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是你麼?”
藍斯恆低弱的聲音,從氧氣罩下面的口中發出,洛杉立刻欣喜的坐起身,讓他能夠將她看得清楚,“是我啊斯恆,你醒啦?”
“呵,杉杉,我沒睡,一直在等你呢。、.”藍斯恆睜開的雙眼,比昨天炯亮有神了幾分,他略微懊惱的道:“只是明明不想睡的,不知怎麼好像又睡着了。”
“沒關係。”洛杉心裡澀澀的,朝他柔柔的笑,她自然明白他的狀況肯定是時常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的會陷入昏睡狀態,全身蝕骨的疼痛,要靠各種止疼藥來止疼,那藥裡都有能讓人倦怠昏睡的成分作用。
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男子,造成他現在癱在這病牀上半死不活的樣子,罪過全在於她,如果時間能夠重新來過,她一定會繼續忍,無論邵母怎麼辱罵她和母親,她都不會“呸”那一口唾沫,她寧可受辱,也絕不想失去她的寶寶,還害了她的藍顏知已!
藍斯恆瞧着她眼圈通紅的樣子,眉頭斂起,輕聲道:“杉杉,你別再哭了,我都想開了呢,你這樣子我心裡難受。”。
“我不哭,我就是……就是捨不得你走。”洛杉忙揉了揉眼睛,強作笑顏。
藍斯恆脣角微翹,噙着點點笑意,“那你一出院,就快點去辦護照,早些來找我。嗯,對了,我的手機那天被車撞壞了,等我到美國後,讓人新買手機辦卡,我讓我爸爸跟你聯繫,告訴你新號,以後你直接打給我,我把手機就放在手邊,可以隨時接聽你電話。”
“好,我會的。”洛杉吸吮了下鼻子,儘量強壓着那股源源不斷上涌的酸意,沒有辦法,只要看到藍斯恆現在的樣子,她就想痛哭一場,可是卻不能,她現在是支撐他信念的動力,必須要堅強。
兩人又細碎的說了會兒話,藍家人和醫生、院長等全部進來了。
洛杉擡眸看向藍耀宗,“藍叔叔,你們現在就要出發了麼?”
“嗯,時間到了,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得儘快趕去機場。”藍耀宗看着洛杉的眼眸中,摻雜着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
“哦,好。”洛杉點點頭,由護士先推出病房。
二十分鐘後,藍斯恆被推了出來,推車兩邊高掛着幾個輸液瓶子,醫生護士推在兩邊,藍家人跟在後面。
“斯恆!”洛杉近前,眼尾滾落下幾顆淚珠來,這種傷感,根本無法自控。
藍斯恆從被子裡顫顫的伸出手來,洛杉趕忙搭上他的手,他五指反握住她的,固執的與她十指相扣,洛杉心中微動,沒有抽離,眼神溫柔的看着他,聽着他說話,“杉杉,我會每天、每時、每刻都想你的。”
不管身邊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不管這些人裡有幾位是他的長輩,他就那樣毫無顧忌的凝視着他心尖兒上的女人,赤luo裸的表達着他內心最真實的眷戀。
洛杉拼命的點頭,執起他們相攜的雙手,在他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口中是混和着淚水的鹹澀,“斯恆,你保重,等我!”
“杉杉……我愛你。”藍斯恆眸底的水光,亦是愈來愈多,此時此刻,他是多麼的想將她抱入懷中,可惜……無能爲力,除了能動一下手,連胳膊都擡不起來。
洛杉淚痕滿臉,聲音哽咽的破碎不堪,“我知道,我都知道……”
藍老爺子由藍欣扶着,握着柺杖的手背上,由於太過用力,而青筋突起,他盯着洛杉的目光若有所思,沉默了許久,突然出聲說道:“杉杉,你嫁給小恆吧,藍家我作主,沒人敢反對你們。”
此言一出,驚到了所有人,包括隨洛杉一起來的喬洛冰,及趕在開董事會前跑來送行的邵天遲!
此刻,他就站在走廊的拐角處,從電梯裡衝出來的步伐,在聽到那一句話後,像是被人釘了釘子似的,生生滯下,再難移動一步。
他晦暗的墨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背對着他的倩影,心臟在這一刻一寸寸的緊縮,雙拳也在不自覺的捏緊!
心中突然有了惶恐的感覺,他渴望聽到她拒絕的回答,又害怕她的回答會讓他絕望,從而寸步難移!
戚鋒就沒有他老闆淡定了,至少表面都淡定不了,他乾咳了一聲喊出,“藍少,邵總來送您了!”
僵局被打破,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洛杉也從驚愕中回神,只是她的手被藍斯恆扣的很緊,迎上他那期許的眼神,她怎麼也無法狠心的抽離。
心中有刺涌蔓延,想起隔在她與邵天遲之間的無數道樑,洛杉最終沒有回頭。
邵天遲一步步走近,清俊的臉上,帶着應酬的假面,朝衆人頷首致意,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到了推牀前,看着藍斯恆,強迫自己忽略他們刺目的十指相扣,他淡聲道:“藍少,你保重,期待你的早日康復!”
