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 1月16日 7F —
幾天過後,天氣越發寒冷了。
學生們正在忙於準備即將來臨的考試,
而我們卻一如既往地看着乏味的電視。
「真無聊啊…」
「…是啊」
偶爾也會這樣下意識地交談幾句。
兩個人都在毫無作爲地消磨着時間。
「對了…說起來你是哪一天?」
「…是今天」
「是嗎,原來是今天啊…」
我們所談論的「今天」,
是指她曾經提到過的暫時出院的事。
「…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嗯?啊,是啊…」
即使她能夠再次回到7樓,
恐怕最多也只有1次機會了。
而到了那時,我也一定會往返於這裡和家中吧。
這樣一來,很難想象我們會在業偶見面的機會了
「…你決定好了嗎?」
「是指選擇在哪一邊死嗎?」
「嗯」
「還沒有決定…」
「…是嗎…」
她有些悲傷地低聲說道。
恐怕只有經歷過2次暫時出院的人,才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吧。
我對此依然無法有任何現實感。
醫生也從沒有向我提起過有關第1次暫時出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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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到…
她又是否已經決定好了自己的歸宿呢…
嗒嗒嗒,
「瀨津美,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哦」
一位阿姨走了進來。
大概她就是瀨津美的母親吧。
她也對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問候。
「我們走吧,準備好了嗎?」
「…嗯」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
她的母親再次向我點頭表示告辭,
轉過身去準備離開這裡。
但是,當她向女兒伸出手時…
「…………」
…她卻依然紋絲不動。
儘管母親拉住了她的手,
但她卻完全沒有從摺疊椅上站起來的意思。
「怎麼了,瀨津美?」
「我有些…難受…」
「哎?是哪裡難受?是胸口?還是胃腸?」
「…胸口…」
「堅、堅持一下,
我這就叫醫生來」
嗒嗒嗒,
母親帶着慌張的腳步聲,
向護士值班室跑去。
在這裡,
只剩下我,和坐在摺疊椅上的她…兩個人。
我完全不瞭解她的病情。
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的名字叫瀨津美,血型是O。
這些都是記載在白色手環上的內容。
但是,我們都是7樓的居民。
並且,她的病情至少要比我更嚴重。
「吶,還是躺下等着醫生過來吧?」
說着,我指了指放在房間一角的長椅。
「來吧,我扶着你」
「…………」
「不必了…已經沒事了」
說完,她自己站了起來。
「喂,你別…」
別硬撐啊。
還沒等我說出口,
她就已經走出了休閒室。
夜晚。熄燈時間過後。
我又像往常一樣,看倦了漫畫書,卻又遲遲無法入睡,
於是就在大樓裡閒逛着。
不知不覺間,
我走進了沒有燈光,一片漆黑的休閒室。
在那裡,我找到了她。
「唷,又到這裡來了嗎…」
「…唔」
「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不是」
她凝視着窗外,簡短地回答道。
最終,她的暫時出院被取消了。
這樣一來,不知何時纔會迎來下一次機會。
恐怕不是延遲幾天就可以了結的事,而是要幾周時間吧。
「吶,莫非…」
「今天早上…你是在裝病嗎?」
「… … … … …」
不過,說是裝病也有些奇怪。
我們早就不是健康人了。
「就是說…你不想回家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已經沒有幾次機會了嗎…」
「……………」
面對我的疑問,她什麼也沒有回答。
過去,她曾經問過我很多次,
會選擇在哪一邊迎接死亡。
