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此一前一後,來到一個寒冰石道之中,前面的嫦娥沿着腳下冰凍岩石行走,發出低沉的腳步聲,在這幽靜環境顯得特別單調。
趙楠跟在後面,緊緊盯着她曼妙的背影,此刻嫦娥口中復活之術,已經是他僅有的希望,自從在龍晨的口子得知,聖人亦無法更改生死法則,逆轉改命後,趙楠原本儼然絕望,直到不久之前,得知嫦娥口中一個從上古聖人們流傳下來的禁忌法術,趙楠心裡才升起一絲的希望。
儘管那法術存在極大風險,甚至上古時期的聖人們也沒有嘗試過成功例子,但趙楠已經沒別的選擇。
緊了緊手中的命匣,趙楠緊跟在嫦娥的背後,很快來到一個巨大的寒冰石室,此處的牆壁地板皆是堅冰打造,匍一進來,趙楠便感到一股寒氣迫近。
走在前頭的嫦娥突然停下來,她沉吟片刻,回頭對趙楠道:“雖然這人體復活之術乃是聖人在上古時期研發,但此術本是逆天改命,有損天道,因此也被列爲禁術,所以對於此術的具體施展方法,妾身也只是涉獵一二,其中殘缺之處恐怕會增加此術失敗的風險。”
趙楠微一皺眉,不過還是點頭道:“後果我負責的了,嫦娥仙子你可以放心。”
嫦娥怔了怔,多看了趙楠一眼,但還是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準備施法用的器皿和道具,你且在這裡稍等。”
趙楠點了點頭,然後徑自走到一邊觀察這個寒冰石室,這裡環境還算比較大,約莫一個籃球場的大小,中央有一個人高的冰石臺,上面寒氣驚人,散發出白皚皚的霧氣。冰石臺對着的空中是一處天窗,趙楠可以從下面看到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
咔嚓
石室的石門上。突然響了兩聲,隨後緩緩打開,嫦娥捧着一個銅盆和一堆物件進來,放到趙楠身邊的石臺身前。隨後向趙楠點了點頭。
趙楠微微頜首,知道準備的東西都拿來了,嫦娥也不多說什麼,默默低頭擺弄帶進來的一些器皿。
除了體積最大的那個銅盆外,嫦娥拿進來的東西里面還有一個香爐,上面插着三根清香,點燃後有種令人精神爲之一震的檀香味道。還有一塊黑色的墨硯,一個碧綠的小葫蘆,一沓黃色符紙。
嫦娥把東西擺好後,就把自己的長袖攏起。露出一對潔白如玉的皓腕,她抓起那塊墨硯開始有條不紊的磨墨。
很快的,漆黑的墨汁,落入銅盆中輕輕晃盪,一股濃烈的墨香氣息。瀰漫在這個石室之中。
趙楠的眼角微微抽搐,深深向嫦娥望了一眼,那眼神全是緊張之色。
嫦娥感覺趙楠投過來的眼神,默然無語,半晌忽地輕嘆一聲,道:“不用着急,這種起死回生的法術。最適當的時候可是等到午夜時分,現在時間還早,你切勿緊張。”
趙楠尷尬一笑,擡頭望向石室的天窗,只見外邊還是陽光明媚。
離午夜時分還遠着呢……
……
趙穎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趙楠,於是急忙跑到希望城的城堡裡找顧銘。此時他正與葉損在商量政事,所以很容易找到。
“什麼,趙楠那傢伙逃婚了?”顧銘放下手中的文件,愕然的看着一臉焦急趙穎,好一會兒。顧銘臉上明顯出現一絲挪揄之意,“那傢伙不會怕新娘太多無法應付吧?”
“顧銘大哥不要開玩笑好嗎?老哥只是找不到,不是逃婚。”趙穎有些哭笑不得,自從天一寒事件結束後,顧銘的心態好像放開了不少,偶爾也會開點玩笑。
“小穎別急,趙楠是不是去了深淵別的地方?還有,你詳細把事情說清楚。”站在顧銘旁邊的葉損笑道。
趙穎翻了翻白眼,於是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說一遍。
“說好今天要給五位嫂子試穿禮服的,結果我去他房間找他的時候沒有找到,再到其他地方找,一樣是沒有找着。”
“這麼說來,趙楠還真可能不在城裡。”葉損點點頭,然後摸了摸下巴道:“那他能夠去哪裡?新生帝國剛剛重建完畢,很多事情都百廢待興,他這個大英雄跑掉可不行啊。”
“拜託,國家大事這種小事就先放到一邊好嗎?現在我是在說我哥結婚的人生大事,這婚禮還有三天就要舉行了,關鍵時候新郎不見人這就麻煩啊,我連伴娘的小禮服都做好了,這穿給誰看啊。”趙穎扶額道。
“喂喂,你後面那句話纔是關鍵吧?等等,你不是小姑子嗎,怎麼你來做伴娘?”葉損瞪大眼睛道。
“葉損哥你這就不對了,難得你不知道我這次婚禮可是以青青姐姐妹的身份參加嗎?所以伴娘的位置非我莫屬。”趙穎挺胸笑道。
葉損聽得一陣無語,旁邊的顧銘則面無表情道:“你們是不是把話給說偏了?我們不是在討論趙楠的去向嗎?”
