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到了約定的時間,江旭早早就把車停在遠離校門的路邊,百無聊賴地等待着。
他的座駕平平無奇,只不過是一輛普通的家用小車,和他這富家子弟的身份格格不入。只因江旭家教嚴格,父親不許他招搖,所以平常行事十分低調,本來這輛毫不起眼的小車不論往哪裡一擺都不會引人注意,但江旭爲了避嫌,還是儘量把車子停到偏僻處,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思,可見他心思之謹慎。這麼看來,江家富而不宣,從上到下都自律言行,江有明也算是治家有方了。
正呆坐着,突然看見一輛奇形怪狀的跑車帶着尖利的呼嘯招搖過市,驚得路上行人紛紛躲避,車上的人卻得意地大呼小叫,毫不知恥,正是杜子飛一夥敗家玩意。
江旭見狀不由得鄙夷地哼了一聲,心中暗想:“一羣土包子。”
這時車窗外有人招了招手,江旭放下窗子一看,原來是林穆到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林穆一臉愧疚的笑容。
江旭替林穆打開車門,讓他坐進前排,目不斜視地說道:“怎麼樣,廁所不好掃吧?”
林穆不以爲意,道:“也沒什麼,習慣了。”
江旭撇了撇嘴,道:“你這傢伙,少睡一下會死麼?這次讓你掃廁所,下次就該掃禮堂了!”
林穆伸了個懶腰,懶懶地道:“既來之,則安之,到時候再說嘛。不行了,課上沒睡好就被抓了起來,我得趕緊補一覺,到了叫我啊。”
江旭發動車子,緩緩開進車道,繼續道:“喂,你這當哥哥的就這副樣子去見小穎也不太好吧?”
等了半晌沒有迴應,他扭頭一看,林穆早已仰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江旭無奈地笑笑,只好認真開車。
車子匯入川流不息的馬路,朝着市區裡某一個方向而去。車流慢騰騰地挪動着,馬路宛如一座巨大的停車場,如此擁堵的交通狀況在這個城市倒也見怪不怪,江旭耐得住性子,走走停停之間不斷想着心事,許久之後終於來到一所醫院大門前。
江旭停好車子後叫醒熟睡的林穆,後者睡眼惺忪,喃喃道:“怎麼這麼快?”
江旭道:“你都睡了兩個小時了,還不夠?”
林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說道:“那你等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江旭道:“別去了,該買的我都帶好了。”
林穆道:“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這附近有小穎喜歡吃的餛飩,我給她買一些去。”
江旭盼望見到小穎的心情急切,忙催促道:“快去快回,別讓人家等太久。”這個“人家”,指的自然不是自己。
林穆下了車子,七拐八拐地繞到不知什麼地方,不多時便提了一袋餛飩興沖沖地往回趕。即將行到醫院門口,迎面走來一個面貌清麗可愛,氣質靈動跳脫的少女。林穆驚異於這位少女的美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是滿腦子還想着呆會兒妹妹看到禮物時那欣喜的笑容,也沒有過多注意,便繼續向前。
待林穆和那少女擦肩而過時,少女突然停下腳步,回身望着林穆的背影,眼中精光四溢。她偏着頭,嘴角微微上翹,顯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當林穆走出一段距離,她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林穆與江旭會合後,兩人提着各自的東西便往醫院裡走,卻沒有發覺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江旭的心思早已飛到了林穎身邊,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和她見面,一路上忍不住向林穆問這問那,儼然沒有了江家公子原先那種冷傲的派頭。
林穆見好友如此侷促,不禁調侃道:“你那麼緊張幹嘛,又不是去相親!”
