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郁馥心,葉初夏回到資料室,開始整理這些資料中有用的信息,韓老爺子專門給她派了個助手,但是吸取了上次葉氏集團的教訓,葉初夏不想靠任何人,什麼都親力親爲。
十點鐘時,秘書下來請她去開會。她是編外人員,本來沒資格參加股東大會,韓老爺子爲了讓她清楚更多公司的流程,所以讓她去。
葉初夏乘電梯去樓上時,又在電梯間裡遇到了容君烈。他的神色比他們初見時更冷了。跟在他身側的仍舊是李方涵,李方涵雖早知道她回來,可近距離見到,他還是有些驚訝,側頭瞧了一眼自家老闆,見他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他又悵然嘆了一聲。
沒回來之前呢,想盡辦法要把她弄回國,現在她回國了,他偏偏就露出這副死魚臉,若他是葉初夏,面對如此無常的他,他也會選擇溫柔體貼癡情的韓非凡。
葉初夏走進電梯,眼觀鼻,鼻觀心,當昨晚的一切都是做了一場黃粱美夢。醒來後,他們就該各走各的,再也不會有交集。
容君烈原定計劃是對韓氏蠶食鯨吞,以幕後人的身份購買韓氏股份,從而成爲韓氏企業的最大股東。可自從葉初夏加入韓氏企業後,他的作戰計劃就全亂了,先是放出風聲說容達集團有意收購韓氏的股份,再是他親自來韓氏企業參加股東大會,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無遺。
爲什麼他遇上她,該有的冷靜總是輕易潰散?
此刻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他又氣得心疼,他做這麼多事,把Y市搞得雞犬不寧都是爲了她。可是看看她又是怎麼對他的?她根本就是無視他。
不管他做得再多,多麼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她的心都從來不會放在他身上。
曾經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容君烈,放過韓家吧,他們跟你無怨無仇,你恨的人是我,一切都衝我來。”葉初夏這次會回來,是因爲韓家會淪落到現在這樣,都是因她而起。她看了一上午,實在找不到有什麼方案可以挽救韓氏企業,他們一直都很謹慎的投資,所有進展的項目都是盈利性的。
只是他們在最困難的時候遇到了容達集團這樣巨大的對手,纔會讓他們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只要再拖一年,韓氏企業絕對能夠重新站起來,但是隻要是商人,都不會錯過爭霸Y市的機會。
“哦,那你有什麼資本讓我衝你去?”容君烈面帶譏誚,聽她爲韓家求情,他的心更冷了。只要韓非凡一天還與她有婚約,他就一天咬着韓氏企業不放,他倒要看看,對於韓非凡來說,是女人重要還是事業重要。
葉初夏不習慣他這麼尖銳的樣子,早上他還耍賴讓她給他擦頭髮,這會兒就變得這麼冷漠,她實在分不清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我的確沒有資本,但是你恨的是我,不要牽連無辜,你有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我就一定答應你。”她欠了韓非凡的情
,這一輩子都償還不清,所以她一定要幫他保住家裡的基業。
“口氣真大。”容君烈神色陰鶩的看着她,看着她平靜的面容,他就想撕下她的面具,看看裡面到底藏着怎樣一顆冷血的心,“如果我要讓你給我當情人暖牀呢,爲了韓非凡,你也答應麼?”
葉初夏的神情驀然變得難看,他總是能如此輕易地說出羞辱她的話。她目光帶着挑剔,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輕蔑道:“果真是年紀大了,連智商也跟着下降了,就算我肯做你的情人,只怕你也不行了。”
李方涵聞言,憋笑憋得內傷,真沒想到四年不見,葉初夏損人的功力越發長進了。再看自家老闆鐵青的臉色,他聰明的選擇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容君烈眼角狠狠的抽了幾下,他也說不清自己爲什麼這麼暴躁,早上起來時,看她在自己懷裡,他只覺得幸福滿足,可是後來聽她溫柔的接聽韓非凡的電話,他又忍不住吃醋。
就是在他們相處得最融洽的那段時間,她也不曾如此溫柔的對待過他,想到她聽到那個孩子時的表情,現實又再次提醒,他們之間還有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就算他可以暫時不去理會,但是這個問題不是他不理會就能消失的。
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他煩躁不安,連帶的對她的態度也開始反覆無常起來,他微眯着眼睛,危險地盯着她,若論無恥,Y市他敢論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於是他無恥的笑道:“行不行還是要牀上見分曉,要不你來試試?”
