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雄眉毛擰起來:“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平時夫人性格潑辣,能言善辯,女兒則嘴巴伶俐。
怎麼今天都像是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一樣,全呈一張僵硬的死人臉,這是給誰臉色看?
母女二人低垂着頭,閉嘴不言。
嘿!
吳雄心頭那個火啊,她們母女二人太沒眼色了吧?
礙於夏輕塵在場,他不便發火,只能歉意道:“讓夏公子見笑了。”
他再度敬酒道:“我代表女兒感謝你,給了她一飛沖天的機會,也給了我們吳家莫大希望,還給了我回歸家族的莫大底氣。”
他一口說出三個敬酒的理由,滄桑的眼中閃爍着不爲人知的苦楚。
世人只知道他吳雄出身南疆一個名家大族。
可,誰又知道他是被迫出來的呢?
少年時期,他也曾意氣風發,也曾才情絕倫,可一切都抵不過現實的壓迫。
本來應當順利繼承家主,成爲新一代吳家家主的他,卻因爲一個族弟的陰謀,害得他身敗名裂,成爲家族的罪人。
其繼承資格被取消,連帶妻女全都被趕出吳家,以免他們給吳家抹黑。
那時,他已經是快四十的中年。
瞬間一無所有!
那一刻,他發誓,一定會功成名就的回來,讓那些愚蠢的族人跪在他面前,讓陷害他的族弟受到應有懲戒。
然而現實殘酷。
十年發展,他依舊是一位萬曉騎,和家族的能量相比,不值一提。
他是沒有希望完成夙願,但女兒有!
女兒開始修煉後,展現出驚人的天賦,遠勝當年的他,更勝過南疆吳家當代所有同輩。
只要悉心培養,一定能夠闖出一番事業。
那時候,他們全家都回到南疆吳家,讓他們懺悔曾經所作所爲!
蒼天有眼,女兒獲得垂青,竟有幸和夏輕塵組隊,一舉多得仙魔棋局的冠軍。
且不談此後能夠得到多少來自涼王的獎勵,單單是獲勝之後,能夠進入人間帝冢的無上機緣,就是任何金錢難以買到的。
據說,在那裡修煉一天,等於外界一年。
只要女兒進入其中,深造三五年,出來後必定是震動一方的霸主級人物。
那時候,再風風光光的回吳家,告訴族中那些老東西,他們有多眼瞎。
夏輕塵靜靜聽着,卻始終沒有喝下那杯酒。
“夏公子,是看不上這酒啊?”吳雄一飲而盡才發現,夏輕塵並沒有喝哪怕一口。
夏輕塵搖了搖頭,道:“酒,是好酒,但你敬的,我喝不得。”
呃——
吳雄不甚明白夏輕塵的意思,道:“夏公子是何意?”
夏輕塵忽然明白吳雄三千里相迎,酒宴相待的原因,嘆道:“還以爲吳大人的妻女,已經將事情告訴過你。”
他望着吳雄尚未乾涸的水霧,輕聲道:“仙魔棋局,我和你女兒,並不是一隊,和我一隊的,另有其人。”
轟——
吳雄只覺一道晴天霹靂轟來,令他雙耳嗡嗡直響,眼前的場景亦模糊扭曲。
好似某個人生信仰,頃刻間轟然坍塌。
過去一月半,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吳雄就心花怒放,每天心情愉悅,輕鬆,對明天充滿期待。
他無數次的計劃,該怎樣培養女兒,讓她在進入人間帝冢前,有良好的適應。
爲此,他不惜花費重金,求見一些曾經有機會進入過人間帝冢的老前輩,從他們講述中學習經驗。
然後一點一點總結出來,只希望能夠對女兒有那麼一絲微弱的幫助。
可是現在,夏輕塵竟然告訴他,他並沒有帶着他的女兒拿到第一名。
那個機會,給了別人。
這讓吳雄一時間無法接受。
良久,良久……
吳雄眼中才恢復焦距,他默默放下手中的酒杯,喉嚨裡好似有一塊石頭堵住,說話異常艱難:“夏公子的意思是……小女,並沒有得到仙魔棋局的冠軍?”
夏輕塵平靜的點首:“是!”
吳雄心底最後一絲僥倖,如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崩塌後的莫名怒火。
“夏公子,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在你連仙魔棋局資格都即將失去的時候,我強令小女犧牲自己的將來,陪同你,和你組成一隊。”
“現在你告訴我,當你贏得最終勝利的時候,陪同你的是別人,而不是小女?”
他沒有生氣,只是平靜的反問。
但一字字,一句句都鏗鏘有力,穿透人心。
他難以接受,夏輕塵怎能背叛他?
所有人都不看好夏輕塵的時候,他出於感激夏輕塵幫助女兒得到一枚洛神遺珠,讓小女前來和夏輕塵組隊。
爲了此事,夫人在家大吵大鬧,同僚指指點點,朋友不解勸說……
他承受多大的壓力,多大的風險?
可結果呢,夏輕塵深藏不漏,一飛沖天,但卻拋棄他的女兒,另尋他人。
夏輕塵怎樣這樣做?
難道他就不講良心嗎?
夏輕塵靜靜的聽着,輕聲道:“爲什麼吳大人一定覺得,是我拋棄你女兒,而不是你女兒拋棄我呢?”
他從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吳雄主動讓小女和其組隊,才讓夏輕塵有參加仙魔棋局的資格。
不論如何,他都會提攜吳歡一把。
只是,他願意提攜,吳歡願意領情嗎?
“什麼意思?你怪我女兒不配合?”吳雄道:“我的女兒秉性,我最清楚,沒有我允許,她是不敢擅自違抗我命令的!”
夏輕塵淡然道:“嗯,她的確不敢,但有人敢。”
吳歡的確很畏懼其父親,但,有一個人不會。
吳雄怔了怔,隨即想到什麼,狐疑望向劉氏:“夏公子在說什麼,你聽得懂嗎?”
劉氏眼神躲閃,臉色逐漸發白。
她想抵賴,但當時多人見證,她如何抵賴得了?
“對不起,夫君,我……我沒想過會這樣!”劉氏流露哀求目光。
轟——
吳雄腦海再度一陣轟鳴,顫抖着手指:“你……你都幹了什麼?”
劉氏默默無言,吳歡亦低着頭,難以啓齒。
“說!”吳雄雙眼憤怒得發紅,一把將酒盞摔在地上,狀若獅子怒吼。(今天就這麼多吧,明天中午十二點左右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