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剛從洗手間開門出來,就發現一名護士焦急的站在門口,不停的來回跺腳。
“有什麼事情嗎?”
“蘇小姐在門口被記者們攔住了。”
楚一皺眉,也來不及同將琴音說一聲,連忙搭乘電梯去了大門處,果不其然,蘇夏傾被記者們圍在了中間,而她卻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連忙撥開外層的人羣,將蘇夏傾護在懷中,看着頓時傻愣住了的記者們,挑眉問:“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一名看着老練的記者率先反應過來,將錄音筆遞到面前,問道:“楚總,你知道方白住院了嗎?”
“不知道,方小姐住院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楚一聽到他們問的居然是這般無聊的問題,也懶得再繼續和他們多問了,冷眼掃視了他們一圈,記者們立馬自動自發的往兩邊讓開了。
楚一帶她出來,找了一輛出租車,幫她拉開了車門,說:“你先回去睡一覺。”
“知道了。”
蘇夏傾真的很累了,回到家中,也懶得先洗個澡了,腦袋沾到了枕頭,便立馬睡了過去。就連手機定好的鬧鐘什麼時候響了她都沒有聽到。
她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連忙先打了一個電話給楚一,卻被告知將琴音今天都很好,晚上不用過去了。
既然這樣,蘇夏傾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從牀上爬起來,走到廚房才覺得自己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了。這幾天,人都不在家裡,都在醫院,怎麼可能還有什麼東西呢?
也懶得出門,蘇夏傾發現了家裡剩下的唯一一包薯片,打算就用這個當晚飯了。
剛剛拆開,就聽到了門鈴聲響。
“難道楚一回來了?怎麼不自己開門進來啊。”嘴裡嘟囔了一聲,蘇夏傾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卻愣住了,“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
顧銘雙手插着口袋,見她擋在了門口,挑眉問了一句:“不請我進去?”
蘇夏傾下意識的便往一旁閃了一下,見他笑着進去了,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怎麼這麼笨,有什麼事情直接在門口說說清楚就好了嘛!
顧銘看到了茶几上的薯片,拿起來看了一眼,“你晚上就吃這個?”
“恩。”蘇夏傾從他的手中奪回,一臉防備的看着他,“幹嘛?”總不可能過來就爲了看看她晚上吃什麼吧?
“不能吃!”顧銘再次奪走,隨意揉了幾下,扔進了垃圾桶裡,上前拉起她的手,“走,帶你去外面吃飯。”
“我不去。”
蘇夏傾甩開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還在和他生氣?於是,背過身去,不去理會。
“別鬧脾氣。”顧銘的聲音頓時軟了下來,就像是再哄一個小孩子一般,說:“上次陸峰過去,我也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說的,還有誰會告訴他?”蘇夏傾氣呼呼的轉身,手指使勁的戳着他的胸膛,一下比一下重,“還有,你打方白,怎麼現在的記者都賴在我頭上了?我多無辜!”
“是是是!”顧銘好脾氣的將所有的罪責攬在了自己的身上,“記者那邊我已經都壓下來了,也解釋清楚了。不會再這樣說你了。”
他也是聽方晨說了這件事情,這才找過來的。
他知道,蘇夏傾此時一定很生氣。
“不說就算了,再說,我一定讓這個罪名坐實!”
“那現在去吃飯。”
不顧蘇夏傾的掙扎,顧銘用着蠻力,將她帶到了樓下的停車場,塞進了副駕駛。
門被落鎖,蘇夏傾根本沒辦法開門出去,她只能問:“那現在去哪裡?”
“去一個好地方!”
顧銘開車,帶她去了城西的一傢俬房菜館。
如果不說,蘇夏傾只會認爲這是普通的一戶人家,而不會是一家菜館。因爲從外看,與平常人家並無二樣。並不像那些餐廳,一到晚上便會在外面點起紅紅綠綠的燈牌,藉此來吸引行人的視線。
兩人坐下了沒多久,便有一名老爺爺走上前來,身上穿着白色的廚師衣,略略有些發福,頂着一個啤酒肚,他笑眯眯的樣子頗有點像彌勒佛,看着莫名的讓人覺得親切無比。
“顧銘,晚上怎麼想起來這邊吃飯啦。”
“楊爺爺,太久沒吃了,有點想你煮的東西啦。”
蘇夏傾見顧銘站起來,也不好意思繼續坐着了,這時,楊爺爺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問:“這位小姑娘是誰啊?”
只見顧銘猶豫了片刻,開口說:“一位朋友。”
“哦!顧銘朋友很多哦!”楊爺爺笑了笑,接着說:“晚上是不是照舊那幾樣?”
