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團長……”金秋蓮親暱的跑了上來,習慣的想要挽住我的手。
我趕忙一‘挺’身,叫道:“小金同志”
“到”做爲軍人的金秋蓮習慣地‘挺’直了身子。
我心虛的瞄了一眼坑道里躺着的戰士們,見他們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這才小聲地對金秋蓮說道:“出來,有話跟你說”
“是”金秋蓮應了聲就喜孜孜地跟在了我的後面。
“小金同志”左右望了望,沒有看到什麼很熟悉的人後,我才正‘色’對金秋蓮說道:“這裡是部隊,要注意點自己的行爲舉止,咱們志願軍跟你們朝鮮人民這不一樣,紀律多着呢”
“我知道,要注意作風問題嘛”金秋蓮滿不在乎的回答道:“那牽牽手也不行還打什麼仗?我有時還得背傷員呢”
“這能一樣嗎?”我有些氣苦的說道:“背傷員是**工作,何況咱們部隊還有紀律……”
“好了好了”金秋蓮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有些委屈地翹起小嘴巴說道:“我知道了團長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難做的。不過……我有個條件如果你不答應,我纔不管那麼多呢”
“條件?”我剛想拒絕,但想想金秋蓮這丫頭的個‘性’,那就是一旦犟起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時真要鬧得整個部隊都知道,那我在林雪那就不知道怎麼‘交’待纔好了。
於是只得忍了忍氣回答道:“說說看,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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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每天都來看我一次”金秋蓮壞壞的笑着。
“那如果在打仗‘抽’不開身呢?”其實團部到三號坑道只有十幾分鐘的路,就算再忙每天走上一遭的時間也是會有的。我是擔心走得太勤了,總有一天會讓林雪給撞上的。
“我不管反正你每天都要來”金秋蓮像個小‘女’孩似的拉着我的手撒嬌,嚇得我趕忙掙了開來。
“好吧”我無奈的應了下來,手指虛點了她幾下,說道:“不過你可不能再像剛纔這樣了”
“一言爲定”金秋蓮‘奸’計得逞,蹦蹦跳跳的就回到坑道里去。
我不由苦笑着搖了搖頭,本來風平‘浪’靜的,一個多月後我們就要找完仗回國了,誰知道又會突然間冒出這樣一個程咬金出來。
回身往團部走的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這萬一是讓林雪給碰巧在三號坑道里撞上了,我就說是來看傷員的。
“崔團長……”我正走着,冷不防就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轉頭一看,正是那個讓我頭疼的李平和。
“想清楚了嗎?”李平和說話從來沒有這麼直接過,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政委”想了想我就回答道:“現在是在打仗的時候,我不想談什麼兒‘女’‘私’情而且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如果不出意外,戰爭在不久之後很快就會結束。仗一打完咱們就回國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嗯”李平和看了我一眼,同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那麼崔團長就專心指揮戰鬥,不要爲其它的事情分心”
我點了點頭,其實這也正是我心裡所想的,眼看大戰就迫在眉睫,我需要靜下心來打好這抗美援朝戰場上的最後一仗
三天的時間在緊張而忙碌的工作中很快就過去了,這三天180師的主要任務是鞏固好我們剛剛佔領的這幾個高地。這也是這次夏季反擊戰上級給我們的任務,那就是“穩紮狠打”。
“穩紮狠打”是有道理的,在這談判協議際將達成的時候,每佔領一寸土地都會把實際軍事控制線往南移一寸。這也就要求我們要能守得住佔領的土地,避免和敵人形成毫無意義的“拉鋸戰”。說“拉鋸戰”毫無意義,是因爲它除了讓雙方的死亡數字增多外,在土地上誰也得不到一點好處,對談判的結果也不會有絲毫的影響,無疑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所以夏季還擊戰的基本戰略目標完成後,由西至東整個戰線的志願軍部隊,全都沒有忙着進攻僞軍新的陣地,而是收住了進攻的腳步開始修築工事。
180師做爲志願軍的一個師當然也不會例外,放下槍就投入了轟轟烈烈的構築工事的行列。
不過按照天氣情況來說,在這個時候選擇構築工事並不是一個好時機。這不?滿山的冰雪已經差不多融盡了,樹根下、石頭縫中、山溝裡……到處都是潺潺的流水。更讓人受不了的還是那豐富的地下水,這坑道一挖就跟水簾‘洞’似的,腳下的水往上冒,頭頂的水往下滴。也難怪說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活着回去的老兵都會落下一個‘毛’病——風溼‘性’關節炎,這都是在坑道里頭蹲出來的。
