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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戰士們吃驚、疑惑的眼神,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說着說着就說到了美軍很快就會反攻。美軍的確會反攻,而且我還知道他們大規模的反攻就在十七天後,但是戰士們不知道啊!
志願軍出兵三戰三捷,現在甚至連敵人的首都漢城都被攻下了,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勝利衝昏了頭腦,都以爲敵人是望風而逃的大潰敗,都覺得只要乘勝追擊,就可以一鼓作氣把聯合國軍從朝鮮半島上趕出去!
而我卻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喊上一聲美軍會反攻。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我也只好接着往下說。
“同志們!”看着戰士們的目光,我不由有些遲疑:“你……你們信俺不?”
小屋內一片沉默,戰士們有的帶着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有的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說崔營長!”最先發話的是趙指導員,他似乎對我的言論已經有所不滿:“不是咱們不信你,而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困難是有的,但是我們一定要相信,憑着咱們革命軍人不怕死、不怕累的精神,是可以克服這些困難的……”
“俺信!”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趙指導員的話,一看卻是老班長,他不緊不慢地把煙桿放在牆角上嗑了嗑,說道:“這仗一開始打吧,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咱們都打過美國佬,知道這美國佬不像僞軍那樣不經打,可是這仗美國佬跑得比僞軍還要快!甚至連個影都沒摸到,這就讓俺心裡犯嘀咕了。”
被老班長這麼一提醒,戰士們似乎覺得也有道理,不由紛紛小聲議論着。
“怎麼能這麼說呢?”趙指導員不耐煩地站起身來說道:“這美國佬是比僞軍能打不錯,但在第一次戰役、第二次戰役的時候還不是被咱打得東奔西逃嗎?還差點被咱們包了餃子不是?這回他們怕重蹈覆轍、怕後跟被斷,那先跑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指導員!”老班長眯起雙眼深深地盯着竈臺裡跳動的火苗,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俺心裡怎麼着都不踏實,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還從沒這樣過。俺就覺得吧,這跟咱第二次戰役放美軍進口袋就差不多,那時美軍不也拿下咱們的平壤了嗎?還打到鴨綠江哩!”
“老班長說的沒錯!”見這事有盼頭,我在旁添油加醋地說道:“咱們一路往南追敵人追得痛快了,但卻苦了給咱們運糧的同志,補給線越拉越長到現在至少也有六、七百公里了吧!要平時走這六、七百公里還不算啥,但這一路上少不了美國佬飛機的轟炸。幾十車糧食運到咱手上不過幾車,再一分到咱們手上就這麼一小把,子彈的情況也差不多。知道幾個月人民軍的部隊是怎麼被美國佬打敗的嗎?”
趙指導員本來還想反駁,但一聽我最後一句話不由愣了下,想了一會兒後默默地坐了下來說道:“這個我知道,人民軍都打到釜山了,眼看就要把僞軍和美軍趕下了大海,但是美國佬用軍艦在仁川登陸,反把人民軍給包圍,把人民軍的補給硬生生地掐斷了。”
“接着就是人民軍的大潰退!”我接着說道:“人民軍所有的重武器都留在了釜山,逃回來的人民軍還不到十分之一!”
“娘滴!這羣狗日的是想給咱們再來上一回哩!”虎子咬牙切齒地罵上了一聲。
“我說營長!”趙永新感到事態嚴重,提醒我道:“這些話咋跟咱們說呢?就算咱都信了也不頂事,你要跟營長、團長他們說啊!”
“是啊!崔營長!”趙指導員也贊同地點了點頭:“這事有可能關係到咱們全軍的安危,咱也該去說說,就算說得不對也給上級提個醒。”
“這事啊,還得趙指導員去說。”我回答道:“俺是帶兵打仗的人,說這話人家不願意信。而且趙指導員你還是從機關調下來的不是?人面廣不說,這要是在《志願軍報》裡認識幾個人,那報紙上一登,怎麼着也比俺去跑腿的強啊!”
“成!”趙指員噌地一下就站起身來:“我這就向上級彙報去。”
說完就心急火燎地奪門而去。
這事我反倒不急,因爲我知道志願軍裡有一個人是清醒的,那就是中朝聯合司令部司令兼政委彭總,他也很敏銳地認識到了目前志願軍戰士所面臨的危險,不顧金日成和蘇聯駐朝大使拉佐瓦耶夫的強烈反對,頂住了各方面的壓力收住了志願軍進攻的腳步。
爲此,據說蘇聯駐朝大使還指名道姓地破口大罵:“哪有打了勝仗卻不追擊敵人的?哪有這樣的司令?”
遠離前線的人不瞭解戰場的實際情況,哪裡會知道在捷報頻傳的同時,我軍也面臨着越來越多的困難,也越來越危險啊!
“營長!”等趙指導員走後,趙永新問道:“同志們都信你,那咱們該怎麼辦?”
看着戰士們信任的目光,我不由欣慰地笑了笑:“趙連長,你不是有辦法去人民軍那換到大米嗎?有辦法弄到兩輛汽車嗎?最好是司機也弄來,借用一個晚上就成!”
“汽車?”趙永新不由疑惑地問道:“弄那玩意幹啥?”
“還記得咱們埋在三八線附近的軍火嗎?也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唔!”趙永新遲疑了下,就從包裡翻出了一瓶洋酒,我一看竟然是瓶上好的威士忌。
“這玩意也許行!”趙永新用手指彈了彈,酒瓶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響聲:“這是俺在總統府的時候順手帶上的,只要那人民軍的軍官識貨,這事就該能成!”
靠,我不由在心裡暗罵了一聲,這趙永新我還真是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