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石面幾乎能倒影出範逸的影子,範逸一路進來,始終沒能發現線索,一直到大殿正中央了,還是不曾有一件引起他注意的東西,範逸心中着急,不由四處打量一番。
這一看不要緊,卻讓範逸在這大殿之中發現了一個人!
就在範逸身前有一處臺階,臺階高達四五丈,共有上百階,而在這臺階之上,有一位老者正盤膝而坐,微閉着雙眼,面向範逸。
範逸小心查看了一番,始終不見老者有何動靜,心中奇怪,範逸用神識上前試探一下,卻發現這老者早已沒了氣息,竟是在此坐化了。
將心思轉到這老者身上,範逸慢慢爬上臺階,來到了他的身前。既然四處找不到出去的辦法,也許這老者身上能有些提示也說不定,範逸現在一切都摸不到頭腦,就如同一隻無頭蒼蠅般亂撞,說來狼狽,但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眼前這老者一身白袍,鬚髮皆白,臉色猶有紅潤,觀其形貌完全不似坐化之人,範逸一開始嚇了一跳,以爲這老者煉的是能夠摒蔽生機的功法,直到他看到老者身前的幾行小字後,才確定了這老者是真的死了。
這幾行小字乃是老者坐化之前留下的,範逸細細觀之,這才明白老者的身份以及此處玄機。
令範逸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老者居然是魔門神宗的一位長老,一身神通居然堪比煉就元神的玄門修者!
“吾乃北邙山玄機老人,魔門神宗天魔宗九代長老,修行千又八百歲,於百年前煉就天魔之軀,奈何運道不濟,於此處修行時遭遇仇家,雖斬殺二位玄門元神修士,卻也落得個兩敗俱傷,自知天命至此,留言以記,若有後世小兒有幸進得天魔寶鑑,見此可對吾遺軀行九叩大禮,必將得天魔宗正傳。”
這幾行小字最後,乃是“玄機老人絕筆”六個飄逸字體,範逸看完之後,雖不敢盡信,但也知不會太假,先不說此處隱蔽至極,常人根本難以尋到,就說這玄機老人坐化後仍能保持身軀不滅,其修爲定然不低。
只不過範逸雖然知道了這老者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此時所在乃是一件名爲“天魔寶鑑”的法器之內,可究竟該如何出去,他卻還是沒有一絲頭緒。
猶豫了片刻,範逸最終還是不曾行九叩大禮,這種大禮乃是拜師之禮,範逸雖知這也只是個形式,但卻並不願隨便拜師。從小在二叔的教導下,範逸爲人雖然灑脫,但卻是最終信譽,儘管不曾被人看到,可他心中卻自有衡尺。
再說範逸不知這玄機老人爲人如何,若是自己得了他的真傳,以後出去被他的仇家發現,豈不是死路一條?只看他自言擊殺兩位玄門元神修者,範逸就知道這老者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魔門神宗的真傳皆是煅煉肉身,成就上古神魔之軀,以肉身成不滅的功法,範逸如今修煉玄門煉氣法門,與之雖不完全是背道而行,但卻也相差甚遠,如今範逸已有天道境修爲,況且修煉的還是二叔傳下來的無上法門元冥真訣,就算自己拜了這位玄機老人爲師,得了天魔宗真傳,也未必就比得上自己現在的道統,更兼之若是修煉魔門真法,自己還要從頭來過,其間艱難不知凡幾,範逸可沒這些功夫。
縱使無人對範逸提起過道魔雙修之事,可範逸也能猜到,道魔若是雙修,不說能否成功,就算是有其可能,但所要經歷的艱難坎坷,絕對要比單一修煉一種功法難上多倍。
心中如此想過,範逸便定了心思,不去學那魔門真傳。
棄了一絲貪念,範逸雙目清明,並不去行那九叩大禮,而是站在玄機老人身前深施一禮,道:“晚輩崑崙弟子範逸無意叨擾前輩坐化之地,甚感歉疚,本該立時離開,怎奈不知出處,只能攪擾前輩遺軀了,若是前輩在天有靈,還望莫要見怪。”
範逸雖不去學那魔門真傳,可卻必須得找到御使這“天魔寶鑑”的法訣,否則只怕終其一生也難以出得去了,那樣豈不是憋悶死?無奈他雖然不願去觸碰死人,但也只能委身做一次“掘墓賊”了。
這玄機老人在此修行,一身法器寶物必然帶在身上,範逸雖不欲貪圖其物,但爲了出去,也只能行此不善之舉。
舉步向前,範逸走到玄機老人身前,附身正要搜尋他的身上時,卻猛然感到身後一股氣勢逼來,臉色一變,範逸想都不想,合身撲到了玄機老人遺體之後!
