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厚重的雙眼,顧紹源環顧了一眼四周,入目所及的,是一間陳設很簡單的房屋。並不寬敞的房屋裡,只擺放着一張木桌,一個簡單的衣櫃,再加上他所躺的那張牀,便沒有其餘的傢俱了。
他這是在哪裡?皺了皺眉頭,他暗自回憶起來,卻覺得腦袋沉重得厲害。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掙扎着試圖爬起來,可纔剛動了一下,他便發現自己渾身疼得厲害,便無力地跌回了牀上。
而就在他反覆了幾次,卻依舊沒能坐起來的時候,原本緊閉着的房間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發出了一聲吱呀的響聲。
緊接着,便是一抹俏麗的身影走了進來。
凌若瑤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藥,邁步走進了房間。卻不想,剛走進房間,就見顧紹源正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着自己。
將藥碗放在了木桌上,她走到了他的跟前,朝着他漾開了一抹淺笑,並扶着他坐了起來,讓他靠在了牀欄上:“你醒吶?我把藥給你熬好了,趁熱喝了吧。”
說着,她便轉身走到桌前,將藥碗端到了顧紹源的面前。
看了看她手中的湯藥,再看了看面前這張熟悉的清麗臉龐,顧紹源還處於怔愣疑惑當中,沒有回過神來,深邃的眼眸中,帶着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個小村莊裡,遇見凌若瑤。
從凌青蓮的口中,他聽說了凌若瑤跌下懸崖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尋找了她三個月,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
但他沒想到,居然讓他陰差陽錯的遇見了她,還被她給救了。
“還愣着做什麼?”見他遲遲沒有動靜,凌若瑤有些不耐煩起來,“趕緊把藥喝了吧。”
這才急忙回過神來,顧紹源接過她遞來的藥碗,仰頭便是大口將整碗藥給喝光了。
見他喝的這般着急,凌若瑤不由地扯了扯嘴角,趕緊出聲提醒道:“你慢點,小心燙。
待他喝完藥後,凌若瑤纔開始詢問起他來:“顧公子,你怎會受這般嚴重的傷?還會出現在這個小村莊裡?”
眼神顯得有些凌厲,顧紹源沉默了稍許,纔開口說道,語氣顯得有些凝重嚴肅:“我經常在江湖上行走,難免會結下仇怨。”
“於是,仇家找你尋仇了?”挑起清秀的眉頭,凌若瑤出聲詢問道。
點了點頭,顧紹源依舊是一付神情嚴肅的模樣,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卻染上了一絲的狠戾。
也沒有再問下去,凌若瑤站起身來,叮囑他說道:“你有傷在身,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儘管叫我。”
說完,她轉身便往房間外走去。
“二小姐。”
見他突然出聲叫自己,凌若瑤不得不停下腳步,轉回身看向他,問道:“顧公子還有什麼事麼?”
“謝謝你。”目光柔和地看向她,顧紹源揚起嘴角,語氣平靜輕柔地說道。
衝他揚起一抹璀璨的笑容,凌若瑤擺了擺手說道:“不必這般客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大哥的朋友嘛!”
然而,在聽了她這話後,顧紹源的眼神卻在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心中也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原來,她這般照顧自己,僅是因爲他是凌青蓮的朋友。
也沒再和他多說話,凌若瑤轉身便走出了房間,心情卻顯得有些複雜。
雖說她並不待見顧紹源,但礙於他與凌青蓮的關係,且兩人又相識,她也總不能見死不救。
且,她竟這般巧合的在這裡遇見了顧紹源,那麼,等顧紹源傷好後,她就可以讓他帶自己回京城了呀!如此一來,她也就不用再等着皇甫逸來找她,可以是她去找皇甫逸了呀!
這麼想着,她的心情便舒暢起來,就連嘴角也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她在這個地方待了三個月,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大雪依舊紛至沓來,飄揚而下,如鵝毛般紛紛揚揚,沒有一絲要停止的跡象。
巍峨的皇宮,依舊是一片銀裝素裹,屋頂上地面上,都堆積着厚厚的積雪,整片天地,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一抹挺拔高挑的身影,站在迂迴的長廊上,雙手捧着暖爐,目光深沉地看着廊外那飄揚的鵝毛大雪。
“皇上。”突然,一道略顯瘦削的身影,走上前來,朝着男子拱手道,“屬下打聽到了凌二小姐的消息。”
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那棱角分明的俊朗臉龐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皇甫逸急忙扭頭看向夜淵,着急地詢問道:“真的麼?你真的打聽到了她的消息?”
語氣裡有着強烈的,不加掩飾的喜悅和激動,亦有着濃烈的擔心。
三個月了,他找了她足足三個月了,總算是讓他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夜淵微垂着頭,一付畢恭畢敬的樣子:“回皇上,屬下沿河而下,一直快走到與蒼穹國接壤的地方,見到了一個村莊。聽村裡的人說,三個月前,有一男一女,被河水衝到了村頭。”
“然後呢?你見到若瑤了麼?”皇甫逸依舊很是激動,不待夜淵說完,便急忙出聲問道,“你爲何不直接把她帶回來?”