這些還算好了,有時一個坑道挖進去就跟打井似的挖出一條小溪,這樣的坑道根本就沒有辦法藏人。一來是那溪水冰涼,沒人會願意在裡頭過夜。二來則是溪水的沖蝕能力很強,別看它細水長流的,只要一個不留神整個坑道就轟的一聲就全塌了……
再加上我們剛剛佔領的這幾個高地海拔高地形複雜,就近的樹木差不多已經讓敵人的炮火、燃燒彈給炸光了,所以構築坑道的原木要從兩公里之外的二線陣地往高地運。在平地時還好說,幾十個帶着斧子一砍,往汽車裡一裝就過來了。但是到了山腳下,就得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一根一根的往上擡。
這些問題都在很大程度上加大了構築工事的難度,不過好在志願軍戰士大多都是窮苦百姓過來的人,所以工程還是十分順利的進行着。只是苦了九連的那一幫兵,九連中有相當一部份人包括連長江長順在內,都是沒有做過這類重活的城市兵,這回一動起來,就算是滿身肌‘肉’的江長順也快累得趴下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不需要我這個團長來考慮,有劉順義這個副團長在,打仗之外的事情我向來很少‘操’心。我所要做的,則只是看看電報、接接電話,有時也下達一、兩個無關緊要的命令。
這大慨就是我這個團長的作息規律,有仗打的時候就一刻也不能停歇,一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我也就跟着放假了。當然,每天去三號陣地看看傷員也成了我例行公事中的一項,我可不想在這時候出什麼‘亂’子。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就當作是散散步了。
金秋蓮倒也守諾言,只要我每天能去上一趟,她也就十分滿足似的不再纏着我。只是她常常在我走進三號坑道時,就開心的唱起了悅耳的朝鮮歌曲。這一來二去的,坑道里的那些傷兵也就知道規律了,‘私’下里就偷偷地對我說:“團長,你能不能一天多來幾回,咱們想多聽幾回金同志唱的歌”
聽着戰士們這個要求我不由狠狠地瞪了金秋蓮一眼,她倒好,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樣子依舊笑‘吟’‘吟’的
林雪和金秋蓮兩人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志願軍部隊裡有幾個‘女’兵那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她們碰面了也不一定會說話,就算說話了也不一定會說到我,就算說到我了,也不一定會說破跟我有那麼“一手”不是?
這金秋蓮也許還有可能說出來,但那林雪就是怕別人知道,所以我想怎麼也說不到一塊去的吧這麼想着,沒過多久我也就慢慢的放下心來了。
“崔團長”這天,我正在團部看着地圖的時候,一名電話兵就在我面前報告道:“龐師長讓您到師部去一趟”
“嗯就來”我點了點頭,隨手招來了徐永維和張明學,提着步槍就走出了坑道。
走在去師部的路上在經過七連訓練場時,一個情景讓我呆愣當場。
只見林雪和金秋蓮正坐在訓練場的石頭上有說有笑的,而且她們看起來還聊得很開心,銀鈴般的笑聲在槍聲中此起彼伏着。。
她們怎麼認識的?還聊得這麼開心?看着我不由腦袋轟的一下,半天也說不出話。
“崔團長”
“政委”
……
七連的戰士們也看見了我們,紛紛站起身來,這其中也包括林雪和金秋蓮。
“你們……認識?”我硬着頭皮走到林雪和金秋蓮面前問了聲。
“認識啊”林雪笑着回答道:“這位金同志是來找王排長的,沒想到她槍法還很好哩團長,咱們冷槍部隊不是缺人嗎?算金同志一個吧”
“哦”聞言我不由望了正衝着我嘿嘿直笑的王新合一眼,想起了王新合原來就在金秋蓮所在的醫院當警衛。這下還真是巧了,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現在還真撞到了一塊。
“這個……等以後再考慮吧”我灰溜溜的丟下了一句話,逃也似的就帶着張、徐兩人走了。
心‘亂’如麻的來到了師部,差點連報告都忘了喊。走進坑道時才發現其它兩個團的團長都在等着我了,此時正和龐師長在地圖上說着什麼。
“你來的正好”龐師長招着手讓我加入了他們。
說來也奇怪,一走到地圖前我的思緒很快就投入了進去,剛纔林雪和金秋蓮兩人給我帶來的困擾霎時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是這樣的”龐師長看了我一眼,說道:“李承晚集團再次以越獄爲名強行扣押了一萬餘名人民軍俘虜並撤出了所有談判人員。上級給我們的指示是,將目標對準惡意破壞停戰談判的李承晚的僞軍,而且重點打擊南朝鮮軍的骨幹力量,要打就打李承晚的‘老本’,讓他們好好體會破壞和平,叫囂要‘單獨幹’的代價”
金城戰役要開始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在這個時候李承晚還在不知死活的叫着要單打獨幹、還在搞着這麼大的動作,這擺明了就是皮癢不是?