“謝謝。”藍斯恆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一聲。
邵天遲點了點頭,似乎再沒什麼可說的,餘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洛杉,兩人目光交錯一秒,洛杉下意識的偏過了臉,微垂下頭,輕咬了脣瓣。
藍老爺子不動聲色的瞧着他們,精光四斂的雙目裡,暗含了些許別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測,只聽他徐徐說道:“杉杉這孩子,我一直就挺喜歡的,壽宴上見過一次,那時就說了她和小恆挺般配的,現在小恆出了這種事,杉杉也放不下小恆,不如考慮下我老頭子的提議吧,藍家只要有我在,沒人敢給杉杉受委屈的。”
聞言,藍夫人臉上的泛白比先前更甚了幾分,極力的在隱忍,纔沒讓她發出反對的聲音,心裡的不情願那麼明顯,可是輪不到她說話,在藍家,只要老爺子插手,就沒有她作主的權利!
藍耀清陰蟄的目光裡,聚積着濃濃的不悅,但他更沒反對的資格,首先藍斯恆不是他兒子,只是侄子,再者,藍家的掌權者,一向是老爺子,因爲老爺子是藍氏集團的董事長,他只是執行總裁!
在這點上,藍氏與裴氏、邵氏皆有不同,裴氏和邵氏的董事長、總裁都是身兼一人,而藍氏卻是兩個人,藍家的這份產業,說白了,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還有他的堂兄弟們,還有從政的大哥藍耀宗,及自立門戶開公司的藍斯恆,且藍斯恆作爲老爺子唯一的孫子,還是長子長孫,老爺子早就立下遺囑,將整個藍氏一半的產業全部留給了藍斯恆,剩下的一半,由藍氏參股的其他子侄按份子來分,他辛苦經營藍氏多年,膝下無子,卻是落了下風,雖然他早有私生子,但不被老爺子接受,無法認祖歸宗,至今流落在外,不足爲外人道也。
洛杉無法回答,剛剛的提議因邵天遲的出現而有幸避過,可是現在,不能再裝鴕鳥,只能正面回答!
然而,她怎麼回答?未來她不想再嫁給任何男人,誰都不想嫁,可真實的想法,一旦出口,就會傷到現在內心無比脆弱的藍斯恆!
要哄一下斯恆麼?可違心的話,要怎麼殘忍才能說出口?安慰了斯恆,明顯就會傷了身旁這個她深愛的男人……
洛杉陷入了矛盾中,秀眉糾結的很緊,低着頭不敢讓面前的兩個男人看到她的表情。等低氧弱。
氣氛沉悶之極,一衆醫生護士面面相噓,暗暗猜測。
藍家一干人神色意味不明,心中各有九九。
“咳咳,爸,杉杉和小恆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打緊的是先醫治小恆,不能耽誤了時間治療。”藍耀宗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瞅向洛杉的目光裡,多了抹抱歉。
洛杉感激的朝藍耀宗點點頭,感謝他的解圍。
邵天遲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緊握的拳頭也鬆了幾分。
藍斯恆怎會瞧不到洛杉跟他父親的眼神交流,心中頓時涼意十足,可這是他早就接受的事實,他十分的明白洛杉對邵天遲的感情有多深刻,所以,要讓洛杉因感恩而嫁給她,一時半會兒,確實是在爲難她。
而他,也斷然不想看到她的任何不開心,所以,他脣角咧了咧,揚起一抹蒼白的笑來,“爺爺,您當着這麼多人問杉杉,她是個女人,怎麼好意思回答呀?再說,哪有爺爺替孫子求婚的,等我好了,我自己求婚,纔不要您代勞呢!”
“小恆……”藍老爺子皺了皺眉,這個大孫子一向是他的心肝寶貝,所以孫子開口了,他只能退一步的點頭,“行,爺爺就等你的好消息,希望在爺爺閉眼之前,能抱到重孫子!”
“呵呵。”藍斯恆輕輕淺淺的笑了聲。
洛杉懸着心,總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下,由此也愈發的感覺愧對藍斯恆,她又握了握他的手,溫柔的囑咐他,“斯恆,你要堅持,努力讓自己早些康復,我會每天都打電話監督你的。嗯,我儘快去找你,你等着我!”
