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與石小樂戰鬥過，永遠不會知道他的難纏。
這一刻，卓非凡總算理解了花雲裳先前的情緒。這個人就像一潭清澈無暇的水，看着不深，等你雙腳邁入，才知道深不可測。
“如果你能接我最後一招，我認輸又如何，冰火地獄！”
一圈紅藍交織的光芒，涇渭分明地繞着卓非凡旋轉，很快蔓延過他的頭頂。
紅色光芒的一側，虛空扭曲，炙熱的氣息讓人以爲來到了炎炎夏日。另一側，冰晶撲簌簌地掉落，純白色的冰霧遮蓋衆人的視線，連靠近琉璃仙台的江面都開始緩緩凍結，生出一層冰霜。
不到一次呼吸的時間裡，紅藍氣息混合，恍如冰塊落入大火，卻沒有融化，反而令寒冰更寒，令火焰更燙。
狂暴的力量，剎那間撕開了前方的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勢卷向石小樂。堅不可摧的琉璃仙台表面，不斷髮出嗤嗤的爆響，有絲絲裂痕向四面蔓延。
“冰火相融，原來如此！卓師兄定是領悟了*****第七層的真正精髓，先前在拿那些人偷偷試驗。”
“到了冰火相融之境，殺招的威力能在短期內提升一倍，哈哈哈，讓那個姓石的小子再囂張！”
冰火之力的速度並不快，但卻像是一張網，讓人無處可逃。卓非凡的同門們看着這一切，倍感興奮。
卓師兄的實力提升了一倍，石小樂再強也休想擋住，他又不是四大頂級天才。
“這一招倒是厲害。”
冰火真意，也算是頂尖真意，可惜卓非凡只是將之提升到了兩成，即便沒有領悟天劍境界，石小樂也能應付。
流星般的劍芒，帶着永恆的寂靜與幻滅，倏然劃破長空，亦劃破了氣勢洶洶的冰火光芒，生生在其內部刺出了一道又長又直的通道。
正是來源於天外流星的自創殺招，流星隕滅。
鏗！
卓非凡只感到手臂一沉，下一刻，長劍脫鞘，胸口有鮮血飛濺而出，又很快被他自己的冰火罡氣凍結，焚滅，消散於無。
更驚人的還在後頭。
以卓非凡的身體爲中心，正在肆虐的冰火罡氣，於同一時間猛然靜止，而後回縮，嗙的一聲，炸成一片滾滾的氣勁。
在場大部分人，爲卓非凡被擊敗而驚駭莫名，唯有少數人看出了更可怕的一層——石小樂這一劍，不僅打敗了卓非凡，更擊破了冰火相融，等於從人到招，破得乾乾淨淨。
這到底是怎樣的人啊！
又吐出一口血，卓非凡傷勢不重，但臉色卻極其蒼白，不甘地問道：“剛纔一劍，是不是你最厲害的招式？”
“算是吧。”
石小樂不鹹不淡地答道。
“算是？”
卓非凡胸腔一滯，渾身生出無力的感覺，慘笑道：“就算你打敗了我，也未必能成爲順天都第五天才。”
石小樂搖搖頭。什麼第五天才，他從來沒想過要當。
腳步一點，卓非凡返回船艙，他的同門們立刻迎了上來，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十分關心他的傷勢。
“卓師兄，姓石的死鴨子嘴硬，依我看，那一劍他定然動用了全力，否則豈會只是令你輕傷？等你修煉一段時間，定能反超於他。”
知道卓非凡心胸狹窄，一位弟子爲了討好他，故意大聲說道。當然，他心裡未必沒有類似的看法。
“看下去就知道了。就怕他不敢和四大天才較量。”
卓非凡哼了哼。
另一處船艙內，一位輪廓深刻的男子驀然起身，忽又坐下。
“大師兄，你既然想要上場，爲何不上？”
虞美人不解地問道。
童百戰搖搖頭，苦笑道：“我不是那位石兄的對手，又何必上去自取其辱。”
“啊？”
虞美人震驚莫名。
在她眼裡，心裡，驚才絕豔的大師兄無疑是僅次於四大天才一檔的年輕高手，同輩中幾無敵手，那個石小樂有何資格，有何實力，能令大師兄不戰而退。
虞美人不信邪道：“大師兄，石小樂是強，不過哪怕他展現出最後一劍，也敵不過你的殺手鐗，你何必在小妹面前故作謙虛。”
“假如那不是他的最強一劍呢？”
童百戰雙眸深邃，注視着遠處碧藍天空下的青衫少年，語氣莫測道：“小師妹啊小師妹，師兄沒有別的本事，唯有直覺特別出色。我感覺的出，那位石兄從來沒有拿出過真本事，他欺騙了在場所有人。”
昔年闖蕩江湖，童百戰曾得異人傳授，學過一門靈感大法。
在他看來，石小樂此人太恐怖了，一開始連他的靈感大法，都無法感知到對方的強大，唯有當對方偶露崢嶸，才窺到了一角。
虞美人瞪大雙眸，訥訥無言。如果此話不是大師兄說的，砍掉她的腦袋她都不信，石小樂有那麼厲害嗎？
“看了那麼久，也該輪到我熱熱身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衆人暗暗吃驚於石小樂越來越強大的實力時，一道雄渾洪亮的聲音驀然響起。
