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瀟雲在書房中間站定,沒有繼續向前走,隔着幾米遠的距離看向那沐浴着晨光的男人。
還是昨天那身打扮,純黑的手工西裝,同色系的昂貴襯衫,就連腕錶都是暗色系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着冷肅凜冽的氣息,讓人呼吸都覺壓抑。
前陣子優雅年輕的時尚感不復存在,現在的陳子敬,穿衣風格比之前還要暗澀。
如果說衣着打扮也能反映一個人的心情,那麼他此時的內心一定是黑色的。
心頭鼓譟着說不出的情緒,莫瀟雲不願多想,怕一旦想多了就會再度軟弱,會再度心疼這個可惡的男人,於是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冷着臉直言問道:“我能出去了吧?峻”
陳子敬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發出沉悶而硬朗的聲音。
他身後就是金黃明媚的春光,如同浪沙流淌般傾瀉而下,可他整個人那樣坐着,五官背光,看不真切,竟有一種陽光都穿透不過的晦暗鯽。
書房裡鴉雀無聲。
莫瀟雲表情淡淡,耐心地等。
許久後,那一團黑暗終於有了聲音,低啞、緩慢、陰冷。
“出去可以,想離開我,做夢。”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說,忽而將手裡的打火機擲出,金屬質感的小硬件砸在光滑冷硬的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驚響,叫人心裡倏然一顫,“我不認爲你跟你前男友能有本事還得起違約金,況且——我也不缺那點錢,所以,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三年期限,一刻也不能少!”
話音落下,男人修長挺拔的身軀站起,那雙幽暗泛着寒光的眸子冷冷瞥她一眼,繞過辦公桌直直走出門去。
他動作太過凌厲,衣袂帶着疾風掃過桌面,一張A4紙飄飄悠悠地從桌面落下,躺在莫瀟雲柺杖旁邊。
不過,兩人誰都沒注意到這一幕。
直到男人的步伐都將要走出書房,莫瀟雲忽而冷然說道:“我要搬出這裡!”
陳子敬僵住,頭也未回,利落地說:“不必。除非我願意,否則你住在哪裡都沒區別!”
言外之意,如果他不願兩人分開,就算是她住到別處去,他也有辦法每天與她同眠。
書房門合上,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留下氣得渾身顫抖的女人。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原地站了許久,直到覺得心緒已經平復的差不多,能夠安全行走了,莫瀟雲才轉身準備出去。
可是眸光瞥到柺杖旁邊的一張紙。
起初她並未在意,都走出一步後,職業敏感讓她注意到紙張上的內容,頓時一驚,又倒退回來。
彎腰撿起那張紙,莫瀟雲只粗略掃了一眼,瞳孔便劇烈一縮,彷彿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
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書房門口,心頭惶惶跳起來,估摸着那人應該不會折返,莫瀟雲杵着柺杖走向那張寬大厚重的辦公桌,不無意外地找到了剩下的文件。
心裡重重一顫,她匆匆忙忙把那些文件全都翻了一遍,眸底光芒越來越沉。
居然是華商去年兩名高管自殺事件的詳細調查!
可那時候,單位明明說案子已經結了,因爲皆屬於自殺不予立案,且上面有人命令不能再提起。
那爲什麼陳子敬私下裡還在調查呢?
難道跟她心裡的猜測一樣,他也懷疑那兩個高管並不是自殺這麼簡單?
可若是這樣,他爲什麼不把疑問告知警察,而是要自己偷偷摸摸地調查呢?
難不成,真如同事們戲言的那般——華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兩名高管的死另有隱情?
以身俱來的正義感再度作祟,莫瀟雲一想着這個男人可能做了違法亂紀的事,第一反應就是要徹查到底,忙摸出手機來準備把這些材料全都拍下來。
可還未來得及,她便突然聽到上樓梯的腳步聲,那節奏和聲音不像是張嬸或家裡的傭人。
她猛然意識到什麼,忙把文件整理妥當,放回原來的樣子,拄着柺杖離開。
剛剛拉開書房門,面前便佇立着陳子敬高大迫人的身軀,莫瀟雲強自鎮定,望了他一眼像是沒看見似的,板着臉躋身出來。
陳子敬似乎也在憤怒中,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徑直進了書房。
莫瀟雲才走出幾步遠,陳子敬又從書房裡出來了,手裡多了份文件。顯然,他是下樓後想起忘了這份文件,又回來取的。
見男人壓根不看她一眼,莫瀟雲心裡更氣,一股子衝動上來對着他的背影喊:“我要上班去!”