範逸猜的沒錯,這身後的襲擊果然不能傷害到玄機老人的身體,所以在還沒碰到玄機老人時,就驟然消失了。不過範逸能夠辨認清楚,方纔他若是沒能反應過來,此時怕是已被方纔那道靈氣凝聚而成的錐刃給刺傷了。
站起身來,範逸愈發小心,正要再往前走,卻突然看到在玄機老人的身後有一隻瓶子。瓶子只有尺餘長,細頸寬口,通體如墨,令人看不出材質來。
伸手一招,那瓶子便入了範逸的手中,仔細打量一番,範逸並未能瞧出個究竟來,心道這就算是件法器,怕也只能用其特殊法門才能催用。轉頭看向玄機老人,範逸知道自己還是得從他身上下手。
有了前一次教訓,範逸不敢大意,索性不再往前去,只是隔空攝取玄機老人衣物,尋找他儲物的東西。
這次雖然仍舊出了幾道靈氣所化錐刃,但卻沒有一道能擊中早有準備的範逸。先前範逸還懷疑這樣的地方爲何在山上的洞口處那道陣法威力如此小,現在想來,怕是這魔門長老對陣道一門所懂並不多,畢竟陣道乃是從玄門煉氣法門中延伸出去的,與魔門神宗的修煉功法乃是大大的不同。
剛剛奪下玄機老人一枚法戒,範逸正要取來研究一番,卻不料玄機老人軀體猛然爆發出一陣玄黑光芒,範逸大驚之下,連忙倒退飛出數丈之外,這才謹慎戒備着看去,恰好看到玄機老人白袍鼓盪,似乎他體內有無盡罡氣正在散逸出來!
心中大驚,範逸連忙將護體真力提升至最強,以防備不測。雖然這魔門長老已然身死,但其餘威猶在,範逸豈敢大意了去?
過了許久,範逸看到玄機老人的軀體慢慢恢復了平靜,當他再看時,卻見玄機老人原本完好的身軀蒼老了許多,紅潤的臉色蒼白尤勝鬚髮,微眯的眼睛睜開一些,露出裡面黯然無光的瞳孔來,顯然是先天真氣散盡,只剩一具枯屍了。
從方纔自己被襲之事上範逸就猜測出這玄機老人臨死前也是算盡心機,如果聽了他的話行大禮拜其爲師之後會不會有危險範逸不知道,但觀其行徑,顯然謹慎多疑,絕非大度之輩。
範逸被困在此處雖然多爲自己不慎,但卻也跟這魔門長老不無關係,方纔見他餘威,範逸心中猶有懼意,此時見他一身真氣散盡,不由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上前幾步,範逸雖然仍然謹慎,但卻放心了不少,正要施法再去搜這玄機老人的身,不料還未動手,範逸突然聽到一陣“桀桀”笑聲從四面響起。
心中大驚,範逸急忙擡頭四處尋望,豈料還沒等他找到笑聲的來源,就感覺頭頂天靈猛然遭到重擊,緊接着他感到一物生生鑽進他的頭中,居然是打算向九宮識海中侵入!
突然遭襲,範逸先是一愣,等他感覺到識海開始被那東西入侵時,急忙運起法力去阻擋。
範逸體內天罰之力對邪魔外物最爲有效,平日裡範逸修行時根本連心魔都不怕,所以其進境才如此之快,可是這次範逸用天罰之力去阻擋時,卻發現那東西絲毫不懼這雷電之力,正自心驚,範逸驟然聽到識海處再度傳來一陣“桀桀”笑聲。
“小子,叫你拜師你不拜,如今卻想來搶我寶物,天下哪有這等好事?!罷了,我在此等了多百年也沒等到人來,今天能見到你也算你我有緣,你就把這身子讓給我罷,看你修爲甚低,也不知何時才能煉出元神,我用他只需百年不到便可恢復天魔之軀,倒時我是不會忘記你的好處的。”
“你是玄機老人?”見天罰之力不成,範逸心中焦急,但聽到這聲音他不由大惑,玄機老人明明身死,此時怎會留有靈魄?
範逸知道魔門神宗修煉軀體,一旦肉體受損,修爲便會大減,若是受到致命損傷,也會身死道消,從這一點上,他要比玄門元神修者差一些。不過這也只是沒有煉就上古神魔之軀的魔門修者,若是如同玄機老人這等煉就天魔之軀的高人,想要殺他,卻不是單單毀去肉身那麼簡單了。
可是範逸明明辨認清楚這玄機老人生機已無,魂魄早已消散,怎會還有如此威力來對付自己?
“你倒也聰明,不過就算你運氣好煉就了天罰之力,對我來說卻是半點用處也無,你就不要反抗了,免得我若用大了力道,毀了你的元丹,你再想要轉世都無望了。”見範逸仍舊拼死抵抗,玄機老人的魂魄一邊奮力向其識海中侵入,一邊威脅他道。
知道玄機老人這是在弱己心志,範逸便不再理會,只是將天罰之力層層不斷地形成阻隔,將玄機老人阻在識海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