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送走了顧爺爺,回到客廳心中一陣煩躁,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按照他預定的軌跡走。
這個房子,也因爲突然多了一個人,變得不想讓他再繼續呆在這裡了!
“開車送我去公司。”
顧銘走出來,叫上了司機。
因爲已是上班時間,所以集團大樓門口處,並沒有多少的人影。顧銘小心翼翼的將腿放下,然後起身,對站在一旁彷彿想要攙扶他進去的司機說:“你回去吧,我回去之前打電話給你,你再過來接我就行了。”
剛走進大門處,保安迎了上來,說:“顧總,您來啦。”
“恩,”顧銘點頭,算是打招呼了,擡腳往電梯口走去,正準備按下上行鍵,就聽保安站在一旁說:“顧總,今天電梯檢修,現在還沒好。”
顧銘一拍腦袋,怎麼就忘記了,今天是集團每個月例行檢查電梯的日子啊!只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放在平時,他還能爬樓梯。
保安站在旁邊遲遲沒有離去,就見到顧銘突然推開了安全樓梯的門,“顧總,你的腿!”
只見顧銘已經一隻手扶着樓梯,開始一級臺階一級臺階,慢慢的走,慢慢的上樓了。
他就是因爲今天事事不順心,不自覺的便想要跟自己過不去了。
當他爬到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時,已經累的腿都在打顫了。
“你怎麼來了?”
方晨剛好拿了一份文件過來找顧銘的秘書,見狀,文件也來不及放下,趕緊扶他進了辦公室。
“你的腿不是還沒好嗎?居然這麼不要命的爬了這麼多層!”
“沒事。”
顧銘看了一眼面前推擠如山的文件,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抽出了放在最底下的那一份,低頭看了起來。
方晨癟嘴,識相的閉上嘴巴,轉身出去,順便將門帶上了。
這一忙,便已是深夜。
顧銘轉動了一下脖子,放下了最後一份文件,從辦公室走出來,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了。
他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也打消了打電話叫司機來接的想法,拿起外套,關掉了辦公室的電燈,搭乘電梯下樓了。
凌晨的街道上,幾乎已經看不見人影,馬路上也都是一些晚上趕路的大貨車,就連出租車都很少見。他站在路口,等了將近十幾分鐘的時間,都沒有一輛出租車停在面前。
“唔,怎麼沒有了?”
在這靜謐的夜晚,這一聲顯得格外的突兀。
顧銘轉頭看了一眼,gk集團辦公樓前的角落處,居然坐着一名男人,大約四十多歲的模樣,衣衫凌亂,腳邊堆着好幾個啤酒瓶。
也不知爲何,顧銘竟然走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拿過他手中的酒瓶,使勁晃了晃,說:“這瓶已經沒有了,你還有嗎?”
“沒……沒有了。”
男人講話的時候,舌頭都已經開始打結了,他的身上也散發着一股長時間沒有洗澡的味道,就跟這座城市裡,任何一位流浪漢都無差。
“那我請你喝酒。”
“真的?”
“恩。”
說完,顧銘自己也很好奇,居然會在凌晨的街道里,請一名並不認識的流浪漢喝酒。他將事情歸結爲,一定是因爲家裡多了一個方白,自己不想回去了。
他讓流浪漢起來,見他搖搖晃晃的跟在自己身後過馬路,不自覺的叮囑了一句,“你小心一點。”然後,他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一打的啤酒,帶着他走到了一旁的公園裡。
在草坪上,席地而坐。
兩人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酒,直到他們手中的啤酒都成爲了各自的最後一罐。
“你……你怎麼還不回家啊?”流浪漢主動出聲詢問。
“不想回。你呢?”
“沒有家啊!”
在路燈的照耀下,顧銘清楚的看到,晶瑩的液體順着他的眼眶往下流出,接着,就聽到流浪漢說:“自從老婆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家了!”
“沒孩子?”