對於她的這個疑問,我至今還未得出答案。
而她則說過,既不願選擇在家裡,也不願選擇在7樓。
「你果然…」
「是沒有什麼可以去的地方了啊…」
「…就算是這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哦,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休閒室中一片漆黑。
她依然沒有轉頭看我一眼,
而是靜靜地注視着窗外。
雖然時間只是剛過11點,
但在醫院的區域裡,幾乎所有的燈光都已經被熄滅。
…這是「日常」世界與「異常」世界的邊境。
我們是7樓的居民。
我們已經沒有在7樓和家之外進行選擇的權利。
她正站在7樓漆黑的窗邊,注視着外邊的世界。
那裡,是「日常」的世界。
高樓和民宅中依然亮着無數的燈光,
大路上,匆匆趕路的行人向着自家的燈火前行。
儘管自身還沒有什麼切實感觸…
但我已經成爲了7樓的居民,「異常」世界的居民。
已經無法再回到對面的那個世界中去了…
『…我的時間靜止了…』
在這個只看得到自己的世界裡…
我送走了不知多少個季節…多少次下着梅雨的蒼白天空…
最初,我從窗口眺望着那些趕往學校的孩子,
以及快步趕路的行人們。
當我看倦了窗外景色時,總會打開電視機。
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也沒有其他事情能做。
即使窗外飄着雪花,電視屏幕中也依然會是豔陽高照。
在眼前展開的,
是一個沒有寒冷,沒有炎熱,沒有痛苦的夢幻世界。
…在空想中尋求着安樂…
只有龐大的知識積累在頭腦中…
它們羅列在一起,構築起了毫無意義的價值觀…
不知不覺中,電視中的影像失去了現實感。
之後是書本中的內容,遊戲中的情節,乃至於家族中的親人…
最終,面對自身,
我也只能用旁人的眼光去審視,無法再體會到現實感了。
因此,來到7樓時,我並沒有吃驚。
只要閉上雙眼,身邊的世界隨時都可以消失。
所以我不在乎,也不想讓自己去在乎
很快,我即將迎來第2次出院。 下次回到這裡的時候,或許我將無法再下牀行走了。
儘管心中很清楚,
但我依然痛恨自己的無奈。
…連歸宿之地都無法選擇的自己,是如此的滑稽。
「冰凍住時間,冰凍住內心,在心口留下巨大的傷痕…」
「但即使如此…我依然痛感到自己這22年的人生是如此可悲…」
— 2005年 1月19日 7F —
幾天過後…
烏雲從天空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湛藍的冬日天空。
父親出乎意料地前來探望了我。
他始終擺着一幅悲傷的表情。
不過,他還談到了我的保險之類的事情。
唯獨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悲傷會從他的臉上一掃而去。
「我有些事情要去和醫生談一下…」
說完,父親起身離開了。
似乎是走向了以前去過的那間昏暗的客廳。
病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因爲無事可做,
我將手伸向了父親買來的雜誌。
在雜誌旁邊,
還堆積着一些探病用的水果和飲料。
在水果籃的旁邊。
在我討厭的哈密瓜前面…
擺放在那裡的…是一把車鑰匙。
「……………」
閃着銀光的鑰匙。
父親引以爲豪的愛車,是一輛進行過內部裝修的酷派。
我曾經試着向父親借用過它,但被毫無商量地拒絕了。
現在,它的鑰匙就擺在我的面前。
而胸前睡衣的口袋裡,則躺着那張嶄新的駕照。
儘管早已作用,但我依然時刻將它帶在身邊…
因爲它是我曾經生活於「日常」世界的憑證。
喀嚓,
我默不作聲地拿起了鑰匙。
沒有經過任何考慮。
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做。
只是在不知不覺中這樣做了。
就好像是在經歷着電視中的情節一般。
之後,我收拾了今後幾天的藥物。
將它們裝進塑料袋…
然後,走出了病房。
…悄悄地從護士值班室前溜過…
快步走向電梯的方向。
右手提着塑料袋,左手握着車鑰匙。
胸前的口袋中,裝着那張本已失去作用的駕照。
休閒室。
在電視前,
我找到了她的身影。
她依然坐在摺疊椅上,
無聊地望着電視畫面。
「我說…這節目有意思嗎?」
