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擡頭,目光平靜地看着他,淡淡輕吐:“你說是就是吧。”
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模棱兩可的答案讓鬱凌恆更是抓狂。
什麼叫“你、說、是、就、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不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雲裳!!!”他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沒想要你怎麼樣啊,是你說要離婚的呀……”她也頗感無奈。
“我沒說!是你說的!!”
雲裳無語地看着他。
明明是他說她不知羞恥,說她配不上他,說她不配進他鬱家的門,現在又何必非要這樣咬字眼呢?
是怕她敲詐他天價贍養費嗎?
她無所謂地淡淡一笑,“好吧,就當是我說的吧!你也同意了不是嗎,那就約個時間我們明天去——”
“雲裳!是我餓着你了麼?以至你飢不擇食到連回頭草也吃?”他怒極,倏地低頭逼近她的臉,在她脣上陰森森地吐字,氣得口不擇言。
“……”雲裳本是平靜的雙眼劃過一絲冷芒,但稍縱即逝,保持微笑,“嗯,你要這樣以爲也行。”
“你!!!”鬱凌恆撐在牆上的手倏地攥緊成拳,胸口急促起伏,已然是一副怒到極致的模樣。
她無畏無懼地看着他。
“我偏不讓你如願,你想離婚是吧?沒門!!!”
在情緒徹底失控之前,他對她怒吼道,然後摔門而去。
雲裳維持着靠牆的姿勢,看着快速離去的男人,當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後,她的脣角泛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燈,亮了,又滅。
她在漆黑的樓道里站了許久,久到雙腳發麻,久到渾身發冷,久到心裡突生悲涼……
腦海裡全是他剛纔離去時那怒不可遏的模樣,她警告自己別動搖。
她對自己說——
雲裳,別犯賤!
別再被他的甜言蜜語所騙,別再被他的情緒所影響,別再天真的以爲他是真的在乎你……
你要牢記他的耳光打在你臉上時的那種痛!
你要牢記他把你的衣服統統扔出來以及在他的家人面前羞辱你時的那種難堪!
你要牢記他明知你無處可去卻還狠心將你攆出家門時的那種無情!
你要牢記,對你不好的男人……
別要!!!
………
臘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
整個城市喜氣洋洋,家家戶戶張燈結綵,俱都準備歡歡喜喜地迎接新的一年。
雲裳本想租套房,跟媽媽一起過個快樂年,可時間太緊迫,根本找不到合適的。
最後無奈,只能在療養院裡過。
連一個正常的新年都不能給媽媽,雲裳愧疚,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雖然沒有“家”,但年貨還是一定要買的。
超市裡,雲裳一手推着車,一手牽着媽媽,慢慢逛着。
不多時,雲裳發現媽媽頻頻往後看,她好奇回頭,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歐小晴,你在看什麼?”
第n次後,她忍不住問媽媽。
歐晴卻輕輕搖頭,對她靦腆地笑了笑。
雲裳只當媽媽看到好玩的東西了,也就沒有多加在意,直到……
過年了,太多人買年貨,導致整個超市爆滿,當她牽着媽媽經過一排貨架時,貨架突然被人擠倒了……
人太多,她根本沒辦法躲,只能下意識地把媽媽拉進懷裡牢牢護着,嚇得閉上眼用自己的背去抵擋倒下來的貨架。
有尖叫聲響起,但預料中的痛楚卻沒有來臨,混亂中她睜眼一看,發現貨架並沒倒下來,而是被一個高個子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
“你……”她愣愣地看着身後男人那張熟悉的臉,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居然是鬱凌恆!
幾天不見,他似乎……憔悴了那麼一點點。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傷到哪裡?”急切的聲音飽含^着濃濃的擔憂。
雲裳呆呆地對他搖頭。
在其他顧客的協助下,傾倒的貨架推正回去,好在沒人受傷。
“血……”
可突然,被雲裳護在懷裡的歐晴怯怯地指着鬱凌恆的脖子,小聲吶吶。
鬱凌恆這才感覺到脖子有點刺痛,下意識地擡手一摸,指尖溼^潤……
很顯然是不小心被貨架上的什麼鉤子給刮傷了。
從看到鬱凌恆的那瞬,雲裳的大腦就有點懵,以至於怎麼從混亂的超市出來的她都記不太清了。
反正最後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和媽媽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車上,鬱凌恆在前面開車。
“去哪兒?”
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不是回療養院的那條路。
也不是回鬱家的路。
“就到了!”鬱凌恆從中央後視鏡裡看着她,並未正面回答。
通過後視鏡,她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再問。
有媽媽在,她不想跟他有什麼不愉快,免得刺激到媽媽,反正他不可能把她們母女拉去賣了。
他的“就到了”足足開了二十分鐘。
白色卡宴駛進一片臨湖別墅區,最後停入一棟掛着紅燈籠的別墅裡。
雲裳下車,快步繞到另一邊去幫媽媽開車門,可鬱凌恆卻比她快了一步。
鬱凌恆朝岳母大人伸出手,歐晴居然一點也不怕生,扶着他的手臂從車內出來。
“疼嗎?”歐晴從口袋裡拿出手絹,踮起腳尖去擦女婿脖子上已經有點凝固的血跡。
“不疼,謝謝媽媽!”鬱凌恆配合着微微彎腰,不讓歐晴墊腳那麼辛苦,禮貌謙卑地輕輕搖頭。
雲裳狠狠蹙眉,有些驚悚地看着互動得那麼和諧的兩個人。
嚴格說來他們不是陌生人嗎?怎麼看起來好像很熟稔的樣子?
