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魚肚白漸漸亮起,範逸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快要大亮了,側頭看去,雙兒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左右看下,正奇怪這小丫頭這麼早能去哪兒,就聽門口開門聲響起。
“咯咯,你起來啦。”見範逸出來,雙兒一驚,接着她輕笑起來,把手中蓋着蓋子的大碗放到桌子上,手在衣衫上隨手抹了兩下,這才又說道:“我……我煮了一碗粥,你要不要嚐嚐?”
心知範逸對自己做的東西已經到了談之色變的地步,雙兒這可是大着膽子提出來的要求。
可一聽說這是雙兒自己做的粥,範逸立馬想起了當初讓他差點把腸子都吐出來的團狀物,還沒說話臉色已經變了變。
雙兒眼神何等敏銳,一見範逸如此,臉色立馬寒了起來,眼看就要到了發作的邊緣,範逸生怕她大早上地對自己發飆,忙不迭道:“嘗,當然要嘗,雙兒大早上起來給我做的東西,我怎麼能不吃。”
說罷,範逸強自作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來,實際上心中卻跟上雷臺無異,走到了桌子旁坐下。
這才緩下了臉色,雙兒打了範逸要直接端起碗來的手一下:“不準這樣喝!我去給你拿碗,大清早不要喝太急。”
心中無語,範逸也不知道這丫頭去哪學了這些道道,不過他也只能聽從她的擺佈,任由雙兒去給自己拿來一隻小碗,掀開蓋子爲自己盛了一碗。
看見碗內有些黑糊糊的東西,雙兒臉上一紅,訕訕道:“剛纔差點被火燒着,我去洗了一下,就煮過了,有點糊。”
“呵呵,沒事。”連連擺擺手,範逸心道,反正左右都是死,被砍了頭還怕再補一刀麼,強作笑臉,範逸慢慢端起小碗,眼神瞅了一下大碗裡,發現裡面還有不下五小碗。
無奈一嘆,範逸暗道,看來今日又走不了了,回頭傳音給蘇常叔,叫他轉告那四個弟子,讓他們明天再走吧。
閉上眼睛,範逸做好了最後的心理準備,閉住氣息便仰頭喝下了一大口這看不出材質的粥來。
“怎麼樣?”見範逸嚥下肚後,閉着眼睛,良久不說話,雙兒心中急切,連忙搖了搖他的胳膊,問道。
沒有說話,範逸咂了砸嘴,搖搖頭又喝了一口,這次喝完後,他才擡起頭來,點點頭道:“嗯,好喝!”
短短三個字,卻讓雙兒的心從嗓子眼兒裡落了下去,心中有些激動,雙兒拉住範逸的手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爲了表示自己所言不假,範逸又喝了一口:“就是糊了點兒。”
可雙兒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又問了一遍:“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真的?”
“你有完沒完啊?”見雙兒像是變傻了一樣,範逸輕輕敲了她腦袋一下,然後爲她盛了一碗粥:“你自己嘗一下不就知道了?”
“對哦!”恍然大悟一般,雙兒急忙拿起碗來,輕輕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後,她皺了皺眉頭,轉身將它吐了出來:“好喝什麼啊,都糊成這樣了!我昨天做的都比這個好吃!”
“昨天?”聞言範逸不解,放下碗問道。
“嘿嘿,”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兒臉上竟然奇蹟般地紅了起來:“我這幾天出去都是學做這粥去了,每天都做十幾遍,感覺做的好了纔回來給你做,誰想今天又做糊了!”
“算了。”擡手就要把碗裡的粥倒回去,雙兒起身道:“這粥不喝了,我去倒掉!”
“不要!”聞言範逸連忙伸手把碗護起來,另一隻手把自己碗裡的粥一口倒進嘴裡,接着他不顧雙兒阻攔一口氣將大碗裡剩下的粥全部喝了下去。
“啊……”長長的舒了口氣,範逸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仰頭靠着椅背,撫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打了聲飽嗝後轉頭笑道:“真舒服啊!”
看着他的笑臉,雙兒眼圈有些紅起來,心中萬分欣喜,嘴上卻硬道:“舒服個屁!那東西也虧你這餓死鬼才喝。”
“呵呵,”憨笑一聲,範逸伸手把雙兒拉到身邊,將她臉頰上的一點白灰抹去,打趣道:“那你以後要不要天天給我這餓死鬼做飯啊?”