「…你說呢?」
「不,無聊至極…」
與往日一樣的交談。
與往日一樣,似乎望着遠方的虛無目光。
「那麼…我們就一起走吧?」
「哎…?」
我拿出車鑰匙說道。
「我也…不喜歡家」
「……………」
「我同樣…也不喜歡7樓…」
「那麼…我們就一起走吧?」
「…嗯」
說着,她從摺疊椅上站起身來。
揚起的長髮掠過我的鼻尖。
就這樣,
她也將幾天的藥物裝進塑料袋後…
我們一起離開了7樓。
我關掉了無聊的電視。
主持人那爽朗的傻笑聲就此沉默了。
我們穿着睡衣走進電梯。
從最高層來到1樓。
到達1樓後,我們沒有走向住院部和急診室的入口,
而是故意穿過門診部大門,走向了停車場。
沙沙──,
剛來到屋外,冰冷的枯葉便拍打在我的臉上。
在這種沒有障礙物的停車場,寒風越發強烈。
我們倆小心注意着周圍的目光,
在寬廣的停車場中穿行。
就這樣…
片刻後,我們終於找到了父親的車。
銀色的酷派。
這是父親進行過內部裝修的愛車。
我立刻拿出鑰匙打開了車門。
喀嚓,
「來,快坐進去吧」
「嗯,明白了…」
啪噔,
我在駕駛席上坐了下來。
她坐在了助手席上。
因爲身材矮小,坐下後甚至難以看清前方的景色。
接着,我將手中的鑰匙插入了點火器。
轉動,然後輕輕地踩下了油門。
一切都是在駕校中學過的步驟。
轟轟,
隆隆……
很快,車內響起了低沉的引擎聲。
接下來,只要拉開手剎車,鬆開離合器就可以了。
…現在,我們能夠到任何地方去,可以到任何地方去。
「那麼,我們上路吧…」
「…嗯」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將檔位換到了二檔。
之後,靜靜地發動了車子。
因爲不太熟悉這臺車子的離合器,
車體咣咣噹當地搖晃着,但還是向前駛了出去。
「…晃得很厲害哪」
「哦,因爲是頭一次開這輛車嘛…」
「順便一提,這是我取得駕照後頭一次開車」
「是嗎…」
很快,我們來到了停車場的出口。
對面是一條寬敞的馬路。
我開車穿過了一處沒有交通信號燈的十字路口。
啪─,啪─,
從後邊傳來了其他車輛的喇叭聲。
大概是因爲我們突然衝入了道路,他們對此表示不滿吧。
因爲不熟悉離合器的感覺,每變換一次檔位,
奔跑中的銀色酷派都會帶着響聲晃動幾次。
或許這也給後邊那輛車的車主火上澆油了吧,
喇叭聲一直持續了很久。
但我並不把它放在心上。
因爲對我來說,那聲音並沒能帶來多少真實感。
「我說…」
「…什麼?」
「…你害怕嗎?」
「……………」
「…你希望我…害怕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午前,萬里無雲。
透過擋風玻璃,我凝視着一月的霜空。
不知爲何,我從那片湛藍中感到了一絲憂傷。
…我們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那一天,車身在寒空下跟隨着離合器不斷顫抖。
那一天,我們身穿睡衣,驅車向國道駛去。
…那一天,一切都融入了冬日的氣息中…
— 2005年 1月19日 茨城:水戶街道 —
當天邊的太陽化作橙色的時候。
我們依然在驅車奔馳着。
只是毫無目的地奔馳着。
當週圍的景色變得陌生的時候…
「…我把車停一下」
「…嗯」
車終於停了下來。
這裡是一條郊外的道路。
過往的車輛和行人都很少,顯得非常冷清。
我將車停在這不知名的路邊,
之後開始清點車內的物品。
…希望能找到些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當初是毫無準備就逃了出來。
但顯然,我們馬上就會遇到許許多多的麻煩。
我一邊思索,
一邊翻檢着面前的雜物櫃。
…………
「真的是什麼也沒有啊…」
裡邊只有幾百日元的硬幣。
此外還有幾本漫畫書,和一部一次性相機。
儘管我們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地,
但車內配備的導航系統似乎也早就壞了。
說起來,我現在手裡只有8000日元左右。
這是我離開病房前匆忙塞進口袋裡的全部財產。
即使加上眼前的這些零錢,
