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選擇題,更不是隻要選出一個正確答案,就能繼續往下答題的卷子。
人生的矛盾之處在於,有時候,不管你選什麼,其實都是錯的。
就好比此時的夏新。
正如憶莎所說的,夏新這還真是定期頹廢的老毛病。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很多人,光是活着,就覺得對不起其他人,因爲他傷害了許多人。
甚至,他覺得自己存在本身,就已經在傷害別人。
感覺自己,即使死掉也無所謂。
但是,被初妍一通亂按之後,他發現,即使自己死掉,也對不起其他人。
比如,就很對不起夏婠婠。
其實夏婠婠的性命就牽繫在自己身上,不對,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如果她不準備投靠其他陣營的,那她的性命基本就牽繫在自己身上了。
自己死掉就很對不起她。
這讓夏新愧疚。
所以,人生的矛盾正在於此。
活着,很愧疚!會傷害別人。
死掉,也很愧疚!也會傷害被人。
半死不活,那更愧疚!等於是在傷害所有人!
沒有經歷過夏新這種處境的人,是根本無法理解他心情的。
當你不管活着,或者死掉,都對不起其他人的時候,你纔會明白,生活是有多艱難!
怎麼都是錯!
無解!
你可以去選擇,但給你選擇的答案中,沒有什麼所謂的正確答案。
無非是傷害這一邊,還是傷害那一邊的關係。
有點類似,那列失控火車,你是要撞死左邊一個,還是要撞死右邊5個,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所以,夏新決定還是不想了。
好好活着,做點自己該做的事吧……
其實,在夏初妍把夏新的腦袋摁進土裡,帶着聖騎士們走的時候,夏新就想跟着走的。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腦子一震,有什麼東西,從腦海深處涌了出來。
就彷彿被人敲了一棒子似的。
夏新的腦子一瞬間受到了重擊。
那是一些奇怪的畫面,一些奇怪的回憶。
畫面中有自己,也有其他人,一幅幅畫面猶如幻燈片一般,在腦海裡一片片的不斷閃過。
夏新被初妍這樣敲了幾下腦袋,最後埋在那,彷彿做了一個夢,一個又長又遙遠的夢。
具體他也記不太清了,他只記清了自己,依稀感覺還有冷雪瞳,不過,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覺。
然後一個奇怪的名字浮現在了腦海裡。
鴉!
這是什麼?
夏新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想到這個名字。
只是依稀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鴉?
在哪裡聽過吧。
然而遠處的戰鬥聲,以及各種吶喊聲,慘叫聲,讓夏新已經顧不得思考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砸暈了,做了一個夢。
都怪初妍那傢伙。
夏新飛快趕到城堡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沒理會二樓的戰鬥,悄悄來到了三樓。
然而慘案已經發生。
他也看到了夏初妍跟劍聖的戰鬥。
夏新想了想,就撿了把聖騎士的大劍,一直從城堡內側,來到兩人戰鬥旁邊的塔樓上。
那是約莫有5層樓高的站崗塔樓。
在布萊克把全部注意力都用在初妍身上,在他緩緩走到初妍身邊的時候。
夏新直接從樓上跳下來,藉助那麼高的勢能,藉助落下的衝擊,以及自己全力以赴揮舞砸下的長劍,靠着風力,引力,重力,自身的劈力,等等全部的力道加起來,在布萊克剛剛舉起長劍的瞬間砸了下去。
雖然對方反應極快的拿劍去擋,又怎麼擋得住夏新如此多力道的加身。
夏新現在幾乎就相當於遊戲裡邊的滿buff了。
在雙劍相交的瞬間,爆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饒是布萊克也吃不住這突襲的滿buff一擊,他相當於承受了夏新身上的所有力道。
哪怕他能承受住,他腳下老舊碎石城堡的地板也承受不住啊。
地板直接裂開,破處一個大洞。
布萊克也被狠狠砸下去,落到了樓下的地板上,砸了個不大不小的坑出來。
他其實還沒反應過來。
怎麼會有人從天而降,跟個隕石似的,一劍砸了下來。
因爲身體剛剛經歷了初妍的瘋狂攻擊,甚至還沒平復,又承受了這“隕石一劍”,讓他身體內臟嚴重受創,嘴角溢出了不少的鮮血。
這是他成名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狼狽的給打倒在地,並且口吐鮮血。
布萊克實在被夏新的舉動驚到了。
反觀夏新,落地也是有些不穩,不過,大部分力道都被布萊克承擔了,他也就膝蓋軟了下,馬上又站了起來。
洛水仙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望着夏新的身影,喃喃說道,“你,你……你怎麼來了?”
