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各懷心思納妾林萱悅 合議工事駁言盧嘉恭(上)
卻說上回說到盧嘉瑞巡查完瑞豐糧油食雜鋪和幾家藥鋪,得知龍井茶如今賣得很好,他滿心歡喜的回到家裡,換了衣裳到芳菲苑練功去,正碰到太夫人帶着杏兒、秀芝在那玩耍。
太夫人支開秀芝和杏兒,拉盧嘉瑞到一邊石凳子坐下,問道:
“瑞兒,爲娘爲你找的這娘子如何?”
“當然好,孃親的眼光還會有錯?我一向就是很相信孃親的,甚至都到了崇拜的地步了嘛!”盧嘉瑞笑着說道,誇讚起孃親來,他向來是不吝詞色,這回他還要誇讚依良,也是拐個彎兒誇讚孃親的意思,“孃親您都看到了,您媳婦兒端莊賢惠,聰慧能幹,知禮有見識,不愧是大家閨秀,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媳婦。孃親給孩兒找着了,這是孩兒前世修來的福份,也是孃親的福氣呢!”
“嗯,既是這等好的婆娘,平日一定是卿卿我我、如膠似漆的囉?”太夫人問道。
“那還用說?我與依良兩個甚是契合。孃親您看,讓依良接過管錢銀的雜事,按她說的將中門關閉,外客只到前面客廳接待,又按她說的給小廝丫頭定規矩、教習禮儀、分派事務等諸事,也幫了孩兒不少忙,您看您也清閒多了,宅院卻更加乾淨有序了,小廝丫頭不是也更有規矩了麼?”盧嘉瑞說道。
“你說爲娘以前管得不好?”太夫人問道,微笑着看盧嘉瑞,就看盧嘉瑞怎麼圓回來自己的話。
“不是——,孩兒是說,孃親以前也管得很好,如今依良接過來,不是給孃親更多清閒了嘛!這才讓孃親安心頤養呢!”盧嘉瑞努力圓回自己的話。
“好吧,爲娘不繞彎兒了,既然孩兒跟媳婦兒這等契合,房事也定然甚是和順啦?”太夫人想想,既是自己的兒子,就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事孃親也要問,也要管?”盧嘉瑞愣了好一會,問道。
“那是爲孃的孩兒,爲孃的媳婦,爲何就不能問?”太夫人反問道,“你看看,依良迎娶回來都一年多了,那肚子有動靜沒有?有了嗎?爲娘怎麼都沒看出來一丁點啊?屈指算算,無論如何,要有,總該有反應的了!”
“有什麼啊?什麼動靜不動靜的?”盧嘉瑞不知所以,問道。
“傻兒子!”太夫人說道,“爲娘問你,依良懷上孩子了沒有?你說你,盧家三代單傳的,如今還單得一個無孃的孤女,你就不好好想想,早生貴子,傳宗接代啊!”
“這個,孃親您放心,孩兒不是還年輕得很嘛,有的是時日嘛!依良娶到家也就一年多的時間,哪能這麼快懷上的?孩兒聽說,孃親也是嫁給父親三年才生下孩兒的呢!”盧嘉瑞笑笑,說道。
“孩兒,這事可是不能不急,如今懷不上也不能保證往後就一定能懷上!今年爲娘年歲都已五十有五了,誰知還能有幾年好活呀!不能看着孫兒長成人樣兒,怎麼能心安啊?唉!”太夫人嘆口氣,說道。
“孃親,您怎的一下又消沉起來了呢?您現如今清閒安逸,養尊處優,定當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就等着孫兒滿堂吧!”盧嘉瑞笑道。
“孩兒,這事不能這樣光死等,吊死在一顆樹上。”太夫人說道,“你父親不是也是娶了爲娘纔有的你嗎?大娘二孃都沒有生養。孩兒如今也是大戶人家,娶了正妻,多納幾個妾也屬應當,廣種福田,才能指望有更多收成!”
“孃親,您是叫孩兒納妾?把依良迎娶過來才一年多,這合適嗎?怎麼跟依良說啊?冼家舅舅那邊也不好說吧?”盧嘉瑞說道。
“這個由爲娘來說,大戶人家子弟,三妻四妾也不過分。如今孩兒的這份家業,就算不說是大富大貴,在聊城絕對算得上是大家富戶,納兩三房小妾算不得什麼的。”太夫人說道,“正房妻子爲娘爲你選定了,至於小妾,爲娘就不爲孩兒包辦了,孩兒遇着有合適的,人家願意,你就着個媒人去說合,擡了來家就是了。最要緊的是要宜於生養!”
“孩兒哪裡找去啊?孃親您還是包辦了吧!”盧嘉瑞還笑着對太夫人撒賴說道。
“爲娘如今深居宅院裡,哪還能替你張羅這個?你還自己找去吧!”三娘知道盧嘉瑞是撒賴說話,就直說道。
盧嘉瑞笑着應個喏,說道:
“好了,孩兒練功去了!”
