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與凹高地上的一連通過電話後。..知道美軍果然如我想像的那樣,並沒有對馴高地發起猛攻。而且因爲我軍事先有準備,敵人的炮轟並沒有對一連造成多大傷亡的時候,我心裡才最終安定了下來。
命令戰士們原地休息,做好隨時增援凹高地的準備,並交待電話兵一有情況就馬上通知我。做完這些,我才放心地躺到牀上去休息。
我的習慣和別人不一樣,別的指揮員也許會在作戰時緊張得睡不着。又或者會爲了時刻關注戰局的發展而幾天幾夜不睡,而我卻覺得越是在這時候。就越是需要休息。因爲在這時候,我更需要的是一個冷靜、清醒的頭腦,這樣才能在關鍵的時候做下正確的判斷。
雖說我因爲在戰後呆了幾個月,這會兒還沒有完全適應戰場的環境而難以入睡,但最終我還是想辦法強迫自己進入了睡眠。
但我還沒睡下多久,突然就被一陣猛烈的炮聲驚醒。事實上,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已經是在地上了,猛烈的炮火產生的震動把我從牀上掀了下來。
四周一片漆黑,煤油燈早就不知道被震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只感覺到頭頂上的碎石、沙土像瀑布一樣成片成片的澆了下來,戰士們在我面前跑來跑去,一名戰士在我身旁大聲地說什麼,但是隆隆的炮聲卻讓我什麼也聽不見。
我心中不由一慌,人人都說剛睡醒的那一會兒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所以嬰兒往往一睡醒看不到媽媽就會放聲大哭。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但在這一刻我卻是信了。
因爲這時候我竟然會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以往我不管在多驚險的戰場上,心裡怕雖怕,但腦袋卻還是清醒的,還是可以思考並最終想出辦法把問題解決的。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已經沒了主意了就像是一個迷途的小孩子一樣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坑道里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所以我瞎了;隆隆的炮聲讓我聽不見其它聲音,所以我聾了;我說出的話連我自己也聽不到,所以我啞了”剛從夢中驚醒的我,突然處在這個環境下。讓我心裡恐怖得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還在懷疑,自己這到底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也難怪有人說,不要去驚醒那些正在夢遊的人,那樣做的話,很有可能會把夢遊者活活嚇死。我想我現在的狀況。大慨就處在被嚇死,的邊緣吧!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敵人的炮轟而已。戰士們全都在坑道里,我什麼也不用做,我什麼也不需要做,我們現在是安全的”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地平復過來,這時才發現自己已是滿頭冷汗,裡面的衣服也溼透了,渾身涼嗖嗖的一片。在炮聲的震盪中,我顫悠悠地站起身來。在牀上摸了好一陣才摸到自己的步槍,這時心裡纔不由定了定。在戰場上,能帶給自己信心和勇氣的,除了戰友就只有這玩意了。我想,這也是爲什麼上過戰場的軍人。往往會把戰友看得比親人還重。會把手中的槍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的原因吧!
隨手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和泥土,在搖搖晃晃的坑道里整了整軍裝。我抓起步槍就朝坑道口跑去。
當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坑道口時,發現戰士們全都握着武器排好隊準備出擊了。藉着坑道外時隱時現的火光,我發現戰士們個個都穿戴整齊。而且衝鋒槍、手榴彈等都準備得很好。見此我在心裡不由叫了一聲慚愧,如果個小個。都像我這樣,這仗也都不用打了。
但過了一會兒,我又覺得有些不對,美軍的轟炸完全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爆炸聲中隱隱可以聽到幾聲飛機的怪嘯聲。從坑道口吹進來的空氣中,除了硝煙味外還夾雜着些難聞的焦臭味。焦臭味十分熟悉。似乎剛纔還在戰場上聞到過。對!是汽油彈的味道”
一想到這我趕忙一個。徑步衝到坑道出口處,二話不說搬起貯藏在側壁內的沙袋就往坑道口上堆。
身旁的幾名戰士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圖。當即就有四、五名戰士上來幫忙。長時間的共同戰鬥讓戰士們互相之間很有默契,在這種無法交流的環境下。他們一上來就是分工合作。兩個人負責把沙袋往外搬。兩個人負責傳送,其餘的就負責把沙袋在坑道口上堆疊起來。只一會兒工夫就把坑道口封得嚴嚴實實,炮彈的轟炸聲也跟着變成了一陣陣悶響。
這時突然只感覺到一陣熱浪涌來,幾道鮮紅的毒火就帶着一股臭味從沙袋的縫隙中涌了進來,漆黑的坑道在這瞬間也不由一亮,我就看到了戰士們滿臉的慶幸。這要不是我們及時把坑道口給堵上,這一把火下來還不知道要燒死多少戰士了。
“這些美國佬!
“有事沒事盡打炮幹啥?弄得老子一身土!”
