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幾日,宋齊羽對於宮中的大小事,也逐漸習慣。不知是不是吃了蔣太醫的藥,他的頭再也沒疼過了。對此,林靖崇和銘雀,都暗自鬆了口氣。
前些時候,雲貴妃見林靖崇日夜記掛着林燁軒,鬱悶不樂,便計劃安排一場狩獵,這可是林靖崇最喜歡玩的。可當時的林靖崇哪有心思玩這個?一口拒絕了。
如今張子楓帶回了宋齊羽,林靖崇龍心大悅,見近日天氣不錯,便決定帶他去狩獵。於是,一干大臣和皇室子弟浩浩蕩蕩朝皇家獵場出發。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衆人來到了獵場。
宋齊羽掀開車簾,遠遠望去,赫然兩座大山。只見山頂白雪皚皚,而自半山腰到山腳下,積雪融化,其間大片深林,以及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原。而獵場,就是那兩座大山以南,包括深林、平原,直到入口的這一大片地方,綿延近百里。
宋齊羽隨着林靖崇下馬車,此時,已有人在獵場內築起看臺。見他們到來,齊齊跪地行禮……
“軒兒,這匹雪玉寶馬,性情溫順,耐力與奔跑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待會給你騎。”林靖崇拉過一匹通體雪白的馬,笑道。
一旁的三皇子林燁淇見此情景,小臉拉得老長,其他人倒是一臉平靜。
宋齊羽望着那匹馬,下意識的搖搖頭:“我不會騎。”
林燁淇小手一叉,冷哼:“軒皇兄的馬術不是很厲害嗎?怎個一失憶,連馬都不記得怎麼騎了?”
宋齊羽咬着嘴脣,低頭不語。林燁澤看着宋齊羽,眼眸逐漸轉深。
林靖崇微微瞪了眼林燁淇,轉而對宋齊羽說:“軒兒,不記得沒關係,父皇與你共乘一匹,再教你,如何?”
此話一出,看臺上的雲貴妃和蓮妃皆臉色一變,而林燁淇更是氣得直跺腳。
隨後,狩獵開始。林靖崇帶着宋齊羽一馬當先,林燁澤和林燁淇緊隨其後,剩下的人則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面,走了一陣,才各自分開。
林靖崇手把手教宋齊羽射箭,不一會兒,便收穫了幾隻獵物。樂得宋齊羽拍手直笑,林靖崇自然也跟着高興,一時間,空曠的場地,只聽得兩人的笑聲。
“父皇對皇兄可真好啊,”林燁澤感嘆着,扭頭看向林燁淇。
只見林燁淇氣得漲紅了臉,擡頭幾隻候鳥飛過,便一轉眼珠,拔箭拉弓,只聽得咻的一聲,一隻候鳥中箭,直直掉落在宋齊羽身上。
“啊!”宋齊羽嚇了一跳,待仔細見到那被利箭射穿的鳥兒時,身子不由得一抖。
林靖崇喝道:“這誰射的?”
“是兒臣。”林燁淇驅馬上前,眨巴着一雙大眼問,“父皇,兒臣的箭術如何?”
見林靖崇陰沉着臉,不說話,林燁淇撇撇嘴,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淇兒不是故意的,淇兒本來想射前面那頭的,誰知射偏了。父皇,要不你也教我嘛,上次你可答應了我,要教我打好多好多獵物哦。”
林靖崇皺了皺眉,表情似有些無奈。
宋齊羽倒是沒什麼介意的,只笑道:“父皇,你陪三皇弟去吧,我已經會騎一點了,跟着鐵雲就可以了。”
既然宋齊羽開口了,林靖崇只得點頭。當即換乘到林燁淇馬上,並命張子楓與鐵雲小心保護着。
不知過了多久,宋齊羽三人已經到了深林處。張子楓便勸他回去:“軒皇子,裡面樹多路雜,又多是大些的獵物,爲了您的安危着想,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哦。”宋齊羽掃興的看着那深林,正欲調轉馬頭,突然一支箭射在了雪玉馬的屁股上,馬受驚之下,快速朝前奔,轉眼便帶着宋齊羽消失在深林中。
“軒皇子!”張子楓與鐵雲臉色大變,連忙追上……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兩旁的樹木似向自己飛來,宋齊羽死死抓着繮繩,整個人早已被馬顛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路越走越雜,越走越亂,岔道橫生,幾乎分辨不出來時的方向。
宋齊羽臉色蒼白,急忙勒住繮繩。可那匹馬根本不聽他的,只顧往前跑。突然,前面沒有路了,那馬兒急忙停下,而宋齊羽沒注意,就這麼慣性的摔了下去,繼而從斜坡滾落……
恍恍惚惚,似在做夢。夢中,斷斷續續有些畫面閃現,而每個畫面,都有一張臉,一個身影,模糊,而後逐漸清晰,霎時,一道光閃過,緊接着,那些畫面完整的連了起來。
“蘇大哥!”宋齊羽猛然坐起來,頓時覺得腦袋一陣疼痛。起身,手腕上的銀鏈子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爲了幫助自己恢復記憶,他這幾天都戴着)。
他環顧四周,只見野草雜生,寂靜荒涼。而自己身上,擦傷了好幾處,他不禁想起了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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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還真是像啊。只是,那次遇到了蘇大哥,可這次呢?”想着,心裡酸酸的。
其實,失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不會記得這些難過,記得這些痛苦,彷彿一片無根的落葉,悠然隨風,無悲無喜。唉,人之一生,順心的事能有多少?若是可以任由自己忘記一切想忘記的事,那該多好?
