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這兩個狗雜種,跑得真快。”獠牙望着一排門洞大開的窗戶,想象毒鬼、火鬼二人從這裡狼狽逃竄的模樣,頗爲遺憾。
青年女子瞪了他一眼,說道:“那種小角色暫時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讓他們多活幾天也無所謂,還是不要去浪費這個時間了。”
獠牙悻悻一笑,退到了一旁。
此時殺氣散盡,屋裡屋外的東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烈火正在熊熊蔓延,整個房間盡是一片激鬥過後的破敗景象。
女子擡頭看了看屋頂上攢動的火苗,沉聲道:“這裡不能久留,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說完,向獠牙使了個眼色。
未等林穆反應過來,肋下已被獠牙托住,只感覺腳下一輕,整個人竟突然間騰空而起,直直向窗口飛去。
林穆驚得大叫一聲,條件反射地緊閉起眼睛,一陣令人揪心的失重感瞬間籠罩全身,整個人就像一顆石子般地墜向地面。
“他們扔我下樓,是要殺人滅口……”林穆身在半空,一個念頭忽地閃過。
誰知身體突然一頓,肋下又是一緊,隨之又是一陣疾速的飛昇,耳邊風聲呼嘯不止。
林穆這才知道自己被獠牙託着,不停在空中飛躍,平生頭一回經歷這樣的事情,哪裡敢睜眼去看,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只顧哇哇亂叫,夜空中劃過他的一串淒厲的嚎呼。
如此反覆幾次以後終於停了下來,雙腳踩到了厚實的地面,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有強烈的撞擊,反而穩穩地站住,整個人也恢復了平衡,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林穆緩緩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片荒郊野地,周圍灌木叢叢,靜得出奇,而身邊的獠牙則看着他冷笑不止,眼神中盡是鄙夷。
原來獠牙縱躍之間,已經將林穆遠遠帶離了別墅,隨他一起帶來的還有華臻。
林穆偷偷看了一眼華臻,見他臉色只是微有些不悅,並無驚惶失措,到底是修行之人,這點適應能力還是有的。
“哼!”華臻冷哼一聲,甩手擺脫了獠牙的控制,身子退到一邊。
林穆覺得有些失態,大呼小叫的讓人看輕了自己,頓時感到羞愧不已,趕緊輕輕地從獠牙手中脫開,走到華臻身邊站定。
獠牙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着兩人,不屑的神情依然不減。
突然身後傳來衣袂飄飛的聲音,林穆扭頭一看,只見那女子託着少女,正從空中緩緩落下,姿態輕盈飄逸,宛如兩個天使下凡。
剛一落地,少女便撅着嘴喝罵道:“土豹子亂喊什麼!把我們行蹤都暴露了!”
獠牙也嘿嘿一笑,對着款款上前的青年女子說道:“頭兒,這小子確實沒見過什麼世面啊,我不過才跑了幾裡地就把他嚇成這樣,你說我們是不是看錯人了?”
女子不理會獠牙的說辭,徑直對林、華二人道:“情況緊急,來不及知會,得罪了。”
華臻目光在夜空中飄忽不定,卻不看女子一眼,背過手去說道:“你們火蓮聖教的行事風格還真是有一套,想做就做,說都不說一聲,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確實名不虛傳。”
女子只是淡淡一笑,說道:“這位道友既然知道我們聖教做事的規矩,那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了。不過我想請問一句,你是怎麼看出來我們是聖教的人?”
“這位仁兄手臂上畫着那麼大一朵蓮花,除非是瞎子纔會看不見。”華臻眼睛斜向獠牙,話中不無調侃。
“都怪你,沒事爆什麼衫,你看,身份都暴露了!”少女立馬向獠牙嗔怪道。
獠牙雖然性格急躁,對這個少女卻不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雙手插兜,吹起口哨到一旁溜達去了。
林穆聽得兩人對話,不禁好奇地問道:“火蓮聖教?是一個門派嗎?”
青年女子點頭,言簡意賅地自我介紹一番:“不錯,在下是聖教神機使銀月,負責在外收集探報,這位是我妹妹銀雪,還有另一位,我想名號兩位都知道了,我就不用再說了。”
“哦,原來是情報人員,想不到修行門派也搞這一套。”林穆暗想。
不過這位叫銀月的女子自報了家門,林穆也只是一知半解,到底火蓮聖教這個組織具體是幹什麼的,他還是沒弄清楚。
幸而有華臻這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在一旁補充道:“火蓮一出,污濁焚盡,邪魔不生,早就聽過你們的大名。”
林穆一聽明白不少,心想:“聽起來好像是個專門伸張正義的名門正派……”頓時心中無端生出一陣激動,正要學着書上說幾句“幸會幸會,久仰久仰”的大話,誰知又被打斷。
“請問道友又是怎麼稱呼?”銀月問道。
“鄙人華臻,無門無派,散人一個。至於這個小兄弟,你自己問他。”華臻愛理不理。
“想不到居然在這裡遇上妙手仙醫華前輩,久仰盛名,晚輩見禮。”一聽華臻的名號,銀月立刻向他行了個禮,雖然態度還是頗爲冷淡,但規矩如此,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銀雪見姐姐動作,雖不情願,但也不得不跟着躬身拜了一拜。
華臻擺了擺手,自然也是不愛來這一套。
兩人禮畢,銀月轉而又去問林穆。
“我……哦不,在下林穆,是……”林穆也趕緊學着他們的口吻報出姓名,但剛要說到身份來歷,卻不知從何說起,華臻好歹也是個修行散人,而自己只是普通人一個,連門都沒入,實在沒有什麼好提的。
“他是古印度魂斗羅門傳到華夏中原一脈的弟子,只可惜門派凋零,到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正當糾結之時,華臻突然替林穆隨口扯了一個門派的名字,想糊弄過去。
林穆頓時哭笑不得,卻又不能表露出來,雖不知道華臻爲什麼這麼說,但肯定有他的理由,自己也只好陪着他一起來扯這張牛皮。
“在下確實是魂斗羅門第二十七代單傳弟子……”林穆硬着頭皮說出這一串話來,聲音中竟也裝出了一些家道中落的悲涼味道。
說完還要看看對方的反應,掃了一眼,看見銀月微微點頭以示禮貌,並沒有表現出懷疑。畢竟修行界中派別林立,一些小門派根本名不見經傳,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銀月也實在懶得追究下去。
而那個叫銀雪的少女則冷不丁地給了林穆一個白眼,一臉不屑的樣子,彷彿在說:“果然是個土豹子。”
林穆自討沒趣,便不再多看,把目光斜向一邊。
銀月又問道:“兩位怎麼會跟幽冥道的人結下樑子?”