“皇上,還請聽屬下說完。”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激動了,皇甫逸清了清嗓子,擺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屬下去了村莊,也見到了凌二小姐,但凌二小姐並未見到屬下。”夜淵說着,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屬下之所以沒有將凌二小姐帶回,是因爲……屬下發現,凌二小姐正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一番話,讓皇甫逸頓時間愣住了,一個踉蹌,便往後退了一步,狹長的鳳眸中,帶着一抹難以置信,臉色霎時間變了顏色。
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便冷靜下來,出聲反駁道:“也有可能,是那人救了若瑤,若瑤纔會和他住在一起。你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屬下打聽過了,當初救了凌二小姐的人,是一個姓李的獵人。那李姓獵人一家,就住在二小姐的旁邊。”夜淵說着,又有些猶豫起來,“和二小姐住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蒼穹國的太子紀紹源。”
“紀紹源?!”皇甫逸再次一驚,英挺的眉頭霎時間蹙成了一團,“怎會是他?若瑤怎會和他在一起?你可有看清楚,那人真是紀紹源?”
“屬下雖未與紀紹源正面接觸過,但屬下卻也是知道這紀紹源,屬下絕不會認錯,那人千真萬確就是紀紹源。”
夜淵的語氣和表情,都顯得格外的堅定嚴肅,且,他也沒有理由冤枉凌若瑤,而且還是冤枉她和紀紹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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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皇甫逸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表情陰沉嚴肅,就連周身也籠上了一層陰冷的氣息。
抿着薄脣,他暗自沉思起來,思考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事先暫且放一邊。”沉默了稍許,皇甫逸才再次出聲說道,“你且去將若瑤接回來,儘快!”
“是。屬下這就去!”夜淵領命,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然而,他這才轉身走出去沒多遠,便見一道健碩的身影,正邁着大步迎面走來。
“參見王爺。”
“起來吧。”擺了擺手,皇甫羽疑惑地詢問道,“你這般匆忙,是要去做什麼?皇兄又交給你什麼任務了麼?”
猶豫了一下,夜淵纔出聲說道:“屬下打聽到了凌二小姐的下落,皇上命屬下去將二小姐接回來。”
“真的麼?”皇甫羽也是一陣驚喜,“既然如此,那你趕緊去,別再耽擱了!”
也沒等夜淵回話,他便繞過他,徑直朝着不遠處的皇甫逸走去。
走到了他的面前,皇甫羽便是激動地說道:“皇兄,真的有凌二小姐的下落了麼?”
皇甫逸還在沉思着剛纔夜淵的那一番話,臉色顯得很是嚴肅,也沒有露出絲毫的喜悅之情,便是讓皇甫羽很是奇怪。
“皇兄?”微微湊向他,皇甫羽打量了他一眼,不解地問道,“皇兄難道不高興麼?”
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皇甫逸收起了心中那雜亂的思緒,輕嘆了一聲說道:“朕怎會不高興?只是三個月來一直沒有消息,此刻卻是突然告訴朕,已經找到若瑤了,朕是高興得過了頭。”
忍不住笑出聲來,皇甫羽打趣地說道:“皇兄是巴不得立馬見到凌二小姐吧?放心吧,相信夜淵很快就會將凌二小姐帶回來的!到時候呀,你就不用再飽受着相思之苦了!”
“是麼?”眼神有些複雜,皇甫逸輕笑了一聲,卻也沒有再搭話。
若是沒聽說,凌若瑤和蒼穹國的太子住在一起,他一定會欣喜若狂,但此時,他卻不知自己究竟是何種心情。
他真不敢想象,萬一凌若瑤真的和紀紹源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他該怎麼辦?
“皇兄,你怎麼了?”見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皇甫羽急忙出聲詢問道。
搖了搖頭,皇甫逸訕笑了兩聲:“朕沒事。對了,你進宮來找朕,是所爲何事?”
經他問起,皇甫羽這纔想起正事來,便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表情嚴肅凝重,語氣低沉地說道:“皇兄,邊城傳來了消息。”
“哦?”見他的表情很是凝重,皇甫逸也變得嚴肅起來,挑眉問道,“什麼消息?”
“凌青蓮戰敗了。”
捧着暖爐的雙手,頓時間收緊,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皇甫逸怔愣了一下,反問道:“你說,凌青蓮戰敗了?”
點了點頭,皇甫羽再次確定地說道:“在打了幾場勝仗後,情勢突然一邊倒,我方接連戰敗,前方一時告急。”
“這麼重要的事,朕怎麼不知道?爲何沒人告訴朕?!”皇甫逸頓時就怒了,怒斥道,俊臉上也籠上了一層狠戾。
“皇兄息怒。”皇甫羽急忙出聲勸道,“我也是剛進宮時,遇上了從邊城回來的信使,這不,就趕緊來找皇兄了。”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奏摺,遞到了皇甫逸的面前。
一把拿過他手中的走着,皇甫逸蹙着眉頭,大致地瀏覽了一遍,卻是在看完後,啪的一下合上了奏摺。
“真是廢物!”一聲怒斥,他將奏摺扔回了皇甫羽的懷裡,“朕派凌青蓮去打仗,就是希望他能再次打得勝仗,可他呢?卻是接連戰敗!還不讓其他人告訴朕!怎麼?他是怕朕知道了,處罰他?既然害怕,那就打贏勝仗回來見朕!”