個別人面色漲紅，等到所有人看清出場之人的樣子，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聲。
宇文蒼。
出場之人，身材雄偉如山，面色剛毅如鐵，雙眸只是簡單的逼視，便讓人有種被俯視感，不是‘一拳天王’宇文蒼是誰？
“哥哥終於手癢了，你們這羣無知之輩，都好好睜大眼睛看個仔細吧，我哥哥纔是最強的。”
嬌柔少女宇文煙雙手合拳，抵在小巧的下巴處，又崇拜，又狂熱地看着屹立在仙台上的雄偉背影。
沒有人知道，這三年來，哥哥取得了怎樣的進步，宇文煙相信，就算是人稱‘小尊者’的俞昭，對上今日的哥哥，也必敗無疑！
“石小樂，他竟逼出了宇文蒼？可是境界不對啊，前者才龍關境三重，後者卻是龍關境四重，就算贏了，對宇文蒼來說也毫無價值。”
“可以理解，從目前來看，石小樂很有希望成爲順天都第五天才。而宇文蒼的目標必定是俞昭等人，總不能一上場就挑戰後者。石小樂，無疑是最合適的熱身人選。至於修爲差距，到了宇文蒼的層次，誰還會以爲，他是撿軟柿子捏？相反，和宇文蒼交手，反而能令石小樂獲益良多，吸收更多的好處。”
議論聲持續個不停，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風光無限的宇文蒼身上。
人就是這樣，相同一件事，到了不同人手裡，便是不同的理解。
臨江仙會的主旨是切磋交流，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以同境界對同境界，一旦有人以高境界對低境界，便會被人嘲諷。
但是宇文蒼不同，他的高境界對低境界，絕不是趁人之危，而是爲了指點他人。反正即便是同境界，也沒幾人擋得住他幾招。
“你很不錯，年紀輕輕，修爲卻到了龍關境四重，值得讓我出手。”
無視於旁人的目光，宇文蒼看着石小樂，淡淡點評道。
“什麼，龍關境四重？”
“我有沒有聽錯？”
人羣躁動。
石小樂笑了笑，果然不可小視天下人。他能以點石之術查探別人的修爲，別人，未必沒有方法查探他的修爲。
鬆開壓制，石小樂的氣息一陣水漲船高，一直激增到龍關境四重後期，方纔緩緩停了下來。
咔嚓！
卓非凡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臉色紅一陣，紫一陣。
至於他身後的同門弟子們，早已目瞪口呆。
石小樂的壓制，是真正的壓制，可不是夏侯亮一般的僞裝修爲。換言之，他從來沒有真正用盡過全力！
“他，他……”
虞美人以手掩脣，愕然半晌。
她終於開始明白大師兄的話了，可是這怎可能。半年前，對方還只是龍關境一重，現在就成了龍關境四重，坐火箭也沒這麼快的。
虞美人還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如果她沒有記錯，石小樂今年是二十四歲。
同樣是龍關境四重修爲，宇文蒼和李子楓都是二十七歲，艾文茜不知道，但應該也差不多，而即便是四人中最出名的俞昭，也二十六歲了。
也就是說，石小樂很可能是目前整個玄武州，乃至於順天都江湖中，最爲年輕的龍關境四重高手！
鋒利的雙眸一閃，還在調息的李子楓，周身爆發出一陣強烈劍氣。如果是相同修爲，以石小樂先前展現出的劍術，倒是值得他出手一戰。
“有點意思。”
俞昭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
“小弟交了一個什麼樣的朋友。”
艾文茜想起之前自己還爲對方擔心，甚至主動擋下了梁書豪，現在看來，無疑是多此一舉。
“難怪，難怪……”
梁書豪握緊的拳頭更緊，而後卻突然鬆開。
他連卓非凡都未必打得過，又如何是石小樂的對手，可笑自己還妄想羞辱對方，在美人面前證明實力。
“艾兄，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自認對石小樂頗爲了解的冠劍侯和楊峰，此際都是一臉見鬼的表情，難以控制，見艾文虹面帶笑意，楊峰下意識就問道。
艾文虹自顧自笑道：“嘿嘿，有的瞧了。石兄雖然不太可能擊敗宇文蒼，但今日之後，他必將揚名玄武州，乃至順天都，成爲四大天才之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