江旭一時語塞,只好閉了嘴巴強裝鎮定,心中卻止不住胡思亂想,林穎甜美的笑容不停在腦中跳動,簡直讓他如癡如醉。一想到片刻後就要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不由得心緒雜亂,緊張的同時又是興奮。
恍恍惚惚間來到一處病房外,只見林穆推門入內,江旭猛地一醒,趕緊跟了進去。
“哥,你來了!”一個宛轉如鶯啼般的聲音悠然傳來,江旭心頭一熱。
整潔的病牀上坐着一位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兩人,江旭癡癡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目光卻又不敢多作停留,片刻後立即移開。
眼前這位恬靜柔美的少女正是林穎,因爲突然襲來的一場大病,她已經在醫院裡住了不少日子,此時剛剛恢復元氣不久。
林穎雖身穿醫院的病服,臉色也因虛弱而有些蒼白,卻掩不住本來的秀美。只見她秀髮長垂,面目嬌俏,五官雖然說不上精雕細琢,但也十分標緻,尤其是一雙眼睛,猶如秋水般波光粼粼,很容易就讓人沉醉其中,也難怪江旭會爲她深陷情網。
“小旭哥,謝謝你來看我啊。”林穎甜甜地道。
江旭連忙點頭,積蓄已久的好多話卻不知道該如何出口,半天才憋出一句:“嗯,不用謝……”
林穆坐到牀邊,笑道:“你的小旭哥一聽說要來看你,高興得跟丟了魂兒似的。”
江旭臉上一紅,佯裝鎮定道:“別聽他瞎說,只是太久沒見面,擔心你的病情。”
林穎道:“我好多啦。我纔不會信我哥的鬼話,我哥對我一點都不好,還是小旭哥關心我!”說罷朝林穆做了個鬼臉。
只因這一句俏皮話,江旭的心頓時也止不住一陣狂跳,竟有些飄飄然。
林穆呵呵一笑,道:“你這忘恩負義的臭丫頭,哥哪點對你不好了?你看,餛飩都給你買了。”說完亮出藏在背後的食物。
林穎一看立刻喜笑顏開,急着去搶林穆手中的餛飩,林穆急道:“小心燙着!”
果然,林穎的手指一碰到袋子,立刻就被燙得縮了回去。
林穆責怪道:“你看你,猴急什麼?又沒人跟你搶!我看看。”
林穎把嘴一嘟,把手伸到林穆面前,林穆抓起來仔細看了看,隨即反手一拍,道:“這隻紅燒豬蹄挺好的,沒事!”
看着林穎纖若無骨的小手,江旭不禁呆了,暗想:“我要是能牽一牽她的手那該多好……”其實他小時候也不是沒牽過,只是時過境遷,如今的心態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慢點吃啊。”林穆把餛飩袋子裝好碗,給妹妹遞了過去。
林穎卻又不接,假裝賭氣道:“我纔不吃你的臭餛飩,我要吃小旭哥的。小旭哥,你給我帶了什麼?”
江旭此前一直愣愣地站着,聽到林穎叫喚這纔回過神來,道:“哦,哦,在這兒呢,你愛吃的蛋糕。”說着將提在手裡已久的一盒精緻糕點放在牀頭櫃上。
林穎衝着江旭甜甜一笑,道:“謝謝你!”
江旭乾咳一聲道:“謝什麼,你是我妹妹,最好的當然都給你。”
“最好的都給你……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毫無保留地給你!”江旭看着林穎,眼中流出融融暖意。
林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羞澀地低了低頭,江旭意識到自己失態後也趕緊把目光移開。
此時,旁邊響起一個懶懶的聲音:“喂,你再不吃餛飩,我可要拿去喂狗了啊!”
林穎吐了吐舌頭,對江旭說道:“唉,那我只好先吃餛飩了,免得有隻大餓狗一生氣就要自己吃掉囉!”
“呵呵……”江旭傻笑兩聲,看着林穎捧着那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細細地品嚐着,兄妹兩相視而笑,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但表面上不露痕跡。
他淡淡道:“你們聊,我出去一下。”
林穆道:“別太久啊,小穎吃完了我們就走……”只是江旭匆匆向門口走去,將剩下的半截話甩在身後。
林穎一聽,立刻停下手問道:“你剛來就要走啊?”
林穆道:“哥忙啊,反正你也能照顧自己。”
“纔不是,你一點都不疼我!”林穎低聲撒嬌道。
“疼疼疼!”林穆笑道:“自己妹妹哪會不疼?可是哥平時還得打工嘛。你看,我都快成年了,馬上就要離開福利院了,再不掙點錢,以後怎麼供你念書?總不能還靠江伯伯吧?我們還要報答他呢。”
林穎一聽,立刻止住頑皮,柔聲道:“哥,我知道……以後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你別累壞了自己。”
林穆道:“你放心吧,你哥睡懶覺可是出了名的,累不着。”說着疼惜地揉了揉妹妹的頭髮,道:“快吃,都涼了。”
林穎心裡一陣溫暖,低頭默默地吃着。
看着妹妹乖巧懂事的樣子,林穆突然感到很安慰,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責任重了起來。父母早逝,兩兄妹相依爲命,旁人只看見他們在福利院衣食無憂,還有貴人相助,卻不知背地裡兩人受過的苦。林穆性格倔強,自然也不會對別人說起,只是自己默默承擔。
“今後妹妹的幸福就落在自己肩上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想辦法出人頭地才行,決不能讓她再受委屈了!”林穆心中暗暗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