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間,鄭玲感覺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這種感覺很安全,就好像是嬰兒迴歸母體一般的安全。全身每一根神經都放鬆到極致,每一個細胞都是說不出來的舒服,脫離了重力,緩緩的漂浮着,讓人有一種沉迷的墮落。永遠也不想醒來,再也不想睜開雙眼,就這麼漂浮到地老天荒,就這麼沉睡到世界末日多好。
“你想死嗎?”混沌之間,有一個冰冷的聲音與她對話。
死?
她想死嗎?
想吧。
活着有什麼意義嗎?
每日是重複的生活,每日是近乎腐爛的束縛,沒有希望、沒有目標,卑微的她只能成爲其他強勢的踏腳石或者是取樂的對象。
“想……”
聲音很弱,但是鄭玲知道那是她發出的聲音,突然,心裡似被什麼東西重重的紮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在振奮起來,大喊着否定了剛剛的話,“不想!”
只此兩個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砸出她心中的憤恨與堅決。
“爲什麼?”不急不緩的聲音依舊在問着她。
“憑什麼我就要永遠過着螻蟻一般的生活?憑什麼走到哪裡我都要招受到白眼?憑什麼我永遠是犧牲品?”
“你想變強?”平靜的聲音竟然夾雜着淡淡的嘲笑,似乎覺得鄭玲的心思很有意思。
“對,我要變強!我要擁有權力!我要站在世界的頂峰!我要將那些人全都踩在我的腳下!我要告訴他們,沒有誰可以是永遠的強者,沒有誰是永遠的弱者!我要讓他們看看,當日他們嘲笑奚落的人,是如何的成爲一方霸者!”
想都沒想,鄭玲憤恨的話脫口而出,壓抑到極致的話如爆發的火山一般,噴涌出熾烈的岩漿,摧毀了一切名爲理智的東西。
“好的,如你所願,我賜你無上權力。”平靜的聲音似乎很滿意鄭玲的回答。
激靈一下,打了一個寒戰,鄭玲猛地睜開雙眼,眼前的黑暗褪去,突然無數的場景閃過。
巍峨寶殿,一臉略帶稚氣的少年手裡提着寶劍,寶劍染血,腳下是一地的死屍。而坐在龍座之上一身明黃的男人正表情複雜的盯着少年,驚訝中竟然帶着一絲欣喜。
莫聖逸,一十五歲弒父奪位,三日後登基爲帝。
畫面一轉,還是那個少年,手中寶劍揮舞,出入敵軍猶入無人之境。精兵輕騎,殺敵掠城,所向披靡。
所過之地,血流成河。所到之地,無不臣服。
七年時間,莫聖逸年僅二十二,東方大陸盡數收服在麾下。
冷血無情、萬事不爲所動,世稱冰帝。
敵國派來刺客無數,無人能近莫聖逸身邊十米,即使是他獨身一人之時。
放眼天下,莫聖逸冰帝成爲了不敗神話。
莫聖逸征服東方大陸五年時間,皓冉國再也無一座城池被驚擾,無一寸土地被侵犯。
二十七歲的莫聖逸已經坐穩東方之主,無人敢犯。
雷霆手段對外敵、優勝劣汰選臣子,莫聖逸從來就不是一個心軟之人,所用之法必是極致。
正是如此強悍之勢,才保住皓冉一國安寧,屹立東方不倒。
雖然眼前景象只是一閃而過,但是,裡面的血腥依舊深深的震撼着鄭玲。濃濃的殺氣從那冰冷的畫面透進鄭玲的心底,好似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心臟,令她呼吸急促。
只是遠遠的望着那些飄忽的畫面,莫聖逸的冷酷、殘忍已經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底。
他、纔是那真正的立於世界頂峰的強者。
沒有絲毫的懷疑,他有着可以睥睨天下的資本。
無論是他的狠還是他的絕,亦或是他的能力,都是可以將世界踩在腳下的資本。
鄭玲從第一個畫面開始,從莫聖逸毫不猶豫的將寶劍刺入他父親的胸膛開始,一股恐懼從她的心底蔓延開來,滲透進她每一個細胞,全身冰寒,如同墜入無邊地獄。
身後突然一響,似乎是房門被打開,鄭玲下意識的轉身,雙眼瞳孔立刻驚恐的收縮着。
垂幔一挑,一身龍袍的男子穩步走了進來。器宇軒昂,無盡的華貴,什麼都沒有說,那逼人的氣勢就已經讓人不敢仰視。黑髮如墨被束在頭頂,金色的流蘇與黑色的髮絲糾纏,穩重富貴中帶着一點不羈。
華貴的龍袍,金色刺目,栩栩如生的飛龍好似活物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隨着他的腳步而靈動,彷彿下一秒即會騰空而去。
這些只是外表的華貴,真正讓鄭玲心驚的是男人的逼人氣勢,定定的凝視着她,黑若深淵的眼眸彷彿是宇宙中深不可測的黑洞,可以吞噬掉世間所有的一切。
鄭玲心裡一顫,這個氣勢逼人的人正是冰帝莫聖逸!
一直在社會底層掙扎的鄭玲沒有什麼機會接觸高層的人物,就算是剛剛在那些紛亂的畫面中見到莫聖逸的身影也絕對沒有此時面對面來的震撼。
從莫聖逸的身上,她感覺到了極重的壓迫感如泰山壓頂一般,那是一種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威壓,讓每個生物都不由自主的想退縮。
在高貴的他面前自慚形穢,低下本就卑微的頭,匍匐在他的腳下。
他如果是那巍峨的雪山,那麼她鄭玲連山腳下一顆卑賤的野草都不算,她出現在他的面前,根本就是褻瀆了他的高貴。
雙眼定定的注視着高貴的男子,鄭玲腦中翻過無數的思緒,只是,多年的習慣早已讓她學會了隱忍,縱然心中翻江倒海,臉上依舊不動如山。
氣勢駭人的男子穩步走到鄭玲面前,看着平靜的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抹精光,瞬間掩藏下去。
鄭玲心中狂跳似鼓,他要把她怎麼樣?一個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女人,他要殺了她嗎?
還是,有更加嚴酷的刑法?
見過那些畫面,她自然知道莫聖逸的殘忍,一個可以弒父奪位的人,對她這麼一個突然冒出的人,怎麼會手下留情?
她本就卑微,她的性命在這些高位者的眼中,連螻蟻都不如,輕輕的捏一下,就可以讓她粉身碎骨。
就在鄭玲心中思緒煩亂膽戰心驚的時刻,莫聖逸動了。
輕撩龍袍,雙膝跪地,堆金山倒玉柱一般的跪倒在她的面前,恭敬的行禮,口中尊稱了一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