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淺汐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或許是因爲前夜的一夜未眠，或許是因爲心理壓力太大，現在終於放鬆下來可以睡個好覺了。
但是至少，當念淺汐醒來的時候，她一下子就驚呆了。
面前的人，不是蕭越澤又是誰？
念淺汐張了張嘴：“我是做夢了？”
她迷迷糊糊的樣子讓蕭越澤氣笑了，伸手捏了一下念淺汐的臉：“現在覺得呢？”
“啊？”念淺汐眨眨眼，伸手狠狠掐了一把回去，這才點頭：“的確，你是真的。”
蕭越澤無奈：“你的手勁還挺大。”
念淺汐笑出聲，悶悶的。
蕭越澤這才伸手，探向念淺汐的額頭：“水土不服，病了自己都不知道。”
念淺汐呆呆地看他：“我什麼時候病了？”
“你發燒了。”蕭越澤道：“都已經多少度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還是昨天文淵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念淺汐這才恍然：“啊……我說怎麼睡了這麼久，不過我只是發燒而已啊，你跑來做什麼？”
“你發燒了我不該來？這邊現在正是流感疫情高發期間，你最近也要記得和文淵少接觸一點，小心傳染給文淵。”
念淺汐自己也覺得昏昏沉沉的，聞言立刻警覺道：“那你怎麼辦？你也離我遠一點。”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雖然知道這樣沒什麼用，但是討點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蕭越澤被念淺汐蠢萌的樣子逗笑了：“我說。”
“恩？”念淺汐緊張道：“你有什麼話，不行的話就給我打短信吧？”
蕭越澤忽然就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編造的謊言，毫不客氣地伸手，將念淺汐被子掀開，自己徑自躺了進去：“我來都來了，不怕。”
念淺汐驚呆了：“不行不行，我要是傳染給你了，你……”
“我怎樣？”蕭越澤忽然轉頭，看向念淺汐，眼神很是凌厲。
念淺汐低聲道：“我心疼啊。”
說這四個字，念淺汐的臉都紅了。
蕭越澤笑了：“哦，是麼？”
念淺汐這才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好像是有點熱？”
“普通感冒而已，不要擔心，你應該是那天晚上熬夜的時候沒有好好休息，體質又比較弱，所以現在纔會一下子生病。”
蕭越澤的語氣很凝重，繼續盯着念淺汐。
念淺汐只好乖乖點頭：“那你幹嘛表情這麼可怕……”
“你驗血了對吧？而且還做了配型。”蕭越澤沉聲道。
念淺汐張了張嘴：“文淵告訴你的？”
“還好文淵告訴我了。”蕭越澤悶悶地說着，伸手將念淺汐摟住，在念淺汐的脖子上恨恨咬了一口：“你是怎麼想的？”
“越澤，我調查過了，真的，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即使是做了這樣的手術，也不會對身體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影響，這樣的話，這個手術我真的寧願我來做。”
念淺汐的語氣很是鄭重。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低聲道：“我就是不希望聽到這句話，所以才一直隱瞞了你。”
“我知道。”念淺汐溫柔地笑了笑：“
我來就好，越澤，我們不要這麼大動干戈，好麼？你讓連容未出生的孩子來做這個手術，那個孩子的一輩子可能都會被影響，而且我也就覺得虧欠，可是我們明明不需要承擔這樣的負罪感的。”
“我也不希望文淵將來長大了，而他的命，曾經是用另外一個孩子的命換來的。”念淺汐認真地說着。
蕭越澤伸手將念淺汐的頭髮輕輕理了理：“沒有人會這樣說。”
“但是不代表沒有人會這樣想。”念淺汐溫聲道。
蕭越澤不語。
很少有人會質疑他的決定，很少有人會對他說，你的想法是錯誤的。
只有念淺汐。
念淺汐以一種極爲溫和而篤定的姿態站在這裡，對他說——
“越澤，你該換一種方式。”
可是神奇的是，自己居然真的想要聽從。
蕭越澤吸了口氣，這才點頭：“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真的嗎？”念淺汐欣喜若狂。
“恩，”蕭越澤淡淡笑了笑：“其實我還做了另一個準備。”
念淺汐怔住：“你……”
“封霂凜的克隆技術。”蕭越澤平靜地說着：“知道最開始克隆人體爲什麼能夠通過嗎？”
念淺汐一怔：“是爲了健康考慮？”
“聰明，”蕭越澤笑了：“克隆一個健康人的身體，然後從中將需要的部分取出來，這樣可以移植給病人，也就完成了最簡單的器官移植。”
念淺汐想了想，忽然就緊張起來：“可是念文淵現在的身體已經沒辦法承擔克隆了對吧？”
