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痛苦的夢境
一連幾日,楚離鉉不停地渡着內裡給白清月,不出房門半步,就算是休息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把自己折騰得像個乞丐,哪裡還有王爺的樣子。
他是在怪自己當初不該放任白清月一人出來,不該上演這出該死的戲讓清月白受這麼多苦,他當時進北元皇宮應該直接抓了青御讓他放人的,可他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計劃。這一切都怪他太自私了,對於白清月他愛得還是不夠啊!這次他知道後悔了,哪怕以命抵命,他都不願她出事。
腦子裡滿是白清月那日在清風院爲自己療傷的場景,她的笑,她的淚,楚離鉉始終是高估了自己,他以爲自己早已學會如何纔是愛了,卻又一次次害她受傷。他又怕自己與她錯過纔不斷甜言蜜語迷惑她,可這隻會讓兩人都受傷。
白子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將他趕出了房門,自己接替楚離鉉繼續爲白清月療傷。
楚離鉉並未走,而是直直地站在門口,如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地盯着白清月的房門。
白子淺在房間裡,一邊替她療傷一邊看着白清月,這個小丫頭本應該乖乖的當着她的千金小姐的,本該被他捧在手心裡寵着的,因爲他是自己唯一的血親啊!都怪自己太無能了,還不能手刃了青御,還查不到當年的真相。
看着牀上躺着的,毫無生氣的小人,向來穩重而心思暗藏的白子淺眼裡浮現出一絲寵溺,一絲悲傷,一絲惱怒。擡起一隻手慢慢撫上她的腦袋,希望她能乖乖得好起來。
一天了,白子淺沒有出來,楚離鉉亦守了一天。門裡門外的人,皆是擔憂和懊悔。
傍晚,白子淺終於開門出來了。楚離鉉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以爲白清月醒了,飛快進入房間,可裡面的人還是沉睡着,一直沉睡着。楚離鉉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如同行屍一般繼續爲白清月療傷。
白子淺上來,打斷了他。
“你這是在做什麼?想耗盡功力而亡?你以爲這樣就能贖罪?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楚離鉉並不做聲,白子淺無奈只能點了他的睡穴,命人把他帶回房間休息。
這一覺楚離鉉睡得並不好,夢裡都是白清月的哭聲,可四周一片黑暗,他費勁了力氣卻還是找不到她,整個人慢慢陷入絕望:“清月不要怕,我就在這陪你哪也不去,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夢裡楚離鉉四處狂奔,可是無盡的黑暗壓迫得楚離鉉漸漸喘不過氣來。
“公子,您快些去看看王爺吧!”原本照顧下人見楚離鉉一直冒着冷汗,神情緊張,被嚇得立刻來通知白子淺。
白子淺一個頭兩個大,這邊的還沒好,那邊的又出事了。來到楚離鉉的房間,只見他眉頭緊皺,身體僵直,額頭滿是大汗。立刻爲他解開了睡穴,晃動着他的身體企圖把他叫醒,可楚離鉉仍陷入噩夢裡走不出來,彷彿被夢魘困住了。
白子淺以爲他是運功過度導致體虛,便渡了內裡給他,可過了許久還不見他好轉,蹙眉。
讓穆啓琛來看,穆啓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去請高人來助了。
這邊,白清月做着同樣的夢,她被困在青御的地牢裡,拼命地喊着楚離鉉的名字,可他就是不回頭看自己,只是越跑越遠,越跑越遠,讓白清月看得絕望又心疼。
司仕室裡。
“穆將軍是來找老夫喝茶的?”
“晚輩今日有要事請先生走一趟。”
“哦?可是侍尊出事了?”
穆啓琛點了點頭,虛牙摸了摸自己的白鬚:“那就走吧!”
