻,不是要殺人,那把小刀也不是殺人用的,你這麼用力做什麼?你是要把人直接刺穿嗎?”
“小傢伙,你那是雕刻的什麼?是人的手臂?可你看誰的手臂,中間凹進去那麼多?”
“你這是眼睛?怎的是三角形的?便是三角眼也沒有這麼三角的。”
“你這兩根腿,一根粗一根細,怎的?一條腿的筋斷了?”
“小子……”
殺王坐在座椅上一開始還說着鄭十翼的雕刻,可慢慢的,他卻是笑的越老越厲害,甚至笑的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鄭十翼雕的實在太醜,太醜了,簡直醜的慘不忍睹。
“這個……這個也太難了,我本以爲自己對力道的控制很好,可雕刻起來,細微之處才發現自己差的太多太多了。”
鄭十翼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己雕刻的這個左右完全不對稱,甚至連五官都極其怪異的木雕,臉上臊的一陣火辣,和殺王的雕刻比起來,自己這個實在醜的不像話了。
倒是彭君嶽,他的雕刻應當不錯。
鄭十翼回頭望向一旁彭君嶽的雕刻,一看之下,他的心裡一下平衡了,彭君嶽那小子的雕刻看起來,比自己的雕刻好不到哪裡去,最多也就強了那麼一線,可問題是自己雕刻的都慘不忍睹了。
他雕刻的比自己好一線,同樣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