夏新一臉冷酷的盯着下邊的布萊克,頭也沒回的說道,“當然是來救你啊,我說過吧,我會對你負責,就算死,我也會死在你的前面,這話,終身有效,說過的話就要做到,這是我的原則。”
洛水仙發現自己剛剛陷入絕望的心靈,居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溫暖,一股奇怪的柔軟感席捲了她的心臟,這對她一貫堅硬獨立的心靈屬於不可饒恕的行爲。
洛水仙嘴脣一顫,別過顫抖的視線,望向了滔天戰火的城堡門口,不去看夏新了,然後一臉冷漠的回道,“我早忘了。”
“沒事,我記得就行了。”夏新淡淡回答。
洛水仙張了張小嘴,冰冷的回道,“少自作多情了,我的事才與你無關,你滾吧。”
“滾不了了。”
夏新依舊盯着樓下的布萊克,平靜的回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你,我會盡力,如果不行,到地獄我再給你賠罪吧。”
說話間,就聽哐噹一聲,布萊克直接一躍而起。
夏新也是一把抓過旁邊的夏初妍,拉着她來到洛水仙旁邊,把她放下靠在了旁邊的牆上,以免她被兩人的戰鬥波及到。
也就在他剛把渾身無力的夏初妍放下的瞬間,那邊的布萊克,已經直接從下邊,借力跳上來了。
而且,看起來除了嘴角掛下的一縷鮮血之外,身體動作並沒太大影響。
夏新心道,自己果然想的太簡單了,還以爲這招起碼會奏點效的。
布萊克依舊是一副平靜的表情,平靜的彷彿一潭死水。
他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望向夏新到,“如果不是你這一下,我都記不起上次被人打倒是在什麼時候了。”
“應該是20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我習武有成,心高氣傲去找當時的第一聖騎士單挑,被狠狠的撂倒在地,真是狼狽呢。”
夏新笑了笑說,“那看在我幫你重溫舊夢的分上,從此我們各回各家,互不妨礙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布萊克淡淡說道,“我很佩服你的膽量。”
他說着,伸出食指指了指旁邊高高的哨臺,道,“如果剛纔我沒擋,選擇跳走,你這一下,不就是自尋死路了嗎?”
如果真是那樣,不用布萊克動手,夏新自己就把自己摔殘了。
他大概也會成爲不列顛歷史上,唯一一個追擊敵人,然後自己把自己摔死的傻子,榮列不列顛史上十大蠢貨之一。
夏新皺了皺眉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我剛剛也沒多想,就覺得,這樣能對你造成點傷害。”
夏新說着,蹲下身,撿起了初妍手邊的長劍。
因爲他手上的聖騎士大劍已經因爲跟布萊克長劍的撞擊斷成兩截了。
他的匕首也扛不住對方一擊。
唯有初妍手上的這柄神劍,能與對方手中的劍抗衡。
剛剛兩劍撞擊了這麼多下,這劍也是絲毫無損,反倒上邊的光芒越發冷冽了。
夏初妍因爲剛剛趴在血泊中的關係,半邊的小臉都被血染紅了。
她就這麼靠着後邊的牆壁,半睜着一隻還能睜開的眼睛盯着夏新,飽滿的胸口不斷起伏,急促的喘息道,“你還是……拉倒吧,腦子裡進土了嗎,你會用劍?”
本來之前夏新就被布萊克一劍砍飛了。
現在臨陣換拿手兵器,更是大忌。
尤其還是面對劍聖這種世間罕見的高手,這就跟找死差不多了。
一般只有高手,在讓着對方的時候,纔會挑自己不拿手的兵器的。
夏新頭也不回的說道,“學了幾招,應該能用吧。”
夏初妍一臉漠然的回道,“什麼……時候學的?”
“剛剛!”夏新如實回答。
夏初妍頓時無語了。
她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努力的擠出最後一句忠告到,“你……不是……他對手,別送死了,回去……找女王吧,還有一點機會!”
“我跟你說實話,女王現在更想砍死我,我威脅她不說,還把她座下十二聖騎害死大半,她現在恨不得拿我煲湯喝。”
“……”,初妍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能做到這麼像你這麼惹人厭也挺難的。”
說完。
就聽到漫天星空下,夏新衝着布萊克微微一笑,一臉坦然的問道,“你聽到了,我不太會用劍,你也不用內疚而特地換兵器,就當這是我讓你的!”
布萊克冷漠的盯着夏新,淡淡回答,“我發現,你是我平生見過最不怕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