“兒子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找不到了。”
“要不要我幫忙找?你叫什麼名字?沒準我還能幫忙。”
顧銘一向不是一個主動開口幫人的人,今天卻一反常態,他也搞不清楚具體的原因。
“陸峰。”
流浪漢舉起手中的啤酒瓶,輕輕的碰了一下顧銘手中的瓶子,然後仰頭,一飲而盡,隨即丟在了一旁。他站起來,擡頭突然笑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兒子恐怕也不是我的兒子了!”然後,離開了。
只剩下顧銘一人,靜靜的坐在原地,喝光了啤酒,拍拍屁股站起來,看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三點多了。索性不回去了,他折回了公司,在辦公室的小房間裡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只覺得頭痛欲裂。
“顧總,您的咖啡。”
“放下吧。”
顧銘眯着雙眼,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陽穴,嘴裡喃喃自語,“陸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看過,可是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待舒服了一點,他便又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不再去想了。直到回到家中,解決了晚餐,顧銘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站在書櫃前,想要隨便找一本書來看看。
他從書櫃最頂層抽出那本外文書時,突然,一個牛皮紙袋順勢掉落了下來。
顧銘彎腰撿起,拍打了一下上面的灰塵,打開看了一眼,是楚一的身世調查表!
是當初離婚之前,受蘇夏傾的拜託,所以調查的,當時準備了兩份,一份交給了她,一份便放在了書房裡,動也未動。
顧銘隨意掃了一眼,正準備收起來,突然停下了動作,遲疑了片刻,他迅速的翻開,果然,他在上面看到了讓自己覺得耳熟的名字——陸峰!
楚一的父親,同時,也是蘇夏傾的親生父親!
顧銘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被他遇到了陸峰。也顧不得此刻已經是夜晚時分,他馬上回房,重新換上了外出的衣服下樓。
“顧銘哥,你去哪裡啊?”
方白跟在身後追問,可是顧銘卻坐進車內,腳踩油門,直衝而去了。
他來到了公司,走到了二十四小時值班的保安室。
“大門口的監控在哪裡?”
此時,辦公室內,還有兩名保安正在解決晚餐,見到了老闆的身影,連忙放下筷子,一口將嘴巴里的飯菜吞嚥了下去,緩衝了片刻,同時指着其中一臺電腦,異口同聲的說:“在這臺電腦上。”
“把昨天晚上的監控記錄調出來給我看下。”
沒一會兒,顧銘便用快進的方式看着錄像帶了。
他注意到,昨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陸峰便拎着好幾罐啤酒坐在了大門處,然後一個人默默的喝着啤酒,時不時的自言自語幾句。
顧銘皺了皺眉,現在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找他啊!
“這個流浪漢最近每天晚上一到時間就來這邊喝酒,我們趕都趕不走。”
其中一名保安見顧銘此時的神態,害怕他是特地來責備他們工作不認真,連忙表明了態度。
“你說他每天都來?”顧銘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更讓面前的兩名保安產生了錯覺。
另外一名保安顫顫抖抖的說:“他,他以後再過來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銘打斷了,“我是問你,他是不是每天都來!”
“是,是的。”
“那他平時住在哪裡知不知道?”
“啊?”保安愣住了,幸虧另一名保安反應比較快,連忙接口說:“我聽他說過,好像是住在一個橋洞下的。”
顧銘問清楚了是哪一個橋洞之後,便起身,邊走邊說:“你們工作很好!”離開了,留下兩名呆若木雞,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兩名保安。
顧銘先來到了便利店,買了與昨晚相同數量的啤酒,這才驅車來到了橋洞底下。
這邊隨處可見鋪在地上的草蓆,鼻尖也充斥着屬於流浪漢們身上的專屬味道。
顧銘快步往前走,邊走邊看,終於在橋洞的盡頭處,找到了坐靠在一旁的陸峰,他的身下沒有棉被,沒有草蓆,除了散亂的酒瓶,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顧銘蹲在了他的面前,衝他舉了舉手中的酒瓶,說:“怎麼樣?晚上有沒有興趣再一起喝一點?”
“當然有!”
提到酒,陸峰便馬上來了興致,直接從顧銘的手中奪過了啤酒,嘶啦……他連瓶口處冒出的啤酒泡沫都不放過,一口吸光了。
顧銘見他喝的很急很快,忙按住他的手,說:“慢點喝,還有很多。”
“我已經習慣這麼喝了。”
這完全是酒徒的喝法,顧銘也不勸了,靜靜的蹲在面前,當他喝完手中的這罐酒時,陸峰已經解決完了他所帶來的一大半酒了。
此時,他正伸手從袋子裡拿了另外一瓶,說:“你……你人真好!”
“那你跟我走吧!”
走?陸峰一個刺激,剛剛喝進嘴巴里的啤酒全部吐在了一旁的地上,一陣心疼。
“我只是一個流浪漢,以天爲被地爲牀的,還能跟你去哪裡?”他打量了顧銘一眼,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在社會上的地位並不低吧?至少是一個成功人士吧?你叫我這個流浪漢跟你走爲了什麼,難道就爲了陪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