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搖搖頭,爬起牀,已經日上三竿了。
昨天到底跟舒月舞解釋了多久他已經忘了,反正最後人家也沒消氣。
夏新覺得這其實不能怪自己,給他兩張照片,一張就一個名字,一張又是溫泉又是美女走光的,總是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誰還沒點好奇心呢。
歸根究底,好奇心纔是推動人類文明前進的基本動力。
牛頓被蘋果砸一下腦袋,因爲好奇心研究,發現了萬有引力,愛迪生因爲好奇心,發明了電燈,瓦特看水壺,因爲好奇心發明了蒸汽機,哥倫布都是因爲對於未知世界的好奇,才發現了新大陸,不然哪來新大陸。
所以,夏新覺得爲了人類文明的進步,自己保留點好奇心是必要的。
不過舒月舞根本不聽解釋就是了。
……事實上,這說法連夏新自己都說服不了。
夏新只能隔着千里,一邊道歉,一邊哄舒月舞高興了……
過年是流行走親戚,拜年的,這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習俗。
因爲大家平時都是各忙各的,也就過年的時候能清閒一陣,所以會互相拜訪,問個平安,增進親朋好友之間的感情。
通常過年的時候,大家都會在家裡多準備些零食蜜餞的,用來招呼客人。
不過夏新倒是不用擔心這些,因爲根本不會有人來。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什麼親戚了,至於憶莎,則是不敢回家。
即使如此,他依然準備了些招待的開心果,瓜子,蜜棗什麼的,……雖然最後都進了憶莎跟夏夜的肚子,夏新想了想,覺得自己心底還是本能的期望家裡能熱鬧點的吧。
每天的日子依舊是在代打跟雙排中度過,相當平淡的春節。
要說其中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就是遇到了個人。
一天晚上,夏新在收拾好廚房裡的東西,準備出門扔垃圾的時候,那電梯門一打開,嚇了他一跳。
一個穿着臃腫大衣,打扮的相當樸素的農村大媽,臉上掛着淚,在電梯裡一臉無助的坐着,那飽經滄桑的臉上看起來又是驚恐又是害怕,直到看到夏新,眼中才閃過一道欣喜,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終於有人來了,終於有人來了,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
夏新雖然有些不解,還是上去連忙把大媽扶了起來,問,“大媽,您沒事吧,哪裡摔着了嗎,要不我扶您去門口的藥房。”
“沒事,沒事,是這門終於開了。”
夏新一問才知道,這位農村來的大媽不會用電梯,進去後也不知道按樓層鍵,看到門關上一下傻眼了,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大媽說着又是連連對夏新道謝。
夏新看着有些心酸,又問了下,才知道她是來找她住在這的兒子的,他兒子是個醫生,5年沒回家了,可能工作忙,沒空回去,他來看看兒子,然後幾乎是一路問人,問到了這個小區。
也難怪她一臉風塵僕僕的樣子了。
夏新接過她手上被握的皺巴巴的小紙條一看,確實是這棟樓沒錯,6樓,601,上面還有他兒子的名字,陳忠孝。
夏新看了眼她身旁那一大袋麻袋,還有一大包土黃色的包裹說,“我送您上去吧。”
“謝謝,謝謝,唉,這城裡都是好人啊,還是好人多啊。”大媽連聲感嘆着。
來到六樓,夏新按了許久門鈴,按到手都抽筋了,還是沒人開門。
“您有您兒子的電話嗎?”夏新問。
大媽尷尬笑笑,“沒有,他換電話了,可能忘了跟我們說,我也是聯繫他們單位,才找到他的住址的。”
“哦,哦。”
可能家主人還沒回來還是什麼的,夏新也不能就這麼把人家撂在這,只能陪她站在這裡一起等。
這晚上天寒地凍的,夏新本來又只出來順手丟個垃圾的,所以穿的比較少,這下冷的他直髮抖。
大媽則很熱情的自我介紹了下叫劉絹花,一直誇夏新是個好人,要問夏新的感受,試着想想,新年開始還沒幾天,就被人發了無數張好人卡,是什麼感受?
劉娟花一直誇她兒子小時候就成績好,懂事,後來考上名牌大學,娶了城裡媳婦,後來住到了城裡面,還當了醫生,一直是家裡邊的驕傲。
一說起兒子,那眼神裡就是滿滿的寵愛,還有自豪。
那種眼神夏新不太敢直視,太耀眼了,會讓他鼻子發酸,莫名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夏新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永遠看不到這種眼神了,轉過了視線,不敢多想。
夏新就這麼一直站在門口,聽着大媽說他兒子怎麼好,怎麼好,劉絹花幾乎是把他兒子小時候做的每一件值得誇耀的事都給夏新說了一遍,夏新已經從她兒子3歲開始會畫畫聽到12歲會寫大作文,還會做飯,孝敬父母什麼的,聽的昏昏欲睡,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反觀劉娟花則是越說越精神。
夏新終於知道什麼叫精神食糧了。
又按了幾次門鈴依然沒反應,時間已然指向10點半了。
“這樣吧,大媽,您先去我們屋子睡一晚,明天咱們再過來吧,您兒子肯定就在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我在這邊等我兒子就好了。”
“那不行,春節鬧的歡,可能他們夫妻晚上上哪拜年去了,過夜不回來了也有可能。”
劉娟花略帶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憨厚笑容,“沒事,我在門口睡下就好,睡下就好。”
“門口怎麼睡?”