“恩。”
楊爺爺笑着離開了,顧銘重新坐下,然後說:“他是我爺爺的朋友,孩子都去國外定居了,他覺得沒意思,就留在這裡開了一傢俬房菜,每天只招待一桌的客人。”
“那今天就我們這一桌嗎?”
“不是。今天已經招待了一桌了。”
“哦哦。”蘇夏傾低着頭,把玩着面前的筷子和碗,心中不自覺的回味着剛剛顧銘說的那一句“一位朋友。”怎麼好像有點介意呢?
可是,不說朋友,難道還說女朋友?
“你怎麼臉這麼紅?”
“紅嗎?”蘇夏傾趕緊捂着自己的臉頰,說:“應該是我太餓了吧,怎麼菜還不上來啊。”
話音剛落,一名女學生將一盤菠蘿古老肉放在了餐桌上,正準備退下,被蘇夏傾叫住了,“你給我來一碗白米飯吧。”
匆匆的吃了幾口,蘇夏傾便說自己已經飽了,想說自己可以打車回去,卻想到沒有帶錢出來,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顧銘,等他吃完再送她回家。
回去的路上,不管顧銘同他說什麼,蘇夏傾永遠只是點頭,或者就是搖頭。
可是,這一個晚上,她卻是睡不着了!都要訂婚的人了,爲什麼現在還要來招惹自己!好端端的過來帶她去吃飯,搞得現在晚上都睡不着了!
蘇夏傾坐起來,又躺下,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
睡着了沒有多久,她又醒來,收拾了一下去醫院了。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她覺得走路腳都有點軟。
蘇夏傾到醫院的時候,楚一還躺在沙發上睡,她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見他睜開了雙眼,說:“楚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恩。”楚一應了一聲,起來,剛走到了門口卻又折了回來。
“還有什麼事情嗎?”
楚一不說,只是側過身,讓蘇夏傾自己看。
是蘇正名。
蘇夏傾搞不懂,爲什麼這一次自己媽媽住院了,會有這麼多人來打擾。而蘇正名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不管怎麼說,你和你媽也在我蘇家住了這麼多年!”蘇正名雙手背在身後,表情桀驁,絲毫不像是過來探望病人,反倒像是過來吵架,惹是生非的。
“這裡並不歡迎你!”蘇夏傾瞪着他,氣憤的說。
這時,將琴音已經醒來了,在病房裡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問:“夏夏,誰來了?”
“沒誰。”
她對着蘇正名,指着門外,聲音雖輕,卻陰狠異常,“你馬上給我走!”
“夏夏,是不是蘇正名來了?如果是,就讓他進來吧。”
蘇夏傾沒辦法阻攔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正名走了進去,當她也想要跟進去的時候,卻被將琴音制止了,“夏夏,你先不要進來。”
這一說,便是有半小時之久。
蘇夏傾即便將耳朵貼在門上,也沒辦法挺清楚他們在裡面到底說些什麼。
只在蘇正名開門出來的時候,她發現,他的眼圈一片通紅。
蘇正名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蘇夏傾連忙走進病房,想要問媽媽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只是喊了一聲媽媽,將琴音便用被子蓋住了自己,不讓她看,聲音悶悶的說:“女兒,我有點想睡覺了。”
蘇夏傾只能重新走了出來,不解的問着楚一:“他們兩個人在裡面說了這麼久,到底在說什麼啊?”楚一還沒回答,蘇夏傾便自言自語,“算了,問你也不知道。”
她強撐了一個笑臉,勸楚一快點回去休息,自己卻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發呆出神。
“夫人突然之間發燒了。”
看護突然大聲叫着走了出來,顫顫巍巍的說:“剛剛我幫她蓋被子,發現她體溫高的驚人。我已經叫醫生了。”
蘇夏傾跑到病牀邊,用手背探了一下將琴音的額頭,此時,她已經醒過來了。
“媽,你現在哪裡難受嗎?”
“有點冷。”
剛說完,醫生也走了進來,連忙檢查了一番,對蘇夏傾說:“你媽媽的情況,不容樂觀。”
“什麼意思?”
“哎,我們出去說吧。”
醫生對身後的護士說了幾句,便帶着蘇夏傾去了醫生辦公室。
“你媽媽現在的免疫系統也跟不上了。昨天的檢查結果,我們看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比起之前又差了很多,藥物已經控制不住了。”
“那……手術呢?”
“這個手術沒有辦法解決的。”
蘇夏傾強忍着淚水,回到了病房,媽媽吃了藥,又重新睡下了。她的目光在將琴音的臉上流連,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沒有了媽媽,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以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