鬱凌恆從車裡拎出在超市買的年貨,率先往別墅大門走去。
雲裳擁着媽媽的肩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你認識他?”她湊近媽媽的耳邊,壓低聲音好奇地問。
“認識啊!”歐晴點頭。
“你怎麼認識的?”雲裳微微瞠大雙眼,無比驚奇。
“他每天都送鯽魚粥給我吃呀。”
“你不是說是安醫生買給你的嗎?”
這幾天,每天早上媽媽都會在護士的陪同下下樓十幾分鍾,回來的時候就會帶回兩份鯽魚粥,說是安醫生買的……
她不疑有他,吃得心安理得。
“我騙你的。”歐晴笑笑,笑裡透着一絲狡黠。
“……”雲裳哭笑不得,停下腳步佯怒地板着臉,義正言辭地輕斥,“歐小晴,你怎麼可以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食物?萬一有毒——”
“他不是陌生人啊!”歐晴眨了眨眼,反駁。
有時候,神智不太清醒的人比正常人更會“看人”,因爲她們是用“心”在看!
誰對她好,對她有善意,便是好人!
所以竭盡全力想討好岳母大人的鬱凌恆,在歐晴眼裡自然就是好人。
雲裳氣結,“他怎麼不是陌生人啊?他明明就是——”
“他是你丈夫啊,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
“他的手機裡有你的照片,很多哦!”歐晴抿着嘴笑,完了還補上一句,“而且你們有結婚證。”
呃……
雲裳猛然想起,前段時間她和鬱先生恩愛甜蜜你儂我儂時,他曾心血來^潮給她拍了很多照片……
當然,兩人比較親密的照片也是多不勝數……
思及此,雲裳的臉驀地一紅,心跳不由快了一拍。
他不會把那些尺度頗大的也給媽媽看了吧?!!
用那樣的照片來向媽媽證明他是她的丈夫會不會太拼了哇?!
囧噠噠!
雲裳正對鬱凌恆刻意接近自己媽媽的行爲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別墅裡奔了出來。
“大少奶奶!”
“琇嫂?”雲裳眉心微蹙。
“來來來,少奶奶,夫人,快到屋裡來,外面冷!”琇嫂看到雲裳開心得不行,喜笑顏開地跑出來迎接她們。
自前幾天大少爺把大少奶奶趕出鬱家後,琇嫂就一直在自責,覺得都是自己把結婚證收起來惹的禍……
“琇嫂,你怎麼在這裡?這是哪兒?”雲裳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豪華的獨棟別墅,問。
“這別墅是大少爺剛買下的,他說要讓少奶奶和夫人在家過年!”琇嫂笑^眯^眯地回答。
聞言,雲裳一震。
在家過年……
家……
心,狠狠抽了一下,雙眼痠脹……
進了屋,歐晴說口渴,琇嫂就帶着她去廚房喝水,雲裳則站在偌大的客廳裡打量着奢華的裝潢和昂貴的傢俬。
屋內暖氣很足,驅走了她身上的寒氣,倒真讓她覺得有那麼點“家”的溫暖……
看着看着,她就失了神。
“喜歡嗎?”
突然,耳後傳來一股溫熱的呼吸,他的聲音溫柔中透着一絲慵懶,一如既往的性^感撩^人。
她回頭看他,只見他換上了居家服,脖子上也貼上了創可貼。
她又轉眸看了看房子,如實以答,“喜歡。”
無論是裝潢還是傢俬,都是最貴的,好東西誰會不喜歡呢,又不是傻^瓜!
聽她說喜歡,他似是鬆了口氣,表情也變得輕鬆了些,“那我們先住這裡,等太爺爺回來了我們再回鬱家去。”
雲裳看着他,默了默,然後搖頭,“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鬱凌恆看了眼廚房,歐晴正在幫琇嫂擇菜,安靜溫柔的樣子與常人無異。
他牽起鬱太太的手,向陽臺走去。
雲裳沒掙扎,乖乖跟着他走。
到了陽臺上,他關上推開門,然後才苦口婆心地對她說:“我跟文澤談過,他說媽媽現在的狀態完全可以跟我們一起生活,而且跟我們生活對她的病情會有很大的幫助,只要我們多關心她,多陪陪她,她很快就會痊癒的!”
雲裳默默看着眼前的男人,抿脣不語。
他說媽媽“很快就會痊癒”是有點誇大其詞了,但跟家人住在一起的確對媽媽的病情很有幫助,這個她是知道的!
只是……
就算媽媽要跟家人一起住那也是她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她怎敢忘記,他們就要離婚了……
用力抿了抿脣,她突然輕輕喊他,“鬱凌恆。”
她語調雖輕,但神色嚴肅,尤其她是連名帶姓的喊他……
鬱凌恆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他微擰着眉,硬着頭皮應道。
“我仔細想過了……”她的脣角泛起一抹淡得看不見的苦笑。
“……什麼?”聽着她涼颼颼的聲音,他的心裡莫名更不安了。
果然——
“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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