“我們農村人守田,坐着靠牆就能睡,習慣了。”
“……大媽,我們這邊晚上溫度最低負十多度呢,能把人凍成冰雕。”
其實,夏新感覺自己現在就跟冰雕差不多了,渾身僵硬。
他也不是那種能把人就這麼置之不顧的人,好說歹說,劉娟花才坦言,是怕身上髒,弄髒了夏新家裡的地方。
夏新回了句,“東西髒了洗洗就好。”
他覺得這位大媽淳樸耿直,肯定不是壞人。
剛打開房間門,就看到憶莎一如既往的穿着邋遢的衣裙,躺在沙發上。
憶莎斜睨了眼門口,剛想說話,忽然發現夏新提着個大包,還有個大麻袋,緊接着發現他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憶莎先是微微一愕,然後飛快的起身奔進了臥室。
等到5分鐘後再出來的時候,渾身已經煥然一新。
梳理整齊的黑亮秀髮,被一個髮卡夾着,然後隨意的散落背後,顯得相當的知性而優雅,一身修身漂亮的潔白紗裙,盡顯居家女性輕鬆寫意的味道,還有那一臉端莊親切的笑容,戴着一副優雅的金絲邊眼睛,跟5分鐘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哪怕任何人來看,這都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端莊優雅的名流淑女。
“小新,有客人來嗎。”
憶莎交錯着修長的雪白大腿,款款走來,婀娜多姿的身段搖曳出萬種風情,櫻脣輕啓間,吐出幾縷成熟而知性的聲線。
夏新當時的心中就像是有一萬隻那啥奔騰而過。
剛想說什麼,憶莎已經從架子上拿了雙拖鞋,優雅的彎下身,擺在了門口,“快進來吧,坐下說,”說着進廚房端了盤零食到茶几上,還倒了杯水,完全一副持家有道的好女人模樣,跟之前那些天簡直判若兩人。
劉絹花顯然有些拘謹,被憶莎的氣質嚇到了。
不是憶莎多可怕,而是那種自然散發的高貴的氣質,讓她自慚形穢,生怕說錯什麼,一直誇憶莎長的俊俏,臉盤好,她那兒媳要能有憶莎一半,那兒子這輩子就有福了。
憶莎忍不住的對着夏新拋了個得意的眼神,那得意的神色彷彿是在說,看到沒,看到別人怎麼說我的沒。
不過劉絹花接下來什麼屁股大,好生養,胸大,以後孩子有福等等的話就讓憶莎臉紅過耳了,都是些農村土話,讓她有些害羞。
夏新大致的解釋了下劉娟花的事情,憶莎馬上就明白了。
一手託着下巴,沉思了下,點點頭,表示理解。
屋裡剩下的只有冷雪瞳的房間有牀了。
夏新來到陽臺打個電話跟冷雪瞳商量下,憶莎出來很明白的告訴他,“別想了,小瞳就算脾氣再好,你讓那看起來一身泥土的人睡她牀,她非殺了你不可,小瞳也是有點潔癖的。”
“啊,那怎麼辦?”夏新苦惱了,“我可以睡沙發,夜夜……讓她跟你睡嗎?”
“我倒是不介意,不過還有更簡單的,你跟你妹妹睡小瞳牀,小瞳倒是不會介意的,讓那位大媽睡你們房間就行了。”
“哦哦,這樣可以嗎?那也行。”
“問題是你幹嘛把人家領回家裡來?”憶莎有氣無力的說了句。
“她一個人在這裡無依無靠的,晚上總不能睡走廊吧,會出人命的。”夏新回答。
“送旅館就好了唄,現在多麻煩。”
“沒事吧,反正明天她就回她兒子那去了。”
憶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這個笨蛋,這麼明顯的事你還看不出來嗎,她兒子……”
“葛哥。”
突然,從臥室裡傳來夏夜慌張的喊聲。
然後臥室門打開,夏夜雙手伸前,摸索着方向慢慢的走了出來,雖然睜着眼睛,但是視線裡完全沒有焦點,只能拼命的呼喚着夏新,“葛哥,葛哥……”
一副倉惶無助的樣子。
夏新連忙跑過去抱住了夏夜,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我在,我在呢,我在的。”
又犯病了嗎!
夏新有些心疼。
就在這時,只聽“啪”的一聲響,劉絹花手上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在臥室裡顯得尤爲的響亮。
夏新一擡頭,才發現劉絹花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睜大了眼睛,臉色蒼白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甚至可以說驚恐的盯着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