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就帶着兩個排的戰士坐上了前往北京的軍列。
局勢的發展就像我想像的那樣,我們的計劃很快就得到了上級批准,並按照計劃命令情報部門全力配合我們行動。
第一步做的就是放出北京還有一臺炮瞄雷達並派我們特種偵察大隊前去押運的消息,應該說情報部門做得很成功,因爲越軍方面很快就做出了反應。一方面是越軍電臺活動突然變得十分頻繁,另一方面是基地附近發現了一些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雖說我們不敢肯定這些人全都是越軍特務,但我相信至少有一部份是。很明顯,他們就是用來監視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的動向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其實也代表了我軍情報人員已經成功的騙過了越軍的情報人員,讓他們相信了我們的確要到北京去押運雷達……其實這也的確是真的,只不過是我們有意把這個消息讓越軍知道而已。
於是接下來的事就用不着多說了,隨着劉軍長的一聲令下,我的計劃就開始正式啓動了。當天夜裡我就帶着兩個排戰士搭乘汽車直奔南寧火車站,只不過與以往行動不同的是……這次的人員裡還包括林雪。
帶上她的原因很簡單,她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不但熟悉北京的地形而且還是由北京派到我們部隊的高級參謀長,所以由她來做我們部隊與北京的接頭人是再好不過了。
爲了保密的原因,我們是掛着729團的番號搭上軍列的。這支部隊正好從前線回來打算到後方去休整,於是就給我們提供了這個方便。事實上,從對越反擊戰結束之後,一線的部隊都在上級的指揮下有計劃有秩序的分批往後方撤,而後方的部隊則一支支的分批往前線送,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輪戰”。
很明顯,輪戰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部隊都能夠在戰場上得到煅煉,以此達到增強全軍素質的目的。所以從車窗放眼望去,車站裡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軍人,上百條鐵軌上幾乎都停靠着軍列。這些軍列有的是剛到站的,下車就是一隊隊軍裝筆挺手握嶄新的鋼槍的新兵。不用多想,不久之後他們就會懷抱着殺敵立功的夢想踏進槍林彈雨之中。另一部分軍列,就像我們一樣是往北方開的,搭載的自然就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人。
這時候的車站到處都是軍人,但說來也奇怪,我們只要一眼掃過去很容易就能分辯出哪些是剛到新兵哪些是要往後撤的老兵。這並不是說老兵的衣服有多髒多破,事實上老兵走下戰場來到車站前,上級都會給他們每人發上一套新軍裝並給他們一點洗澡的時間,所以從軍裝上完全分不出來。
他們之間的不同的完全是在神態和動作上,新兵臉上總是會有興奮、緊張和激動,當然有的也有害怕,然而老兵臉上除了麻木之外就只有能夠回家的喜悅。更明顯的還是……新兵總是緊握鋼槍仰首挺胸地走,而老兵呢?要麼就是手指扣着扳機警戒着前進,要麼就是提着槍貓着腰一路小跑,所以一眼看上去那些老兵好像都比新兵矮上一截似的。
很明顯,老兵之所以會這樣那都是戰場上帶來的習慣還沒改過來,或者說是在防炮洞裡呆久了這腰都有點直不起來了……
“營長!”登上了火車後,李志福這時終於忍不住心裡的疑問,湊到我跟前來問道:“咱們這是……回後方了?跟其它部隊輪換了?”
“問那麼多幹啥?”我沒好氣的應了聲:“你該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去,有什麼任務到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是!”李志福應了聲,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就像那份計劃書裡寫的一樣,這支部隊裡除了我和林雪之外,誰也不知道我們這次是去哪裡,去執行什麼任務。說起來也有些可笑,竟然還有什麼任務是我自己手下的成員都不知道,而越軍特工卻知道的……
四點三十分,軍列開行的第一聲汽笛劃破了寧靜的夜空,腳下的車輪緩緩啓動着,窗外的景物開始往後移,兩旁的解放軍戰士們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全都朝我們揮着手嘴裡喊着再見,戰士們也不自覺地朝他們揮着手。火車越走越快,車站很快就被我們拋在了後面,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片漆黑,寒風也跟着齊唰唰的向我們撲面而來。
這節車廂本來足夠一個連隊使用,但由於我們這支部隊特殊,所以單獨爲我們安排了一節車廂,這使得車廂裡的空間很寬敞,我隨便走了幾步就找到了一個位置然後鋪下了自己的行軍被。
躺了一會兒就發覺有些不對勁,身旁那名戰士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來,扭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躺在身邊的竟然是林雪,在煤油燈昏暗的光線下我發現她也正盯着我,我一看向她她就趕忙扭過頭去迴避我的目光……
還有這麼巧的事,見此我不由在心裡苦笑了一聲,這麼多的空間我偏偏就會選到了她的身邊。
只是這時候走開顯然又是不合適的,那無疑會讓林雪難堪,於是我就對她笑了笑,說道:“坐火車不習慣吧!”
