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認出周易的警察見狀,立即自告奮勇,“我們車上帶了個小氧氣瓶,還有一個外置警燈裝置。”
那位中年女醫生,一邊跑,一邊催促,“那你趕快去拿,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間,耽誤幾秒鐘,老樑都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還好,我這次來,就是爲了找老樑,因而帶了少量的轉化酶抑制劑,只要及時趕到醫院急救,應該還來得及。”
周易的車子,終於衝上了大馬路,在車頂上,有一個特殊的警用吸頂燈,閃爍中,拉響了警報。
而在他的車上,除了病人老樑外,只有女醫生與那位警察,這是爲了儘量騰出空間,讓老樑能夠儘量平躺,也是爲了減少車內人多,會造成空氣渾濁的可能。
萬幸的是,有了醫生帶的藥物,以及警察爲了以防萬一,所帶的小吸氧設備,老樑已恢復了呼吸,但意識還不清醒。
根據這位醫生的描述,周易他們才知道大概的情況,老樑的心臟移植已有段時間了,可一直存在排異反應,原本天天都有到醫院觀察的,最近一段時間,卻是沒再去。
而且最主要的,是以往老樑在醫院欠了不少藥費,都是單位擔保,從他工資獎金裡直接扣的,可最近單位忽然取消了擔保,有些費用也不補助了,因而老樑就沒錢住院了。
乍一看,單位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心臟移植術的費用,大部分是不報銷的,可週易知道怎麼回事,肯定是那個該死的王副臺長,在報復老樑。
老樑病情如此糟糕,那姓王的還喪心病狂的,讓老樑繼續上班,甚至還經常加班,最過分的是,這些所謂的上班、加班,都不是必須的,而且還多數是體力活。
而這位女醫生,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找到這裡來,就是因爲老樑在這裡撿廢品賣,女醫生是想讓老樑去醫院複查一下的。
她跟周易一樣,都是被老樑高尚的情操感動的人,到現在,老樑撿垃圾賣的錢,也不是爲他自己,而是繼續贊助那些,經濟有困難的陌生孩子們。
據說老梁贊助過的孩子,有近百位了。
周易聽得眼圈都紅了,心中有怒火在燃燒,可他沒有表示出來,而是將車子開得飛快,也幸好有警報燈,而且這車子的性能,的確好到變態。
到了此時,周易也不管違不違章了,違章闖紅燈什麼的,一路都沒停過,那位警察也更周易保證,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向交管部門反映事實,取消周易此次的違章記錄的。
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尤其還是爲了,老樑這位可敬可佩的病危之人!
那位女醫生在車上,就已跟醫院方面安排好了,周易的車子,進了醫院後,是直接走救護特別通道的。
當老樑終於被送進手術室不就,聞訊趕來的,老樑的家人也來了,這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身形單薄的年輕女孩,也是老樑唯一的女兒。
幸好救護及時,老樑終於平安度過危險期,意識完全清醒了過來,並被送到了病房內。
周易沒有跟到病房內,而是跟那位主治的女醫生,打聽了老樑的具體情況,並要了老樑的住院登記卡,下樓到特別窗口。
在路上他就想好了,爲老樑墊付所有的費用,這樣一位可敬可佩的人,縱使周易是個老摳,在這一刻,也不會吝嗇。
因爲是晚上,又因爲周易是用銀行卡轉賬,因而必須到醫院固定的窗口,才能繳費。
等周易到了窗口,開始轉賬繳費時,也嚇了一大跳,老樑前後欠的費用,竟有大幾十萬。
他都有些懷疑,極有可能是王副臺長暗中,將老樑此前的一些報銷項目取消了,否則的話,即便有單位擔保,也沒有欠下如此一大筆費用的道理。
而且在欠費的情況下,醫院是不可能給老樑進行手術的,因爲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
周易乾脆在老樑的住院賬號內,一次轉入100萬現金,這樣一來,即便將來錢多了,老樑也可以拿出來貼補家用的。
在交了費後,將材料還給女醫生,周易就離開醫院回家了,連老樑的病房都沒去,他不想讓老樑知道,是他在賬號裡存了錢。
在周易走後不久,老樑就找到女醫生,說自己沒事了,希望能夠出院,其實他是怕住院錢不夠,想節省費用的。
女醫生嘆了口氣,眼神複雜,“老樑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已有人幫你繳了費用,除了你以前欠的錢外,此刻賬戶裡,還躺着好幾十萬呢,足夠你今後治病用的了。”
醫院電腦是內線的,對老樑病號賬戶內的狀況,女醫生是十分清楚的,即便不清楚,她也可以主動獲取。
“什麼?誰給的錢,怕是有上百萬了,我們單位嗎?”老樑驚呆了。
就連他女兒,也是很震驚。
女醫生欲言又止:“不是你們單位,但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耽誤了,必須住院觀察,直到排異反應順利渡過爲止。”
她想起了周易那個年輕人,錢很明顯是周易給的,但她曾問過周易,要老樑住院治療有什麼用,周易的回答只是好奇,看樣子是不肯明言的。
既然周易選擇隱瞞,那她就不好說什麼了,再說,這也僅僅是她的猜測,說出來,反倒增加老樑的心理負擔。
老樑眼圈都紅了,嘆了口氣:“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了,可我這輩子,怕是還不起他了啊!”