“皇兄息怒。”
氣得吹鬍子瞪眼,皇甫逸也沒再說話,但俊臉上卻有着掩飾不住的怒意。
沉默了稍許過後,他才低沉着聲音說道:“老六,朕將這事交給你了,你且去邊城,接替凌青蓮。”
怔愣了一下,皇甫羽這才拱手說道:“臣遵旨。”
在凌若瑤的照料下,顧紹源的傷勢也逐漸好轉起來,已經能夠隨意的活動了。
他的傷勢好轉了,也就意味着,她離開這裡的日子也不遠了。
一想到自己就快要離開這裡,回去京城了,凌若瑤便覺得心中是一陣止不住的喜悅。
“在想什麼呢?”疑惑地看着自顧自笑起來的凌若瑤,顧紹源出聲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事情,說出來讓我也笑笑?”
這才趕緊回過神來,凌若瑤急忙收起了自己的心事,衝他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先把藥喝了吧。”
“藥已經喝完了。”顧紹源說着,將空空如也的藥碗,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還是說,今天的藥加重了劑量,還要再喝一碗?”
被他這般調侃,凌若瑤頓時紅了臉頰,尷尬不已。擡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沒好氣地說道:“買藥也是要花錢的!可不是你想多喝一碗,就能多喝一碗。”
“什麼時候起,二小姐也變得這般市儈了?”擺出一付驚訝的樣子,顧紹源嫌棄地說道。
一記眼刀扔向他,凌若瑤恨得咬牙切齒,眼神犀利地盯着他,冷哼一聲說道:“若是你把買藥的錢給我,我自然不會這般市儈了!”
“嘖嘖,這還不市儈?”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顧紹源惋惜地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
懶得理會他,凌若瑤最後瞪了他一眼,丟下一句“你好好的呆着吧”,轉身便朝房間外走去。
看着那一抹俏麗的身影走出了房間,顧紹源才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只見他微微扭頭,朝着窗戶看了一眼,沉聲說道:“進來吧。”
他的話音剛一落,便見一道敏捷的身影,從敞開的窗戶裡躥了進來,快步來到了牀邊,朝着他拱手道:“屬下參見主上。”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只是淡淡地看了來人一眼,顧紹源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主上,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着。”
眉設簡家。“那便好。”顧紹源點了點頭,表情依舊嚴肅凝重。
那人悄悄擡頭看了顧紹源一眼,壯着膽子說道:“主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主上,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眼神咻得黯淡下來,顧紹源抿脣沉思了稍許,才擺手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且辦好你自己的事。”
“是。若主上沒別的吩咐,屬下便先告退了。”
擺了擺手,顧紹源便將那人給打發走了。
且說這走出房間的凌若瑤,端着藥碗來到了廚房,正清洗着餐具。一邊清洗着,她一邊憤恨地咒罵着調侃她的顧紹源。
而就在她將藥碗擦了七遍之後,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高亢的嗓音:“凌妹子!凌妹子,你在家麼?凌妹子?”
放下手中的碗,凌若瑤轉身便快步走出了廚房,一眼便看見了李大嬸正小跑着走進了自己的院子。
朝着李大嬸走去,她疑惑地問道:“李大嬸,這麼着急,是有什麼事麼?”
來到了凌若瑤的跟前,李大嬸拉着她,就要往院子外走去:“你的家人來找你了,正在我們家等着你呢。”
“家人?”凌若瑤頓時便驚訝了,難道是凌延派人來找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被李大嬸拉着走出院子時,原本在房間裡休息的顧紹源,邁步走到了大門口,目光深沉複雜地看着她,揹負在身後的大手,頓時間收緊成拳。
若是她被人接回京了,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和她單獨相處了?
隨着李大嬸一起來到了她家,凌若瑤剛走進院子,便見李大叔和李二牛也迎了出來。
“凌姐姐,你的家人來了,你快進去吧。”
朝着李二牛點了點頭,凌若瑤便快步朝着屋子裡走去,心情很是激動,甚至還帶着幾分的緊張。
走進了屋子,她一眼便看見一抹稍顯瘦削的身影,背對着自己,站在屋子裡。
疑惑地盯着這道身影瞧了瞧,她皺着眉頭,沉默了稍許纔出聲喚道:“夜淵?”
轉回身來,夜淵朝着她拱了拱手,微垂着頭,低沉着嗓音說道:“二小姐,請隨屬下回京吧。”
瞬時間愣住了,凌若瑤竟有些沒能回過神來,但心中卻格外的激動。
是皇甫逸讓夜淵來接她的麼?他終於派人來接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