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前面站的那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臉上有着深深的皺紋,眼神渾濁,毫無光彩。他佝僂着腰,穿着一身尋常衣服,看起來還有些邋遢,而且身上毫無靈氣的波動,看起來就跟內宗宗中做雜役的那些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啞叔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精光,但接着就又消失不見。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枯黃的大牙,聲音嘶啞而低沉:“小少爺,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有如此成就了。”
“老爺果然沒有看錯人,他收的弟子,又怎麼會是尋常之輩?”
啞叔其實不是啞巴,他只是沉默寡言,極少說話。而陳楓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師父燕清羽就讓他稱呼其爲啞叔。
正確說來,啞叔應該是燕清羽身邊的一個老僕人,陳楓也不知道啞叔是什麼時候跟着師父的,只知道從他被燕清羽帶回乾元宗來,啞叔就一直待在這裡了。
啞叔和燕清羽,名爲主僕,實則情同兄弟,而他更是把陳楓視作自己的子侄一輩。
陳楓不知道啞叔的實力有多強,因爲他從來沒見啞叔出過手。
陳楓和啞叔感情極好,他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騎在啞叔的脖子上,滿山的亂跑。
陳楓四處看看,見周圍無人,趕緊打開院門,低聲說道:“來,啞叔,咱們進去說話。”
院子裡另外三間房,都是緊關門窗,毫無聲息,他們都去看比賽了,還沒回來。
陳楓帶着啞叔來到自己房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啞叔,你看我這兒,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
啞叔低沉地笑了一聲:“家徒四壁,不沉湎於凡世間的富貴慾望,這纔是一個武者應該有的心態。”
啞叔看着陳楓,臉上露出一抹讚許:“我離開的時候,還很不放心你,那時候,老爺就跟我說,別想太多,放心吧,我燕清羽的徒弟,豈能是尋常之輩?果然,老爺沒有撒謊,幾年不見,你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
“有心機,小心謹慎,而且實力也相當強橫,我非常欣慰。”
“多謝啞叔誇獎。”陳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啞叔,你八年前忽然離去,到底是因爲什麼呀!”
陳楓現在還記得,八年前,啞叔忽然離開,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問師父,燕清羽也不說。
啞叔嘆了口氣,目光中現出一抹追憶之色:“八年前啊,八年前,我去了大寧城。”
“大寧城?”陳楓目光微微一凝。
大寧城是整個丹陽郡中數得着的巨城,勢力盤根錯節,有許多大家族的勢力,並不遜色於乾元宗這種宗門。
“我就知道你會問的。”啞叔說道:“今天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會把過去那些年的事情都告訴你。”
大寧城有一個家族,是大寧城四大世家之一,名曰燕家。
燕家。
聽到這兩個字,陳楓立刻瞪大了眼,一顆心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燕家,難道師父燕清羽……”
“你想的沒錯。”啞叔說道:“老爺正是燕家出身,只不過,他並非是燕家的嫡系,更不是長子,他只是一名庶子而已。”
“他嘆了口氣,老爺的是非,我本不應該在身後議論,但是,這一件事涉及到給老爺報仇雪恥,我是必須要跟你說清楚的。”
“老爺的孃親,是一名寒門小戶的女兒,在燕家做侍女。有一次,燕家家主燕東行喝醉,正好就看上了這位侍女,於是,就有了那一段孽緣。後來,那位侍女十月懷胎,生下老爺,燕家卻不認。燕家主母,更是直接將那位侍女給毒打一頓,趕出家門。”
“後來那位侍女,獨自撫養老爺成人,積勞成疾,終於在老爺十歲的時候,撒手人寰。”
“而後來,老爺拜入乾元宗門下,聲名鵲起,一時風光無二。燕家聽說這件事之後,也是頗有後悔,而燕家家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詛咒……”
說到這裡,啞叔臉上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表情:“自從老爺母子二人被趕出府,燕家老太爺就再也沒有生過一個兒子。”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陳楓,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聽着,一字一句都不許漏過,因爲這可能與老爺被襲擊一事有關。要報血海深仇,就一定要把這件事聽清楚。”
陳楓重重點頭,臉現堅定之色:“啞叔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