葉初夏臉色漲得通紅,她冷哼一聲,不再看他。她不是非要求他才找得到解決的辦法,只是她不想看到兩敗俱傷的局面。
兩人不歡而散,待到了他們想去的樓層時,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背道而弛。
臨時的股東會議,研究的是新項目的研發計劃,葉初夏本已不贊同他們在這個時候還將資金投入研發中,然而韓老爺子一意孤行,當場拍板了啓動新項目的時間,葉初夏覺得很無力,也許韓老爺子破例讓她參加股東會議,已經是極尊重她了,她除了氣悶,卻是再不肯說什麼。
容君烈坐在末座,將她的沮喪全都看在眼裡,心裡還在震撼她剛纔說的那番話。她無疑是這個會議室裡最冷靜的人,可是沒人贊同她的說法,大家都被新項目研發後得到的高額利潤給矇蔽了,韓氏企業如今只適合休養生息,以抵抗外來入侵。
這麼淺顯的一個道理,也許只有旁觀者清。
會議結束後,葉初夏向樓梯間走去,拔通韓非凡的電話,她幽幽道:“非凡,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韓非凡今天一直忐忑不安,從郁馥心家裡出來,他心裡就揹負起巨大的負疚感,此時接到葉初夏的電話,聽到她這句話,他頓時慌了,拿着電話的手都在發抖,“丫頭,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昨晚……”
葉初夏很沮喪,她並沒有等韓非凡說完話,就徑直道:“韓爺爺不肯聽我的勸告,已經敲定了新項目的啓動時間,非凡,我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我不是救世主,就算我想救,他也不會聽一個外姓女人的話,更何況,我還曾經是容君烈的妻子。”
聽到她沮喪的聲音,韓非凡立即鬆了一口,他伸手抹了抹頭上並不存在的汗,低聲道:“你在哪裡?我馬上來接你。”
“不用了,我一會兒去跟你爺爺請辭,他不願意聽我的,我留在這裡沒有任何用處。”葉初夏拒絕,她早已經不是溫室裡的花朵,經得起任何風吹雨打。
在新加坡的這四年,她唯一學會的就是堅強與獨立。
掛掉韓非凡的電話,她雙手環胸,遠眺Y市的城市之景,四年的時間,Y市林立起許多高樓大廈,從這裡望出去,能看到Y市的地標性建築,它靜靜地佇立在高樓大廈之中,已經不像四年前那樣耀眼,但每次看見,她仍是習慣性的移不開目光。
葉初夏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身影帶着彷徨與無措,容君烈去樓梯間抽菸,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她。再見面,他見過她許多面,有倔強的,有冷漠的,有譏諷的,也有彷徨無措的。昨晚看到她在雨中向前走,大雨傾盆,砸落在她身上,她似乎並沒有感覺,只是不停的向前走,就像迷失的羔羊,令他心疼。
而現在,看到這樣無助的她,他的心再次被她撼動。她現在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爲什麼時常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來,難道連韓非凡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嗎?
容君烈發現,要去揣測一個女人的心真的很難。每次他以爲自己看清了她,她又會流露出讓他心疼的一面,他分不清哪一個纔是她,還是每一個都是她。
他沒發現,自己此時的目光癡癡地纏繞在她身上,以致於連李方涵走近了都不知道,“總經理,股東會議已經結束,我們是否要去下一個地方?”
李方涵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離他們十步遠的葉初夏聽了個正着,她回過頭來,眼底還有一抹迷茫沒來得及斂去,她怔怔地看着容君烈,卻只來得及看到他慌張地轉過身去。
容君烈感覺自己狼狽極了,他瞪了李方涵一眼,惱羞成怒道:“不去,我今天要休息,哪也不去。”
李方涵愕然,然後看到他身後轉過身來的葉初夏,他頓時明白自家老闆反常的原因,他暗笑在心裡,向葉初夏點頭致意後,急匆匆追上容君烈,壓低聲音道:“總經理,其實你可以試着親近親近葉小姐,我看得出來她對你也沒有忘情。”
“什麼也,你的意思是說我對她還有感情,我瘋了不成,就她這樣的女人,我一招手就有一卡車前赴後繼,我用得着去親近她麼?”容君烈聽到他那個“也”字就火大,有一種心思被人看穿的狼狽。
李方涵摸摸鼻子,老闆彆扭的樣子還真……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