“對，因爲沒辦法將一個病人的身體再次克隆，但是我們的身體是健康的，也就是說，如果你的血液配型成功了……”蕭越澤沉聲道：“我會考慮允許封霂凜克隆一個你。”
他的拳頭微微攥緊，顯然是沒辦法接受將克隆出來的念淺汐作爲一個純粹的器官載體。
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一個物品而已。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這才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過。”
蕭越澤蹙眉：“什麼事？”
“你好像不記得了，當時你和周叔不是被埋在廢墟下嗎？當時封霂凜派了很多人來，你還記得嗎？”念淺汐乾笑一聲：“那時候我答應了封霂凜一個條件……”
蕭越澤的臉色微微一變：“你……”
“沒錯。”念淺汐伸手拉住蕭越澤的手，啞聲道：“我答應了，提供我的DNA序列，提供我的一些可提取基因的東西，然後讓封霂凜進行克隆，當然，當時我提出的條件很苛刻，我要求封霂凜不要帶着載體出現在你我面前，這是我們必須要遵守的條約，也不能對我的現實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可是現在……”
蕭越澤的臉色風雨欲來。
念淺汐知道糟了，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加了點力氣，這才低聲道：“越澤？”
“是我不好。”
念淺汐心痛地無可附加：“沒有啊，任何一個選擇都會帶來相等的風險不是嗎？怎麼能說是你不好？”
“可是如果當時不是因爲我冒進，你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交換條件。”蕭越澤沉聲道：“當時
我不冒進，所有的問題都不會存在。”
蕭越澤根本沒辦法想象，讓封霂凜製造一個念淺汐的克隆體？
他瘋了吧？
蕭越澤的眼底滿是凜然殺意，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這才輕聲道：“這件事是我同意的。”
蕭越澤看她，念淺汐的神情很篤定：“越澤，是我同意過的，所以你不能因爲這件事，去爲難封霂凜，這對他也不公平。”
“我知道，當時是我心急了，即使是等救援隊，你也一定會平安無事。”念淺汐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眼底滿是淚光：“可蕭越澤，我已經答應過了，而且你也出來了，就算是讓封霂凜得到一個克隆體，那依然不是我啊，你在擔心什麼呢？”
“我沒有擔心。”蕭越澤閉了閉眼，眼神很冷很冷：“我只是在想，這件事要怎樣妥善地安排。”
念淺汐不寒而慄：“你不要做傻事。”
蕭越澤冷笑了一聲：“放心吧，淺汐，你瞭解我，我從來不會做蠢事。”
念淺汐拉住蕭越澤的手：“剛剛的問題，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做了封霂凜公司的顧客，那麼我會得到一個完整的克隆人的肝臟，對吧，到時候我就可以從中切出一部分移植給文淵……”
蕭越澤完全不明白，爲什麼念淺汐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着這樣驚悚的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道：“淺汐。”
“恩？”
“你的配型結果還沒出來，至於你，現在還是一個感冒中的病人，躺下。”
他的語氣很霸道，念淺汐張了張嘴，蕭越澤蹙眉：“躺下。”
念淺汐這才嘆了口氣，乖乖躺下了。
她看向蕭越澤，良久方纔輕飄飄地說道：“會好的，你放心。”
“我知道。”蕭越澤伸手，輕輕撥弄開念淺汐耳邊的頭髮，哭笑不得地看着牀上的小女人：“你現在是不是不怕我了？”
“我該怕你嗎？”
“大家都說，我現在變得和之前一樣，很暴躁。”蕭越澤沉聲道。
念淺汐搖搖頭，笑意清淺：“我沒覺得，我覺得你之前也沒有多暴躁，你也別多想，所謂暴躁……大概只是殺伐果斷的另一個形容詞吧，大家不會遣詞造句才亂講的那種。”
蕭越澤的心一下子跟着柔軟起來，輕輕摸着念淺汐的臉，語氣溫柔：“睡一會兒吧。”
“那……文淵……”
“放心，現在沒有事，不用擔心。”蕭越澤蹙眉：“何況有我在呢，你怕什麼？”
“林嬛嬛的事情呢，現在人還好吧？”念淺汐輕聲問。
蕭越澤伸手捏她的臉：“你現在作爲一個病人，最應該做的就是乖乖睡覺，如果你再不睡覺，我們做點什麼如何？”
他的笑容帶着滿滿的邪氣，念淺汐扁了扁嘴，想都沒想將被子拉起來：“禽獸啊你，我是病人！”
蕭越澤哭笑不得，點頭應下：“那快休息，晚上醒了，我再慢慢和你說。”
“恩。”
念淺汐低聲應了，躺了一會兒，手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裡面摸出來，握住了蕭越澤的手。
她的脣角微微彎起，笑得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