陳子敬已經走到樓梯口,聞言回頭,看了看她拄着柺杖的姿勢,嘴角勾起哂笑,“只要你這腿腳抗得過,隨你。”
說完,他便回頭步伐極快地下了樓梯,揚長而去。
只要能恢復自由,他是何種態度對莫瀟雲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剛剛看到的文件內容還在腦海裡震盪,陳子敬既然回來取那份文件,就說明這兩起
自殺案件還在他關注中。她必須儘快回去上班,藉着工作之便暗地裡重新調查這兩起案子。
可是,萬一調查到最後的結果,華商確實有問題,更直接地說,陳子敬確實犯了法,那她該怎麼辦?
想起以前他曾問過的一個問題,說他如果真的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她會去舉報嗎?
她當時怎麼回覆的?
如果證據確鑿,我會舉報!
可如今面臨着這種假設可能變爲真實的情況時,她的心卻動搖了。
當正義跟感情放在天平的兩端,她會如何抉擇?
她捨得親手毀了他嗎?
可不管怎樣,此時她發現了端倪,內心涌起一種強烈的想要探知的欲
望。說她是警察身份使然,正義感趨勢也好;說她是好奇心旺盛,想知道自己到底愛了一個怎樣的男人也好——總之,她已經無法阻止自己想要查探下去的衝動。
留下來變得很有必要,她忽然慶幸陳子敬沒有答應放她走,也沒有允許她搬離這裡。
回了房間,給章子龍打了電話,要求銷假上班。
章子龍正在外面查案,聞言一驚:“銷假?你腿傷都沒好,回來能做什麼?放心吧,陳總跟領導打過招呼了,你就是再休半年假也沒人說你什麼。”
莫瀟雲就害怕大家把她跟陳子敬綁在一塊兒,忙說:“師傅,你瞭解我的,閒不住,這些日子我已經悶死了。陳子敬答應讓我上班了,我明天就回去。”
“你到底爲什麼這麼急着回來上班?”章子龍很費解。做了陳子敬的女朋友,幹嘛還要受這份罪,還要帶傷上班!
真實原因當然不能透露,莫瀟雲胡亂扯了理由,只堅定地說明天就回單位去,斷了線。
疾馳而行的攬勝越野車裡,陳子敬坐在後座一邊翻看着文件,一邊將別墅裡的電話聽得一清二楚。
等到耳機裡歸於平靜之後,他劃開自己的商務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東子,瀟雲估計知道我們暗地裡調查的案子了。”冷硬的男聲不帶感情,嚴肅說道。
他返回書房時,雖然桌面上的東西看似未動,可他的大班椅卻稍稍轉了一些角度,證明有人到過他書桌前。
現在她又這麼急着要上班去,不顧腿上未愈行動不便,看來是迫不及待想做什麼事情。
難道懷疑他?想調查他?
思及此,那雙黑色瞳孔裡的冷意越發凝重。
衛東一驚,“那怎麼辦?她質問你了?”
“沒有,她以爲我不知道。”
“那要不要暫停?”
“不用。讓她查,不要給她查到關鍵信息就好。”
衛東一時沒明白,但也沒有多言,相信他有自己的打算。
“信息看到沒有?”
“嗯。”陳子敬擡腕看一眼時間,“我先回公司一趟,你讓她按時到就行了。”
“好。”
剛進公司,孫煒棟送了幾分急件過來,他以極快的速度過目之後作了批示,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進休息室洗澡更衣。
早先那會兒,跟莫瀟雲的相處極度不悅,他唯有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方能避免再對她做出傷害的事情來。以至於還未洗漱就出了門。
十幾分鍾後,孫煒棟進來取文件,一眼看到剛出休息室的老闆,好奇地問:“總裁,您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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