“練完趕緊回去吃晚飯,別太晚了!”太夫人說道,“我先回去了。”
自從太夫人說了納妾的事,盧嘉瑞就時不時想着,卻也沒想到什麼法子。他不想去找那些媒婆作伐,他覺得這些人只會鑽錢眼,爲賺得謝媒錢,就會天花亂墜的胡亂說一通,費了許多功夫和錢銀之後,見到的人兒卻全不是那麼回事。最頭疼的是,這些媒人舌頭長,會到處放話,鬧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盧嘉瑞不喜歡這樣。慢慢地,好些日子過去,盧嘉瑞也就把這事淡忘了。
這一日,盧嘉瑞帶了逢志,來到仙童街張駒建房的工地,想看看盧嘉恭和柴榮他們房子造得怎麼樣了。
到了工地,只見柴榮在工地上,自己一邊做木工活,一邊指使着其他匠人幹活。房子一層已經建好,正在做二層的木面地板。
“你們得加快些,還要做得穩固好看!”盧嘉瑞叫過柴榮,對他說道,“要牢記,這是咱們瑞恭榮築造工坊的樣板活!”
“這請大哥放心,每一處俺都親自監督,確保不會偷工減料,保證完美無瑕!”柴榮說道,“俺已經在鎮裡找了這麼些熟手工匠來了,定會按期交工的!人手太多了,也是做不開,如今人手正合適,俺們都計算過的。人多了會浪費工時工費,人少了又延誤了工期!”
“盧嘉恭呢?怎麼不見他?”盧嘉瑞問道。
“他去買磚頭和石灰去了,這兩日鋪好樓面,就要繼續砌二層牆面,趁着這點空檔,俺讓他去找找,看有沒有便宜一點的青磚和石灰,也圖省點本錢。”柴榮說道。
“千萬不能爲着省錢使用不好的材料,你們就當這房子是給自家造的!”盧嘉瑞叮囑道。
“這個自然,只是找又好又便宜些的罷了。用料俺負責把關,大哥儘管放心。”柴榮說道。
“你柴榮我倒放心些,就怕這盧嘉恭有時要耍小聰明,想差了,你要多留意!”盧嘉瑞吩咐道,他了解柴榮和盧嘉恭兩人性情的不同。
“俺知道了!”柴榮說道,“有個事俺得跟大哥說一下,就是主人家付的五十九兩定金快要用完了,按契書規定,剩餘的錢要建好交房時才結清,怕是要大哥這裡預支些銀子來用。”
“這個沒事,原先就說好我出本錢的。到需要用時就找逢志或寇偉,他們到大娘那裡登記支領來給你們用。”盧嘉瑞說道。
“那好的,到時俺找他們去。”柴榮說道。
“‘瑞恭榮’的銀錢賬目誰管?要一個人專管,不要分散了,不好清對。”盧嘉瑞又說道。
“俺婆子會寫字,又會算些數,就給她管了。”柴榮說道。
“你也要經常查看覈對,免得搞錯了。”盧嘉瑞說道,“每月底或者做完一單活計時,拿出來給盧嘉恭他們也看看說說,以免產生猜忌和誤會!”
“好的,俺按大哥的吩咐去做!”柴榮說道。
“方纔我看見盧嘉恭娘子在幹活呢!”盧嘉瑞說道。
“他娘子和俺娘子兩個輪換來工地幹活,一個在工地幹活時,另一個就在家管兩個孩子、做飯。今日輪俺伴兒在家管孩子。”柴榮說道。
“那這些工匠們吃飯怎麼辦?”盧嘉瑞問道。
“早飯俺們自己在家吃了來,晚上也是回家燒了吃。這些工友就在工棚裡自己做了吃,午飯俺們就搭工友的夥一起吃。”柴榮說道。
“嗯,是這樣。你領我上面去看看。”盧嘉瑞說道。
於是,柴榮領着盧嘉瑞到工地各處察看,盧嘉瑞這裡掰掰,那裡踏踏,這邊搖搖,那邊推推,對柴榮點頭表示滿意。
在樓板上,盧嘉瑞問柴榮:
“這樓板都有這麼一道道的縫隙,爲何不拼緊了?”
“這些縫隙是有意留下的。這木板熱天會發脹,冷天會收縮,預留條小縫,以免木板發脹時相頂隆起。不過這板與板之間接合處不是平直排拼,有咬口,無論是滴水或小砂粒都穿不過去的。俺做的咬口是凹凸型狀的,跟一般的錯交形狀不同,這也是俺的家傳絕活,密閉得更好,隔音也更好。”柴榮說道。
“夠牢固嗎?”盧嘉瑞又問道。
“俺們做的這種樓板比一般人家做的絕對牢固得多。下邊的橫樑都是粗大的松木橫樑,木頭夠大夠老夠乾燥,還塗了五道油漆,防止上蟲,同時防止腐朽。鋪的木板有六分厚,而一般的造房只鋪四分厚的板。等房牆和屋頂建好,再給這木板樓面上三道油漆,到時保證牢固、光亮、密封,就算在這倒些水來,也滲不到樓板下面去,只需掃察乾淨就行了。”柴榮對自己的手藝極有把握,自豪地向盧嘉瑞說道。
盧嘉瑞又對柴榮點點頭。看着一羣大小工匠在做活,盧嘉瑞問柴榮道:
“這些工匠都是溪頭鎮的嗎?”
“絕大部分都是,只有兩三個是其它地方的,也都是親戚。”柴榮說道。(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