虛牙雖舊時武功高強,可現在畢竟是老了,大不如從前,趕路的速度也慢,穆啓琛擔心楚離鉉所以讓虛牙坐在轎子裡,暗衛擡着轎子一路飛到秘基。
到了秘基,直接就請虛牙去了楚離鉉的房間,虛牙看着楚離鉉,知道他並無大礙,只是心太累了,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一直累着,從來都沒有人知道他狀似隨意的外表下到底藏了多少苦,這次就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心病還需心藥醫啊!老夫無能爲力。”虛牙搖搖頭,撫着白鬚離開了楚離鉉的房間,來到正堂坐着,丫鬟替他泡了一壺上好的黑茶,慢慢品啄,十分享受。穆啓琛來到正堂,看着虛牙無奈地搖頭,踏步進來,坐在他對面也替自己泡了一杯,慢慢品着,一杯下肚,心情也順暢不少。
“先生這可如何是好?”雖然虛牙說並無大礙,但這天啓怎麼能少了他呢!這可是關鍵時刻。
“只要他心心念唸的人不出事,他是不會出事的,他能克服心裡的魔障。”虛牙從容地說道。
白子淺這時正來到大堂,聽到虛牙說的,心裡也放心不少,這人是該好好折磨一番才知道珍惜的。
恭敬地向虛牙問好,虛牙看他正氣凜然便知道他是個輔佐君王的人才,若是自己不在了,侍尊也能獨擋一面了。
白子淺每日都去替白清月療傷,看着她日漸好轉,內傷已基本好轉,只是這些日子一直昏睡,只能進水,仍是那樣瘦弱不堪,當真是難看。
白子淺也每日去楚離鉉房間天天在他耳邊唸叨着白清月的事,這日當他說到清月醒了的時候,楚離鉉猛然睜開眼睛。
白子淺一時沒回過神來,只見他緩緩起身,快步跑到白清月房間,獨留白子淺一人在身後跟着,想着:若是這句話這麼管用,他早就說了。
跟到白清月房間,只見楚離鉉坐在她牀邊,替她運輸着內裡,半個時辰後,白清月見見轉醒,只是目光有些空洞。
楚離鉉喜極而泣,這麼久了,第一次看他流淚,叫着她的名字,白清月的眼神終於聚焦到他的臉上,看着他的淚水與欣喜,白清月想擡手替他擦掉,可沒有力氣。
白子淺看到白清月醒了,極力保持着冷靜,吩咐下人熬了些清湯又命藥師配了滋補的草藥熬好加在裡面。又端來一杯水,給她潤脣,白清月喝了一點最後卻吐了出來,一次又一次,嚇壞了楚離鉉。
最後不顧白子淺在場,直接含了一口水,嘴對着嘴餵給她,白清月剛要吐了出來,就被楚離鉉抵了回去,硬是讓她再吞了下去才離開她的脣,這味道並不舒服,帶着胃液的酸苦,但他並不介意,只要她能喝進去一點就好。
看着她終於沒再吐出來了,楚離鉉開心得笑了,明媚地像個孩子。
白子淺當場石化,反應過來後,立刻出去關好房門。
楚離鉉又用同樣的方式喂着白清月,直到她最後喝不下了才罷休。白清月慢速轉動的大腦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過了一會兒,下人端着藥膳過來了,白子淺命他送進去,自己卻離開了這裡,沒留下任何信息,獨自回了都城。
楚離鉉知道白清月暫時喝不下也沒有再強迫,只是吩咐丫鬟拿去熱着,又讓她們打來了熱水,關上房門,替她脫去衣衫,用打溼的布替她擦拭乾淨身子。
白清月害羞得想要拒絕,可無奈話不能說,手不能動,只能由着他去。
楚離鉉知道她怎麼想的,便說道:“害羞什麼,前些天不都是這樣替你擦洗的,你身上哪處我沒看過。”
說完輕笑出聲,看着她乾癟得能看見骨頭的身子,楚離鉉心痛得麻木,可還是想逗她開心,故意這樣說。
白清月聽着他的話就更不好意思了,只是微微扯動嘴角,連笑都困難。
兩人相對未言,一切情語皆眼語,無聲中也能讀懂彼此,楚離鉉就這樣靜靜地陪着她,給她輸力直至晚上。
丫鬟端來了熱着的藥膳,楚離鉉嘗試着用勺子喂她,只是還像白天一樣,只能故技重施了。只餵了一點便不能再餵了,他怕她又吐了,這樣會更傷胃。
夜晚,楚離鉉替她擦洗乾淨,自己也梳洗乾淨,就在這留宿了。
牀上,他一手撐着腦袋轉頭看着她,一手握着她如火柴棍般細的小手,跟她講着自己做的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一直奔跑在黑夜裡找她,可始終找不到,陰暗處傳來她的哭聲和衆人的嘲笑聲,讓他放棄,但他始終堅持,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她,夢醒後就立刻趕來,正好她也醒了。
白清月聽着他說的夢境,難以置信居然與自己昏睡這麼多天做的夢一模一樣,這是什麼,心心相印嗎?!
剛醒來沒多久,白清月精神不好,沒一會兒便又睡着了,楚離鉉看了她一眼,替她掖好被子,也躺了下去。
枕邊人令他一夜好眠。
第二天楚離鉉神清氣爽,伺候着白清月的生活起居,喂她喝好湯藥後,又抱她出去曬曬太陽,又拿着本書,念給她聽,其中也不防說一些俏皮話,又或是畫畫給她看。
畫裡的人兒是楚離鉉早已練習了許久的白清月,看得白清月一陣臉紅。
半個月過去了,楚離鉉終於反應過來了,白子淺走了?
問了穆啓琛才知道他是回都城了,去了也好,那裡也離不開人,青御重傷,青澤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穆將軍,陰恣的蠱蟲拿回來了嗎?”
“回王爺,並沒有,那日暗衛去北元皇宮,上上下下搜了個遍都沒找到,這北元此時是青澤暫管着,那蠱蟲很有可能在他手上,可去了他的宮殿找了一圈,也不曾發現。”
楚離鉉蹙眉,那日看陰義的樣子便能猜出這蠱蟲絕不能被外人得了去,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陰恣早就知道蠱蟲沒拿回來,也沒有再留在這,回了司仕室找虛牙求助。
虛牙想了下似是洞穿了一切,只是說道:“不必太過擔憂,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先生此話怎講?”
“天機不可泄露。”虛牙高深莫測地說着。
陰恣心裡也踏實不少,既然先生說沒事就沒事吧!他一向說什麼都是準的。
虛牙想到那日心中惴惴不安,就算是那日知道了楚離鉉沒事也還是不安,不禁疑惑,現在已經猜到是爲何了。
這小小蠱蟲要爲天啓乃至天下帶來一場不小的災難了,也怪不得陰恣,這就是命啊,天命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