堵上了坑道口把炮聲擋在外面,我也終於能聽見戰士們說的話了,一入耳盡是戰士們的咒罵聲。這時不知道是誰打着了手電筒,接着又找到了煤油燈點上,坑道里這才亮堂起來。看到了亮光,又聽到了聲音。再看看身邊的戰友們,我那顆滿懷恐懼的心這時才徹底放鬆下來。
“參謀長!”苗連長湊到我身旁說道:“這回美國佬打炮打得有點不點樣了”。
“嗯!”我點了點頭,這一點我也感覺到了,往常美軍很少這樣成片成片的往我們高地打炮,這一回打的數量大、時間長不說,還有飛機協助一同轟炸。
難道是美軍要開始進攻了?
“照我看啊!”秦指導員樂呵呵地說道:“咱們昨晚一古腦兒的把美軍狠狠炸了一頓,接着又拿下了他們的幾個陣地,他們這是不服氣對咱們發起反攻了吧!”
“嗡。的一聲。我的腦袋就亂開了。
秦指導員說的對。美軍因爲即將召開聯合國大會和進行總統選舉。所以這時候的美軍是很敏感的。換句話說,也就是這時候的他們在戰場上是一點面子也不能丟,否則他們在政治上就會處於很不利的境地之下。
那麼”這是不是說,我建議我軍先敵發起進攻,就逼着美軍不得不提早發起上甘嶺戰役呢?
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想到這裡我燃,開始後悔了,我只想着對美軍發起進攻打亂他們的佈置並在一線建立緩衝區,卻沒想到我們的進攻會逼得美軍不得不發起反攻。
不過這樣也好,等美軍完全準備好了之後再發起進攻,我們受到的壓力肯定會更大。現在美軍是被我逼着,在匆忙之間對我軍發起進攻的,這對我軍來說也許還是件好事!
只不過,原本我還以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卻沒想到這震驚世界的上甘嶺戰役會這麼突然的就來了。
而我。現在就站在這上甘嶺上。
“參謀長!參謀長”我正想着,突然一名電話兵跑了過來:“參謀長,團部電話,說是有緊急情況”。
“唔!”我應了聲,二話不說就往指揮部跑去。
我知道這時候與團部的通話時間十分寶貴,電話線隨時都有可能被敵人的炮火炸斷。而要再次聯繫上,說不定是要以電話兵或是通訊員的生命爲代價了。所以我一路風風火火地跑到指揮部,抓起電話就表明了身份。
“崔參謀,我是張信元”。電話那頭傳來了張團長的聲音,他也知道通話時間寶貴,於是就直接切入重點:“我們接到上級轉來的可靠情報,敵人很有可能已經對你們的陣地發起攻勢。這也證明了你的分析是正確的,敵人把這次行動的計劃命名爲“攤牌作戰。計劃。其目的就是爲了改善金化以北的防線態勢,併力圖扭轉整個戰局。所以,他們想直接攻佔助口高地和彌7高地,進而威脅五聖山主峰。爲了一舉拿下你們的陣地,他們一共在你們方向投入了三百多門大炮,四十幾架飛鬆”。
“喂喂”聲音突然就在這裡斷了,放下電話的時候,我就確定了一點,美軍果然提前發動了上甘嶺戰役。一想起我很快就要親自主導這場震驚世界的戰爭,我心裡就有點莫名的興奮,同時也有了壓力和擔心。我在擔心:史上沒有我的時候,這場戰也打得好好的,現在有我在,萬一還把它給搞砸了呢!
“馬上去通知各連連長。到這裡開會”。想到這裡,我當即下令道。
“是!”通訊員應了聲,轉身就自通道跑去通知各連幹部。
Wшw☢ ttкan☢ c o “美七師”。我打了地圖,看着敵人陣地上寫的這幾個字。
對美七師我還是相當熟悉的,不說我曾在馬坪裡的時候跟他們交過手,差點死在他們的手上,在現代的資料裡我也對這支部隊有所瞭解。
美軍第七師,是美國著名的王牌師,號稱“滴漏器師。”意思是指它在執行任務時歷來都如同古代計時用的“滴漏器”一樣準確無誤。
這支王牌師的光輝歷史多得數不過來,特別是在二戰時在太平洋戰場上的戰績更是讓人印像深刻。曾參加攻擊阿留申羣島、瓜賈林島,甚至在進攻日本沖繩島時,還從日軍拼死防守的堅固防線中撕開缺口。爲全殲日軍打下了基礎,因而獲得了“矛頭。的稱號。
“參謀長”。
“參謀長!”