“唔!還好!”林雪想了想就回答道:“以前我也是坐過火車的,而且坐過好幾回了!那時候,咱們還是頂着美國佬的飛機大炮提心吊膽地坐火車呢!現在好多了……”
“那是!”我隨口回答道:“咱們火車都得在晚上偷偷地開,汽車都不敢打燈……”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林雪聞言不由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吃驚地朝我望來。
我不由暗道一聲不好,剛纔心裡一直想着越軍特工想着這個計劃,一個失神沒注意掩飾了竟然說到朝鮮戰場去了。但好在我反應快,一愣之下後就趕忙解釋道:“這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小時候我們村裡就有一個打過抗美援朝的老兵,我從小就愛聽他講打仗的故事!”
“唔!”聞言林雪臉上雖然還是滿面疑雲,但還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重新又躺回被窩裡不說話。
這時候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怕說多了又漏出什麼秘密來了,只得翻了個身裝睡,良久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長嘆,我不由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又勾起了林雪的心事了。但無奈的是,我明明知道她的痛苦,也知道她爲什麼痛苦,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火車停下來時驚醒的,正在我和戰士們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車廂外傳來嘈雜聲。
“什麼情況?”我不由問了聲。
“不知道!”林雪和家鄉人幾乎同時回答着。
接着不過一會兒,就聽到靠近車窗的李志福回過頭來朝我叫道:“營長!外面有飯吃,他們在搶飯……”
“什麼?搶飯?”聞言我不由一愣,疑惑的站起來走向車窗往外一看,還真像李志福說的那樣,火車上的整個部隊就像潮水般的朝鐵路旁涌去,霎時整個場面都亂了套了,每個兵都是衝進去以後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搶飯搶菜,手腳快的搶到了飯又搶到菜,動作慢的要麼沒菜要麼就沒飯,有時爭急了還會灑得那些飯菜天飛,任憑那些分配飯菜的同志舉着小喇叭喊破了喉嚨也無濟於事!
“營長!”看着這場面李志福不由急了,他指着我們車廂門口一盆飯菜說道:“那些是我們的,再不下去就讓人給搶光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軍供站,這時的火車是不像現代的火車一樣還有餐車的,於是對於要在火車上呆個幾天幾夜的部隊來說,他們只能是在經過軍供站的時候停車讓戰士們用餐。本來軍供站的人應該是分配好的,就是一切車廂一大盆飯一大盆菜,然而那些已經搶成一團的兵哪裡會顧得上那麼多,見我們這節車廂到這時候還沒人下來,就像一羣羣螞蟻一樣從四周圍了上來……
“下去吧!”我說,本來我們身上是隨身帶着乾糧的,只是我對那些壓縮餅乾還有罐頭之類的早就吃怕了,這時候有飯吃誰還會想吃那些東西。
一得到我的允許,李志福就像衝鋒陷陣似的打開車廂門就帶着幾名戰士衝下去,那些搶飯的戰士哪裡是他們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李志福幾個像捉小雞似的丟了出去。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的戰士倒也自覺,一個個就在車廂上排好了隊不爭也不搶,而且還在等着我先去取飯……
我走下去一看,就是一大盆的肥肉煮大白菜,大桶裝的海帶湯,另外就是一木桶的白飯。我去過一塊碗剛想裝飯,但看着身旁搶作一團的戰士們就怎麼也裝不下了:他們在戰場上都不知道有多久沒吃過飯吃過菜了,也難怪會搶成這樣。而我們特種偵察大隊的伙食都不知道比這個要好上多少倍,現在難道還要跟他們搶飯吃?
想到這裡我把飯勺往下一放,就朝身旁叫道:“李志福!把這些飯菜全部端給其它同志!”
“啥?”聞言李志福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