他哪裡還會不知道,除了那個小周老師,又有誰,會在大晚上的,突然打錢給他,而且還多出那麼多。他熱淚盈眶的同時,心中前所未有的溫暖。
女醫生搖頭:“人家既然偷偷給了錢,就是不準備你還的,老樑你可能不知道,我卻知道,他那部車子,就值大幾百萬,他家庭條件應該很好,不差錢。”
既然大家都想到同一個人身上,女醫生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這種事若就這麼過去,她的心中肯定會堵得慌,那可是一百萬,不是一百塊啊?
周易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起來。
老樑抽了下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他家是外地的,條件也很普通,他之所以有錢,那都是他寫書掙來的,他還是我跟女兒的偶像,說起來你們就知道他了。”
老樑的女兒叫小豔,聞言一驚,“啊?爸您說的,不會是剛纔那位您的同事吧?他難道就是,寫出純愛故事的周易老師?我最愛他的《一棵開花的樹》了啊!”
老樑默默點頭,“就是他,他不但寫出純愛故事,而且還寫出了西遊記,大話西遊,還有現在正在熱播的‘明朝那些事兒’,他的錢,可都是版權費掙着來的。”
女醫生驚愕,“莫非他就是那位,在金話筒頒獎典禮上,寫出《竹石》的周易?難怪我聽到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的呢。”
老樑點頭確認了兩人的說法,可他的心中,卻又同時相當不安,周易將錢都打入醫院賬戶內,是不可能再退回的,自己究竟怎麼辦呢?
他再三思量,還是決定打個電話給周易,“喂,小周老師,是你往醫院裡,打了一百萬的嗎?”
周易此刻剛到家,“不管是誰的錢,樑叔你都要以身體爲重,錢沒了可以再掙。”
雖然周易沒直接承認,但老樑卻已確定,的確是周易打的錢。
他的眼眶溼潤了,聲音哽咽,“大恩不言謝,雖然你的錢,我怕是一輩子也還不起了,但我會竭盡全力的還。
“另外我女兒小豔,她非常喜歡你的詩,尤其是那篇《一棵開花的樹》,你能不能給她說兩句,勵志的話?”
周易愣了下,“我說過了,老樑你不用多想,那錢即便是我的,也不會要你還的,你一定要以身體爲重,多休息。
“嗯,至於你的女兒的事,我感覺她很堅強,既然她喜歡我的詩,那我就爲她寫一首新詩吧,希望她能把握好青春。”
鼓勵她的新詩?老樑眼睛一亮,“那你說,我手機開免提,我女兒也聽着呢!”
與此同時,他卻偷偷摁下了錄音鍵。
小豔也格外興奮,偶像爲她做一首新詩,還是勵志的新詩,這是多麼榮幸啊!
就連那位女醫生,也悄悄豎起了耳朵,非常好奇,周易又會寫一首怎樣的新詩,送給小豔。
儘管周易第一次見老樑的女兒小豔,但影響卻是很深刻,在他眼中,這是位胸中有情緒憋着的,文靜女孩。
想想也是,既然老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到幫助其他孩子上,那麼或多或少,肯定會減少對小豔的關愛,甚至影響到家庭經濟,與家庭氛圍的。
若果有一天,老樑(小豔)說,孩子(父親)放手去做吧!
周易認真想了想,醞釀了一下情緒,“疲憊時,該用什麼去點燃潛在的力量,用對手那藐視的眼神,藐視我……我要證明誰才該被藐視……
“迷失時,該用什麼照亮前行的路,用親人那滿含愛的目光,她的眼中,寫滿期待,她的眼中,流露擔憂,她的眼中,綻放驕傲,她的眼中,孕育着蒼老而渾濁的淚花……
“二十幾歲,人生還有很長,經歷的還會更多,不許想,不許想,不許想青春,最怕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