最多也只有9000日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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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期待過車裡會有什麼東西。
…但是,只靠手頭的這些錢,我們很快就會遇上難題了。
至少,住旅館什麼的就不用想了。
我想,她身上也根本不會有什麼錢吧…
「…怎麼了?」
「哦,沒什麼…」
…不去想它了。
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事。
這原本就不是什麼經過精心籌措後才實行的計劃。
比起這些瑣碎問題來,
我現在更想前進,而不想停留在原地。
在黃昏的天空下,
銀色的酷派再次開動了。
「對了,你肚子不餓嗎?」
我一邊駕駛,一邊向她問道。
現在想來,我們從早上開始還什麼也沒吃過。
「找家便利店去買點什麼吧?」
「…不去」
「喂,別那麼挑剔啊。
再說,那至少也比7樓的飯食強得多吧」
「………………」
但她什麼也沒有回答。
只是默不作聲地低着頭,
看着自己那身粉紅色的睡衣。
「啊,我都給忘了…」
說着,我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的確,如果穿着睡衣的話,
無論去哪裡都會引人注目的。
儘管現在是在車內,
但還是先儘快想辦法解決一下服裝的問題爲妙。
想到這裡,
我扭轉方向盤離開幹道,駕車向街區駛去。
行駛了一段時間後。
我們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街道。
附近一定是有列車站吧。
周圍過往的行人也比較多。
「這附近應該會有吧…」
我一邊向街道兩旁巡視,一邊驅車緩慢地前行着。
「啊…找到了…」
很快,我找到了一間自助式洗衣房。
它位於一間小型公寓的1層,
看上去顯得十分破舊。
…這裡或許正適合下手。
我將車停靠在距離入口稍遠的位置。
「你留在這裡稍等一下…」
「…?」
啪噔,
我不顧她那滿臉的不解,
徑直走向了自助洗衣房。
踏進自動門,
我立刻聞到了一股強烈的洗衣粉香味。
這家洗衣房不光外觀破舊,
設置於其中的洗衣機和烘乾機也十分老舊。
「…太好了,沒有人在」
店內空無一人。
咕隆咕隆………
其中1臺烘乾機正在運作着。
我立刻走近那臺機器,
確認了一下計時器。
…………
看來運轉時間被設定成了30分鐘。
而且,現在僅僅過去了5分鐘。
…衣物的主人一定是去外邊消磨時間了吧。
想到這裡,
我再次張望了一下門口。
確認附近沒有人影后,
我將手伸向烘乾機…
一下子拉開了艙蓋。
喀嚓,
因爲艙蓋被拉開,
烘乾機停止了工作。
我不顧逼人的潮氣與熱氣,
將半溼的衣物從裡邊拽了出來。
之後,將它們抱在懷裡,
仔細張望了一圈後跑出了洗衣房。
喀嚓,啪噔
「啊……」
看到我懷中的衣物,
她驚訝地叫出了聲來。
但我不去管她,將衣物扔到了後坐上。
「好,我們走吧…」
「……………」
哐哐,
嗡嗡……
我單手握住方向盤,
看了看剛剛弄到手的衣物。
粗略看去,多半都是一些花哨的牛仔服和汗衫,
尺寸也相當大。
雖然還是溼的,
但憑藉車內空調的熱氣,很快就會被烘乾了吧。
「待會選一些喜歡的換上吧…」
「…………」
她並沒有回答我。
只是看了看身後那堆衣物。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我知道」
我本來也不願去做這種事的。
不過,
儘管手頭的錢並沒有什麼明確的使用目的…
但只靠這個金額的話,
也很難買到什麼衣物。
當月亮探出頭來的時候…
我將車停靠在了一座公園的旁邊。
它正好位於住宅區之中,
多半是一所兒童公園吧。
於是,我開始挑選起剛纔偷來的衣物。
在車內空調的作用下,它們已經乾透了。
「果然全都是些男裝啊…」
正如剛纔看到的第一印象,
全都是一些花哨的汗衫和牛仔服。
大概主人也是像我這個年紀的人吧。
服裝的尺寸也與我很相近。
之後,我隨便挑出一件運動衫和一條牛仔褲,
坐在駕駛席上換了起來。
「吶,你也快挑一件換上吧」
「…………」
「全都太大了…」
「你難道打算一直穿着睡衣嗎?」
「……………」
「明白了…」
她極不情願地回答後,
隨便拿起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上衣,打開了車門。