“是啊,老哥去哪裡?”趙穎拍了一下額頭,唉聲嘆氣道:“該不會真的玩逃婚吧?”
“一下子娶五個老婆,雖然看上去挺好的,但估計這日子以後不好受啊,想想五個女人同時在你耳邊叨嘮,這場面夠恐怖了。”葉損竊竊笑道。
“我們女人才沒有這麼叨嘮好嗎。”趙穎抗議道。
“這難說啊,女人年紀大了都會犯那種毛病。”葉損說到。
就在葉損和趙穎哪裡互相擡扛的時候,顧銘卻已經抓起一塊魔法傳訊水晶,然後給裡面發送了一條密語。
“顧銘哥哥你找誰了?”趙穎好奇問。
“我把趙楠失蹤的事情告訴了聯軍的斥候部隊,讓他們派人出去找趙楠。”顧銘很平靜的說道。
趙穎聽到這話,反應極大道:“這,這不太好吧?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好像對我哥的形象影響不好,還有,老媽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沒事,趙楠好歹也是拯救了這個世界的英雄,公衆和軍民都會理解的。”顧銘淡淡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老哥失蹤的消息要是讓老媽和五位嫂子知道,肯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趙穎的話說到一半,突然盯着顧銘。
“顧銘哥哥。”
“嗯?”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顧銘撇過臉。沒看趙穎的目光,但語氣淡定道:“不是。”
“你果然是故意的……”趙穎扶額道。
在顧銘推波助瀾的結果下,整個深淵都知道趙楠失蹤的消息。呵呵,這真的要熱鬧啊,作爲拯救了多元宇宙的英雄,趙楠的名聲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居然在婚禮開始前三天失蹤了,這消息可是不得了啊,深淵的所有人,不管是聯軍的士兵還是普通百姓,都四處打着燈籠到處尋找。
事情到了這步。趙穎想給自己的老哥保持那光輝形象都不可能的了,只好硬着頭皮跟自己的母親解釋。
聽見兒子突然跑掉,趙母果然又氣又擔心,罵咧咧的數落兒子各種不是。
相反作爲婚禮的當事人,麗莉。石青青,柳如菲,奧黛麗和賽羅斯蒂婭五女卻表現得無比淡定,麗莉甚至軟語安慰身邊這位準婆婆。
“伯母,我想趙楠哥哥一定是臨時有什麼事情要做,所以纔會臨時走開的,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回來。您不要太擔心。”
“什麼事重要得你們大後天的婚禮啊?這小楠真是的,都要成家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沒有半點定性。最重要的是,離開也不說一句,這不是白瞎讓人擔心嗎?”趙母抱怨道。
“趙楠按道理不是那種沒有交待的人,說不定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沒來得及通知我們。”奧黛麗猜測道。
聽到這話。趙母卻更加緊張了,“發生什麼事那麼緊急?難道又有什麼世界毀滅的大事要我兒子去處理嗎?”
“伯母,我不是這個意思……”奧黛麗看見自己的說話讓趙母緊張了,頓時擺擺手解釋:“這只是我的猜測。”
還是年紀交大的賽羅斯蒂婭走出來笑道:“你們都別瞎猜了,現在這個多元宇宙。能夠傷害趙楠這個聖人的人已經不存在了,我想趙楠這次失蹤,一定是他自己個人的行爲。”
“蒂婭姐姐你知道什麼嗎?”石青青問道。
“兩天前,趙楠來新生耳語森林這邊找我,問我要了一些萬年翠輝聖樹的樹心,那東西本來就是趙楠利用時間法則給催生的,所以當時我也沒有留意,便讓他帶走一些了,現在想想,趙楠這行爲有古怪。”賽羅斯蒂婭淡淡說道。
“翠輝聖樹的樹心?這東西有什麼用?”麗莉好奇問。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樹心蘊含龐大的生命氣息,如果用來修煉自然魔法或者光系魔法,都有奇效,還有,它可以用來製作魔杖,同樣可以起到恢復身體體力的作用,不過這種東西,對於已經是聖人的趙楠來說,應該是形同雞肋般的存在吧?”
“這樣說就有明瞭,難道老哥他拿這個樹心去做別的不爲人知的事情?”旁邊的趙穎猜測道。
“樹心的作用是提供生命氣息,除了一點增幅作用外,好像也沒別的大用,趙楠作爲萬能的聖人,要用這東西去做什麼?”石青青不解道。
一邊麗莉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衝顧銘問:“顧銘大哥,最近趙楠哥哥有去找你嗎?”