“美得你!”閃身從範逸懷裡跑出來,雙兒嬌笑一聲,收拾好碗筷就出了門去,走到門口,她又轉過身來,瓊鼻一皺,道:“教我做飯的那位姐姐說了,女孩子家不能老做飯,要不然會被油煙薰壞了皮膚,變得難看,我纔不要變難看呢!”說完,她轉身又跑開了。
笑着看她跑遠,範逸搖頭苦笑:“這小丫頭,什麼時候知道了這麼多。”
不過雙兒竟然會爲了他耐心地去學做飯了,嘴上不說,範逸心中卻異常感動,看來小丫頭也知道爲別人着想了。
很快雙兒回來,見範逸已經回去收拾了,她彷彿做了一件大事般,什麼也不做,跑到範逸身邊躺在了那張太師椅上:“還真是有點累了,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歪了歪嘴,範逸不置可否,繼續將蘇常叔前幾天着人送來的一應物品點起,然後全部放進了如意乾坤袋中。
本命環對範逸來說還是一件無法完全使用的寶物,按照五位師兄的話來說,這東西來頭絕對不會比任何法寶差,既然如此,範逸生怕出去被識貨的人看出來生了搶奪之心,索性就將它隱了起來,平日用度只需要如意乾坤袋就好了。
一切收拾妥當,天色已經大亮,範逸環視一週,見沒再落下什麼東西,這才敲了敲雙兒的腦袋:“起來吧,咱們該走了。”
“哦!”聞言一下從太師椅上跳起來,雙兒精神百倍的咯咯笑道:“好嘞,咱們出發!”
兩人來到山門處,看到四名五代弟子都已經在那裡等着了,範逸並沒有故意擺出師祖的架子,臉色淡然,將四祖和蘇常叔交代過的話又跟他們說了一遍,便動身下山了。
昨天已經跟五祖道別,範逸在這山上也就再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了,臨走之前無人送行,他反倒覺得輕鬆。
範逸臨走前掃視了一眼四人,發現殷雪臉色有些蒼白,始終獨自躲在一邊,低頭不願說話,知她心中所想,範逸微微嘆息,又見張赫雖然傷勢好了七八分,但也還有點虛弱,便擡手將兩人收進了鱗境之中。生恐殷雪懷疑,範逸又把當初騙張赫的話拿來騙了她一番。
範逸如今已經把龍鱗“青雲”用龍女交給他的手法祭煉到了手臂上,乍看上去就如同一片青色胎記一樣,與他左手手臂上的紅色“印痕”本命環倒是相得益彰,不顯突兀。
見洛羽和楊若樊露出疑色,範逸只隨口跟他們解釋一句便不再多說,兩人中洛羽還好一些,楊若樊對自己卻總是有一種隱藏起來的……不屑,範逸也不明白他到底對自己哪裡不屑,反正看着也不爽,就懶得多跟兩人廢話。
走出護山大陣的範圍,範逸這才停住腳步,將“流雲舟”祭出,跟兩人道一聲“上來”,便拉着雙兒當先上去了。
乍看六祖祭出這件法器,兩人同時驚了一下,這兩人都是修煉狂人,比起範逸來也差不到哪裡去,昨夜衆多弟子都見到雙兒御使“流雲舟”繞着崑崙絕頂來來回回地飛了,可兩人卻都在各自房中修煉,根本未曾見到。
這兩人都是五代弟子中的翹楚,眼光自是不凡,一眼就看出了“流雲舟”的好處,洛羽還要好些,楊若樊卻忍不住心中嘆道:果然不愧是得了五祖庇佑的“六祖”,出手當真闊綽,只不過憑着這樣的條件能有如今修爲也不見得多麼厲害,我楊若樊資質不差,只要努力,早晚有超越你的一天!
範逸不知他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估計也會不屑一顧,修行乃是爲了自己早日成就元神,永獲長生,哪有天天想着跟別人比較的道理?站在“流雲舟”前御使它前行,見兩人很快就各自盤坐一邊開始修煉,而雙兒則趴在一邊船舷處俯瞰下面的風景,範逸微微一笑,專心辨認起了方向。
關於前往青城山的路徑,蘇常叔已經記錄在了一塊玉簡上着人送給了範逸,範逸只看了幾遍就大致記下來了,“流雲舟”被他御使着飛到千丈高空中,一眼百里之遙,倒也不怕認錯了地方。
神州大地廣袤遼闊,四方相距不下數萬裡,上面分佈了許多的國家族落。範逸從小生長的落子山所屬的元陽府,便是神州大地東部楚漢國的領土,這楚漢國乃是神州大地東部最大的國家,管轄三山五嶽,方圓數千裡地。
楚漢國西部,是綿延不絕的大山,崑崙山便在這羣山以西。過了崑崙山再往西,就是大荒澤了,那裡極少有人居住,倒是各種妖邪鬼怪多佔山爲王,統轄那等窮鄉僻壤之處,不過在大荒澤再往西,據說也有一些海內修派,最有名的一家便是佛門三寺中的雷音寺,便是在這大荒澤的極西南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