“好。”藍斯恆眨了眨眼,緩緩鬆開了她的手,“快回去吧,走廊上冷,我也要走了。”
洛杉點點頭,展顏歡笑,強作輕鬆的朝他揮手,“再見。”
“再見!”藍斯恆也笑了,脣角飛揚,眉目如畫,一如他平日的妖孽邪氣。
邵天遲推洛杉退到一邊,與她一起目送着這大批人離開,等到他們全部進了電梯,才推着她慢慢前行,車輪滾在走廊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如同此時的氣氛一樣。
喬洛冰尾隨跟後,眉宇間是濃濃的哀愁。
……
回到病房,邵天遲盯着醫生來給洛杉做了檢查,又盯着護士給她扎.針打點滴,細長的針頭扎進她的手背血管時,她緊咬了脣,另一隻手心很快傳來了溫熱,她扭頭看去,邵天遲緊握着她的手,輕聲說,“忍一忍,不怕。”
洛杉鼻頭一酸,迅速偏回了臉去,再不敢看一眼這個男人。
他總是一句話,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關心的舉動,就能輕易擊潰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中堡壘,令她無處可逃,只能繳械投降。
可是這一次,她不願再妥協,因爲只要看到他,她就能輕易聯想起他的母親,從而就能想到她失去的寶寶……
痛苦的記憶,是那般的折磨着她……
護士工作完成離開了,邵天遲擡腕看了下表,又沉默的坐了五分鐘,才站起身道:“我有重要會議,中午再來看你。”
洛杉抿脣,一聲不吭,也不曾看他一眼。
邵天遲原地等待了一分鐘,終是黯然轉身,開門,離開。
修長挺拔的身影,一步步邁前,渾身上下卻透着濃郁的蒼涼蕭索。
他突然間想起曾看過她《袖手歡歌》劇本里的一句臺詞,當時他還鄙夷過她的矯情,此時卻覺得她之於他,是那麼貼切:天未荒,地未老,你的愛可還在?
小杉,你對我的愛,可還在?何時會歸來……
……
下午,邵氏就關於喬應安在邵氏大廈跳樓和邵母許美芬是否牽涉一事召開了記者招待會,邵天遲作爲邵氏集團董事長兼執行總裁,發表了官方講話,並連線了北城區公安局長給予記者們關於案件審理結果的解釋,成功的堵住了各方自行亂猜亂說話的嘴巴。
邵氏的股價,也終於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停止了跌勢,雖然暫時沒有漲起來,但起碼不再往下跌了,成持平穩定的局面。
藍耀清收購走的股份,在次日全部拋出,邵天遲接到報告的時候,並沒太大的驚奇,因爲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藍耀宗再想跟他鬥,也沒膽子拿他公司上千萬的貨開玩笑的。
洛杉病情穩定,邵天遲逐漸放心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連着加班加點四天,終於處理完了堆積如山的工作,得已稍稍喘一口氣。
這四天裡,邵天遲每天只睡四小時,除去吃飯上廁所洗澡的時間,一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戚鋒跟着他一起忙碌,但往往他下班了,邵天遲還在加班中,無論他怎麼勸,都沒有用,事實上,也無法相勸,成批的文件等着邵天遲審閱簽字,然後才能下發執行,他一天籤不了,公司各部門就得有無數人在空等,耗費的全是時間和金錢,邵氏這一週多,明顯的損失慘重,最起碼股票就虧了不少。
好在邵氏旗下有幾大分公司季度盈利不錯,挽回了些虧損,加上股價的逐漸回升,董事會那邊的怨言也算是慢慢平息下來了。
邵母已經被釋放回了別墅,喬應安避口不揭,警方又沒有實質的證據起訴控告她,給她定罪名,在規定時間內,只能放了她。
當然,邵天遲在接到母親離開公安局的第一消息後,就果斷的派戚鋒聯繫了安保公司,僱傭了二十名訓練有素的安保,守在他的別墅內外,等於將母親軟.禁在了別墅中,不準踏出一步!
他必須給洛杉一個安全的休養環境!
邵母想當然的大鬧了幾次,把家裡貴重物品統統砸了個稀巴爛,邵天琪早被上官爵接到了上官家暫住,躲開了這些事非,而邵天俊的歸隊時間,因爲放心不下家裡,一再延後,整天守在母親身邊看着她,以免她再尋死覓活。
今天,是洛杉出院的日子。
邵天遲瘋狂的工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要騰出後面的時間,接洛杉出院,處理上一輩堆積的恩怨。
簽完最後一份策劃案,他長舒了口氣,拿起大衣穿上,快步往辦公室外走去,頭有些重,有些沉,他不甚在意的甩了甩頭,喊了戚鋒跟上。
這幾天,他忙的都沒有時間去探望洛杉,每天趁吃飯的時間,給她打一個電話,但往往兩人都是沉默以對,因爲不論他說什麼,她都只是“嗯”“哦”的敷衍應付他,或者乾脆就不接電話。
幾日不見,思念在心底深處瘋狂滋長,邵天遲步伐因此邁的極快,然而,在邁出大樓時,他卻猛然眼前一黑,跟在身後的戚鋒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咚”的一聲,前面的人就整個栽到在了地上!
“邵總!邵總!”
戚鋒驚呼的撲上前,扶起邵天遲的頭,看到他雙目緊閉的模樣,急的破聲大喊,“快打120!”
……
洛杉坐在牀上,正在等洛冰辦出院手續時,病房的門,卻“砰!”的一聲開了,戚鋒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喘息不停,“喬,喬小姐,快,快跟我走,邵總他……他被送去急救室了!”
洛杉手中端着的水杯,“咣噹”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漬濺起,在剎那間就霧霾了她的視線……
隨着戚鋒奔到一樓急救室,邵氏三個副總正焦急的等在外面,洛杉喘了口氣,嘴巴張了張,剛打算出聲,邵天霖和上官爵一前一後的從大廳入口衝了過來,嘴裡喊着,“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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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章被退,修改後審覈n天還沒放出來,親們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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