不一會兒,各連連長和指導員都到齊了。上甘嶺上原本駐守着一連和九連,後來因爲我的分析。張團長又增派了六連、和七連上來。一連在凹高地還沒撤回來,這時只有三個連隊,六連、七連和九連。
我朝他們點了點頭,頂着頭上還是一陣緊過一陣的炮聲,對他們大聲說道:“同志們!現在上級已經確認,敵人已經對我軍發起了反攻,而且進攻的主要目標,是我們所駐守的助口高舊“州7高地!敵人將泣次行動命名牌作戰,計※
“怪不得敵人會這麼起勁地打炮呢”。苗懷志笑道:“原來他們還把咱們當作主要目標了,還別說。咱們就怕他們不把我們當作主要目標!”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笑開了。
“同志們!”我示意戰士們安靜下來,凝重地說道:“這一場戰不好打,據上級的情報。爲了能一舉拿下我們的這兩個高地,敵人一共朝我們這個方向調了三百多門大炮。四十幾架飛機,而且我們當面之敵,是敵人王牌部隊美七師,所以戰士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參謀長放心!”六連連長萬福來回答道:“王牌師咱們也是見得多了。參謀長的鰓團不是也打過好幾個嗎?咱們也要像你們團學習,堅決打到敵人的王牌師”。
“就是”。苗懷志揮起拳頭說道:“普通部隊咱打的還不過癮呢。就像昨晚糾高地上的美國佬一樣。只要扔幾枚王牌師才過癮”。
“有信心是好的!但是在打戰的時候更要小心!”我點頭說道:“我們與敵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於敵強我弱,敵人有一個師,而我們只有三個連隊,加上洲高地的一連也只有四個連隊。再加上我軍判斷失誤,所有大炮的朝向都是往四方山、鬥流峰一帶。助口高地和驟7高地基本沒有火炮支援,只有五聖山上臨時搬上去的十幾門山炮,根本就無法壓制敵人的炮兵。籤於這種情況,我覺得我們在防守上應該採取先輕後重的原則
“先輕後重?。聞言戰士全都不由朝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嗯”。我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敵人擁有飛機和大炮的優勢。我們如果在表面陣地上佈置太多的戰士,很有可能會在敵人的轟炸下死傷慘重。所以爲了保存有生力量,我們最初只在表面陣地上佈置少量的兵力,或者只留幾個哨兵觀察警戒,等敵人炮火準備或是開始進攻後,我們再逐批的往上增派援軍。這時敵人炮兵會因爲敵我雙方比較接近而有所顧慮”。
“有道理”。秦指導員贊同道:“這也就是說的保存自己消滅敵人。只有懂得保存自己,才能更有力的消滅敵人,盲目的個人英雄主義是要不得的”。
“參謀長!”七連連長張計法提出了疑惑:“用這種方法作戰。萬一敵人攻勢太猛。咱們的火力來不急把他們壓下去,那不就是就會把陣地丟了?”
“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表面陣地!”我點了點頭說道:“在敵人飛機、大炮轟炸的情況下,我們要守住表面陣地的代價實在太大
“可是參謀長”。當即就有人站起身來反對道:“上級給我們的命令是守住助口高地和躡7高地。我們怎麼能就這樣把陣地給丟了?。
“是啊!參謀長”。苗懷志也反對道:“陣地可不能丟,陣地丟了咱們哪還有臉回去見團長
“我又沒說回去見團長!”我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放棄表面陣地退守坑道”。
“退守坑道?。我這麼說戰士們就更不明白了。“參謀長,這能行嗎?”這會兒就連秦指導都在犯嘀咕了:“咱們窩在這坑道里,那敵人還不是架起幾挺機槍就把咱們給憋活的了?”
“能行”。我充滿信心地回答道:“當然,這是在表面陣地無法堅守的情況下才退守坑道的。我們退守坑道,敵人就不能放心的進攻五聖山主峰,因爲那樣他們就會把後背亮在了我們的面前,所以陣地還不算丟掉。更何況,白天的時候表面陣地是他們的,晚上我們就可以從坑道里鑽出來把他們打回去”。
我這麼一說,戰士們就全都沒說話了,因爲他們從來就沒有這樣打過。
看着他們那副將信將疑的模樣,我不由在心裡就覺得有些好笑。
的確,窩在這漆黑的坑道里與敵人作戰這的確是挺嚇人的。因爲在外面的敵人可以隨便怎麼折騰我們,火攻啊、煙灌啊,毒氣啊”
不過史上的他們正是用這種方法堅持跟佔有絕對優勢的美軍做鬥爭的。現在讓我提前說出來,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做到了。
這就更讓我相信了一點。人在求生的時候,在拼死的時候,那潛力是無窮的!我相信眼前的這些戰士們能做到這一點,也確信他們可以做到!
於是我當即下令道:“馬上命令一連撤回,一連和六連駐守醜7高地,七連和九連駐守助口高地。一定要粉碎敵人的這次進攻!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是!”戰士們應了聲,當即回到自己部隊組織戰鬥。
一場血與火的戰爭,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