華臻道:“說來話長,簡單點就是他們想從我身上要點東西,老子不給,結果就打起來了。”
銀月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也就不再多問。
倒是華臻反問道:“你們怎麼又會出現?不去斬妖屠魔,跑來這裡管我們的閒事幹什麼?”
“華前輩這麼說就沒有道理了,如果不是晚輩幾個出手管這閒事,恐怕您和這位朋友今晚也沒有命在了吧?”銀月雖然不亂輩分,但語氣卻不十分恭敬。
“再說,幽冥道那兩個小丑,難得不值得我們管一管麼?”她又道。
“哼哼,說得好聽,那你們爲什麼又放走那兩個人?你們火蓮聖教不是一向都要把對手趕盡殺絕的嗎?”華臻笑道。
“那種小嘍囉,殺一兩個也沒什麼用處。”銀月道,“而且今晚我們來的目的,並不是衝着殺人來的,只不過剛好碰上,順便動動手而已。”
“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華臻問道。
“我們這次來,爲的是找他。”銀月一指林穆。
“找我?”林穆大感驚訝。
“你們殺你們的,跟他有什麼關係?”華臻也有些奇怪。
銀月卻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最近幽冥道在各地的徒衆都開始蠢蠢欲動,我想前輩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不知道,沒聽說過。”華臻乾脆地否認。
銀月略過這句敷衍,自顧說道:“我們接到消息,暗中探查了很久,才知道這些邪魔外道舉動的目的,原來是要找一樣東西。”
“哦,什麼東西?”華臻懶懶地道,看似漠不關心。
銀月稍停片刻,目光在四下警惕地遊走了一番,生怕有人隱藏在空氣中偷聽似的,確認過後,這才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個東西是一件絕世秘器,如果誰得到它,就可以掌控天下,顛倒乾坤!”
華臻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芒,臉上卻不動聲色,仍然隨意地問道:“呵呵,還有這種事。那你們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搶在幽冥道的前面找出那件東西,把它毀掉,阻止他們的陰謀。”銀月語氣堅定。
“陰謀?哈哈!”華臻放聲一笑,“既然都讓人知道了,那就算不上什麼陰謀。這種事如果是真的,幽冥道又怎會那麼輕易地走漏風聲?我看是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編了個謠言,放出來混淆視聽吧?”
“前輩不信?”銀月神色一緊,似乎有些不滿。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無憑無據的,要我怎麼相信?小姑娘,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去告訴你們教主,不要再爲這種虛無縹緲的謊話費神了,想主持正義是沒錯,但也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騙得團團轉。”華臻拿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
銀月的不滿加劇,用重重的語氣道:“我們聖教想要做什麼事,還輪不到外人來說三道四,如果前輩不信,那就不信好了,我也沒什麼好繼續說的!”
一直默默旁聽的林穆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但又插不上嘴,兩人說的話題也是聽得稀裡糊塗,只好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兩人一言不合即刻刀兵相見,累得自己又要再打一場。
在他看來,修行界的人個個性情古怪,這種事誰又說得準呢?
最要命的是這一場絕對沒有勝算……
誰知怕什麼就來什麼,華臻這個老不正經的傢伙,此時硬要跟人擡槓。
只聽他道:“我說我的,別人愛聽不聽,難道要堵上我的嘴不成?況且還有一個事情我很好奇,如果你說的一點不假的話,萬一那件可以翻天覆地的寶貝落在你們的手裡,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私心,老老實實地拿去廢了?”
一聽這話,兩個女子盡皆動容,心性不穩的銀雪更是按捺不住,搶先說道:“喂,老前輩,你也太小看我們火蓮聖教了!”
銀月立刻喝止道:“大人說話,小孩別亂插嘴!這裡沒你事了,你先退下。”
銀雪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撅起嘴來走開找獠牙涼快去了。
林穆突然覺得這女孩賭氣的樣子倒有些像自己的妹妹,不禁感到好笑。
“華前輩,不論這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們都會全力以赴,這麼做是爲了不讓天下蒼生陷入一場浩劫,還請前輩不要再用風言風語來辱沒聖教的聲譽了!”銀月神色凜然,語氣中帶着一股強硬。
華臻見對方變臉,也就不再逞口舌之利,笑嘻嘻地道:“好,好,那我就收回剛纔的話,順便表達一下我的敬佩,你們火蓮聖教果然是高風亮節,大仁大義啊!”
銀月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二人。
林穆被盯得渾身不自在,連忙低下頭去,不像華臻這麼厚着臉皮,跟人家一姑娘直接對視。
“那麼,說了半天,這事到底跟你們來找他有什麼關係?”華臻一句話,又把林穆扯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