宋齊羽嘆了口氣,無意中想到一個問題。
“對了,我這具身體最初是出現在南方的,跟着蘇大哥一路往西北方向走,這纔會遇到張將軍他們,而這軒皇子是從北塞皇宮溜出來,往東南方來到青聖皇朝的。這一南一北,明顯不對啊。我根本就不是軒皇子,他們認錯人了!”
宋齊羽想到這,有些糾結:那我要不要逃走啊?這如果被他們發現了,假冒皇子,恐怕是什麼死罪啊。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待宋齊羽循聲看去時,只見四五條手腕粗的青蛇出現在他面前。
宋齊羽倒吸了口氣涼氣,結結巴巴道:“有必要……這麼、這麼像麼?”上次是有條蛇救了他,可這次呢?
宋齊羽踉蹌了幾步,那兩條銀鏈子便隨着他手臂的擺動而叮噹響。就在這時,那幾條蛇一齊往後退了些。
“這是怎麼回事?”宋齊羽看在眼裡,萬分疑惑。擡手撓頭,清脆聲音之後,又見那些蛇往後退。
見此情景,宋齊羽突然想到了一點:記得那次穿越過來,也是這般銀鏈子響了,纔看到蛇的,還有在山洞的時候,好像也是我晃動了銀鏈子,纔出現了好多毒蛇。難道這鏈子能對蛇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想着,宋齊羽緊盯着那些蛇,使勁晃着自己的雙手。
“叮叮噹噹……”寂靜的深林中,久久迴盪着這清脆的聲音。只見那些蛇一齊直起身子昂頭盯着宋齊羽,竟不再後退。
怎麼回事?怎麼不往後退了?難道是我猜錯了?還是說,這是北塞的蛇,跟青聖皇朝的不一樣?它聽不太懂?
宋齊羽暗自嚥了口口水,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此時此刻,宋齊羽不知該停手,還是繼續。晃了一會兒,手都酸了。
老天,我怎麼惹你了?爲什麼你總是這樣捉弄我啊?來到這個時空就沒一刻消停過,不是被追殺就是中毒,還總是遇到蛇,不想讓我活着就直說嘛?搞這麼多事幹什麼?想着,心底涌起一股氣。看樣子,是逃不掉了。哼,大不了一死,誰怕誰?
宋齊羽把心一橫,大喊一聲,揮手而下,死死瞪着那些蛇。可沒想到,隨之而來的,不是那些蛇的攻擊,而是迅速離開。
“這……”宋齊羽又驚又喜,走了?有用?真的有用?
山坡上,張子楓悄然看着這一切,平靜的眼眸中,露出一絲驚訝與疑惑。軒皇子竟然晃動兩條手鍊就把蛇驅走了,這太不可思議了!他這幾個月在外面到底遇到了些什麼事?
等等,還記得當時找到軒皇子時,他隨身的包袱裡,有一瓶驅蚊精油,蔣太醫說,那裡面所含的成分,看起來像是產自青聖皇朝南方的,而且那精油應該是自制的,軒皇子怎麼會有?
張子楓越想越覺得奇怪,擡頭看去,只見宋齊羽跌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便急忙跑下坡……
“都怪朕離開了軒兒,不然……”看臺上,林靖崇滿臉焦急的走來走去,口中不停的自責着。
不多時,鐵雲疾馳而來,告之找到了軒皇子,且只受了點輕傷,林靖崇這才放下心來。
一旁的雲貴妃微微轉眸,見蓮妃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當即心下疑惑:要說那一箭射的也真奇怪,好巧不巧就在軒皇子到達那片深林之時出了“意外”。看剛纔蓮妃的反應,莫非,這件事是她派人做的?
也對,軒皇子頗受皇上寵愛,幾乎可以說是盛寵,連衆嬪妃都無法與之相比。何況,這蓮妃還有個三皇子呢,呵,不論是因她自己,還是因她兒子,想必她對軒皇子早已心生不滿。
雪玉馬受驚,若軒皇子因此丟了性命,那對於她來說,自然是好的。可若只是受傷,於她心裡也舒坦。再者,若是軒皇子因此恢復了記憶,不論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軒皇子恐怕都不會像現在這麼安靜,說不定,還會離宮出走。
無論是哪種結果,對蓮妃來說都是有利的。看來,這件事與她脫不了關係了。雲貴妃暗暗眯起雙眼,漂亮的鳳眼中,一道冷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