「喂,你到哪裡去啊?」
「…換衣服去」
說完,
她轉身向公園一角的洗手間走去。
…………
喀嚓,
「哦,好快啊」
她很快就回來了。
手中拿着剛纔穿過的粉紅色睡衣,
換上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白色運動衫。
「嗯,既然能穿上就好」
「……………」
她沒有回答。正如我所料,
服裝的尺寸對她來說有些太大了。
因爲牛仔褲過長,她將褲腿向上捲起了幾層。
運動衫的袖子也同樣被捲了起來。
「…還不如穿睡衣比較好」
「別這麼說嘛,
還是這身衣服比較暖和哦」
「……………」
聽到我的話,她顯得似乎有些不滿。
「怎麼,你想穿那種比較可愛的衣服嗎?」
「不…」
她的回答與平時一樣。
儘管對寬大的運動衫感到不滿,
但這表情很快就從她的臉上消失不見了。
譁───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來。
雨水無休無止地,
從一月的寒冷天空中落下。
擋風玻璃上附着上了無數的雨滴。
當那些雨滴匯聚成突破了表面張力的水珠時,
便會像溪流般地集聚起來流下。
在流動中,
它們又會捲走位於下游的雨滴,使水流的聲勢更加威猛。
我坐在車內,凝視着雨水的流淌不息。
這裡是一座位於山中的停車場。
我們從便利店買來了食物,
準備在這裡過夜。
我們的晚飯是每人2個飯糰,500ml的運動飲料,
以及半個馬鈴薯。
「很久沒吃過這樣的東西了哪…」
「…嗯」
她握着飯糰低聲回答道。
在一般人看來,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但與7樓的飯食相比,這已經算得上是美味佳餚了。
當我們同時將手伸向馬鈴薯的時候,
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怎麼了?」
「沒什麼…」
在她視線的前方,
被雨煙籠罩的擋風玻璃對面…
幾束雪白的花朵綻放在路邊。
佇立在雨中的白色花朵。
儘管不知道那是別人種植的還是野生的,
但我曾經見過這種花。
「記得這種花是叫那耳…那耳科斯吧?」
「那耳喀索斯…也就是水仙」
「啊,原來就是水仙啊…」
儘管我對園藝並不熟悉,
但水仙的名字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並且,我想起儘管她平時總是默不作聲,
但在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卻曾經迴應過我。
於是,我試着將話題繼續下去。
「那麼,這裡的…也與電視裡那種不同嗎?」
「…嗯,嚴格說起來不是同一種」
「是嗎?這麼說來它還真是種少見的花啊…」
「不…在哪裡都有可能找到的」
「那麼在哪裡才能找到啊?」
「……………」
我對於這個話題並沒有太深的興趣。
只是隨口地問了一句。
但是,她卻低頭思索了一下…
之後緩慢地開口說道。
「…西邊?」
「淡路島…是以它聞名的…」
「喂,你以爲淡路島…」
…你以爲淡路島在哪裡啊?
我駕車的經驗還不多,
所以頭腦中只是有大致的地理概念。
但是,淡路島距離這裡恐怕至少也有700km以上的路程,
即使是利用高速公路,也很難想象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再說,靠我們手裡這點錢,根本就不夠交公路費的。
而且,即便是在普通公路上行駛,
油費也是難以保障。
「我說,你別異想天開了…
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去得了啊?」
「…………」
「…誰說我想去那裡了?」
「哎…?」
「我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而已…」
說完,
她再次將目光停在了玻璃對面那雪白的花朵上。
冰冷的雨水使車窗內部凝起了一層白色露水。
但她依然透過霧氣凝視着對面。
…我沒什麼興趣到那個地方去。
但是,我同樣也密友其他任何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