果然,龐師長就指着地圖說道:“上級決心以北漢江西岸地區爲重點,繼續給僞第八師殘部及僞第六師、第三師、第五師及首都師以殲滅‘性’打擊,攻取轎巖山及金城川以北地區,並準備打敵一個到兩個二線師的反撲,同時於僞軍首都師正面攻佔若干點,堅決固守打敵反撲,然後再根據情況東西夾攻僞軍首都師、僞第六師各一個團的陣地,殲滅守敵,力爭拉平金城正面的戰線”
“好就等着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僞軍一點厲害瞧瞧了”吳民握了下拳頭,似乎是在爲他們上回打仗的時候只“收屍”而憤憤不平。
“師長我提一個困難”540團團長張新材是個謹慎的人,他看了一下地圖就說道:“看我們180師的位置,顯然是要配70師的部隊東西夾攻僞首都師。這樣我們就必須要強渡北漢江,可是現在正是冰雪融化河水大漲的時候,而且朝鮮的雨季很快就要來了。我們渡河工具不足,我擔心在渡河時會遇到很大的傷亡”
“這個問題上級已經考慮到了”龐師長點了點頭回答道:“實際上,對於這場戰鬥上級早就有了準備,因此也充分考慮到雨季來臨河川漲水這種情況。志願軍總部已爲我們配發了各式‘門’橋47付、蘇式浮橋2套、中型橡皮舟和摺疊舟36只、像皮俘橋200米、蘇式浮水衣1240餘件並配屬工兵三十個連隊,估計明晚就會到達了。”
“好傢伙”龐師長話音剛落,吳民和張新材都不由喜形於‘色’。
這些渡河裝備足夠180師用的了,這就意味着咱們這回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要扶着鐵絲過河了。也意味着五次戰役時那種渡過一條河都要被沖走一半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衆人正興奮時,龐師長的眼光卻富有深意的看着我,並略略朝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龐師長這表情裡的意思,志願軍總部之所以準備得這麼充足,完全是因爲我事先畫出的那份作戰方案。正因爲有了這份作戰方案,我軍才得以提前作好諸多準備,打一場有準備的仗
“我軍的任務是……”頓了一會兒,龐師長就繼續說道:“我師由北漢江以西,鬆室裡西山至金城川間2.5公里的地段上,渡過北漢江由東向西發起攻擊,爾後迅速攻佔廣大‘洞’、細見裡、551.6高地,挾制金城川橋樑,渡口及華川至金城公路,分兵一部向北發展,攻殲585.2高地之敵”
聽着龐師長說的這些任務,我和其它兩個團長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一路下來不是高地、橋樑就是公路,全是金城僞這撤退的必經之路。僞軍可是有五個師啊僞軍的戰鬥力我們也都是見識過的,現在他們的戰鬥力比起美國佬來只強不弱,而且全都是困獸鬥。
困獸鬥是一種什麼狀況我最清楚了,從一次戰役到五次戰役,我軍最常用的戰術就是穿‘插’穿‘插’的部隊就是在敵人後方截斷他們的退路。被包圍的敵人面臨着攻不下我軍陣地就要被圍殲的命運,所以往往能發揮出超強的戰鬥力。再加上敵人還有援軍前來解救,我軍幾乎可以說處處都是兩面受敵,處處都被包圍。
我們以一個師的兵力,不但要突破我們正面僞軍的防線,還要分佈在廣大‘洞’、細見裡、551.6高地,金城川橋樑、渡口及華川至金城公路、585.2高地共七個位置,每個位置的平均兵力還不到兩個營……
“有問題嗎?”龐師長這是在明知故問。
“師長”張新材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不是膽小怕死,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們都犧牲了,能擋得住僞軍嗎?”
“擋不住也要擋”龐師長咬着牙悶聲說道:“從整個戰局來看,我軍沒有多餘的部隊打穿‘插’,上級會把這次任務‘交’給我們180師,是對我軍戰鬥力的肯定,我們一定要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
“是”龐師長這麼說,我們也就都沒話說了。
其實龐師長說的沒錯,我們在穿‘插’敵人的同時,還要保證已方防線的安全。180師負責打穿‘插’,也就意味着鄰近的179師和181師要兵力分散,共同防守我們騰出的這幾個高地。否則在金城殲滅僞五個師,卻讓聯合國軍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撕開缺口涌進志願軍辛苦建立起來的防線,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我命令”龐師長最後總結道:“預定十三日21時,540團負責強渡北漢江突破僞軍防線,並迅速攻佔廣大‘洞’和細見裡。539團隨後跟進,佔領551.6高地及金城川橋樑。538團負責攻佔渡口、華川至金城公路及585.2高地”
“是”衆人應了聲,只感覺到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