“那傢伙是個甩手大掌櫃,怎麼可能找我。”顧銘說道。
“最近趙楠除了跟我們鋪張婚禮的事兒外,好像也沒有到別的地方,連天界貞德姐姐那邊我剛剛也聯繫過了,趙楠沒有去天界。”奧黛麗說道。
聽完二人的說辭,麗莉立刻有了定論,拍手道:“我知道趙楠哥哥去哪裡了。”
……
趙楠也沒想到這法術儀式前的準備會這麼繁瑣,在這個石室裡一呆也呆半天,如今再看石室頭上的天窗,已經入夜了。
撐着無力的身體,嫦娥緩緩站了起來,只是還不等她站直身體,身子已經開始搖晃了。趙楠搶上一步。從旁扶住了她。
“這磨墨可是需要把精神力注入其中,妾身多年來一直被困住廣寒宮秘境,鮮有修煉,精神力有點跟不上。”嫦娥向他望了一眼。苦笑一聲,卻沒有再推遲了
“要我幫忙嗎?”趙楠問道。
“不,你的力量還需要用在最關鍵的時候,這種前期準備切勿浪費。”嫦娥搖了搖頭,眼裡出現一絲的溫柔,“雖然妾身不可能看着晨郎回到妾身的身邊,不過可以的話,妾身希望你愛的人可以回到你的身邊。”
趙楠怔了一下,看着嫦娥嬌美而蒼白的臉龐有點感激道:“謝謝!”
把嫦娥扶到石臺的面前,嫦娥便抓起身邊那支毛筆。此筆大致有拇指粗細。大約有常人手掌長短。尾端乃是一頭鳳凰羽翎形狀,紅色的筆身上也不知是用什麼做成的,刻着各種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筆的最前端,均勻地鑲着一撮細毛。
握住筆,深深呼吸!
嫦娥在趙楠的攙扶下。低下身子,把這隻鳳仙筆在剛剛磨好的墨水中浸泡了片刻,提了起來。 漆黑的墨水從筆端細細的毛間,一滴滴無聲滑落,掉在銅盆裡,在上面蕩起小小漣漪,盪漾開去。
提着筆。嫦娥在石臺上慢慢地畫下了第一筆,當鼻尖落下的時候,一股精神力沿着嫦娥的皓腕注入筆尖,然後落在上面。
漆黑的色調,在原本平整的檯面上漸漸延伸,嫦娥微微顫抖的手。畫出了一道接一道的符文。四周寂靜無聲,但不知怎麼,氣氛卻彷彿漸漸緊張起來。
趙楠在一旁看了一會,也有些緊張,心跳好像跟着嫦娥的筆鋒在跳動。越來越多的漆黑筆畫,沿着石臺的邊緣,一座詭異而帶着神秘氣息的法陣,已然初現。
人體復活作爲上古聖人禁忌之術,所耗費的精神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嫦娥縱然也是一名上古修仙者,但終究不是聖人,所以每落一筆,都會耗費她極大的精神力。當第一個圖案繪畫完成的時候,嫦娥儼然已經滿頭大汗,呼吸急促。
“你沒事吧?”趙楠在旁邊緊張問道。
“放心,我沒事。”嫦娥如此回答,但明白人都可以聽出她呼吸紊亂,氣息虛弱。
就在這個時候,當另一個圖案繪畫完畢,嫦娥的喘息聲再一次響起,並且身子一軟,靠入趙楠懷裡,石臺上的圖案也逐漸繁複起來,這些神秘的圖案,趙楠在一旁看着也看不出個所然。
“請,請放開妾身。”
就在趙楠看得出神的時候,嫦娥虛弱的聲音響起,趙楠這纔想起自己還抱着對方,難怪鼻息下有種好聞的麝香傳來。
“不好意思。”趙楠放開嫦娥,重新把她扶好,這復活禁術果然厲害,光是施術前的準備就耗費了嫦娥如此巨大的精神力,此時她臉色非常難看,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呼吸急促不已,酥胸起伏得厲害。
“謝謝。”嫦娥掙扎站起來,有點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抓起鳳仙筆繼續繪畫石臺上的陣法。
隨着陣法的完善,空氣中的墨香味道愈發的濃烈了,配合旁邊那個香爐上的檀香味道,混合起來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石室之中,此刻除了趙楠和嫦娥的呼吸聲音,更無一點異響。
當嫦娥把最後一筆落下後,陣法總算完成,她抹了抹額頭上的香汗,然後放下鳳仙筆對趙楠說:“妾身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趙楠連忙把手一翻,一個巴掌大小的綠色晶石便憑空出現,趙楠把它交到嫦娥手裡,然後說道:“這是萬年翠輝聖樹的樹心,本身擁有龐大的生命氣息,應該符合你的要求。”
“不錯,這東西用來做塑體的材料應該可以了。”嫦娥接過來看了一下,然後嫣然笑道。
“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趙楠緊張問。
嫦娥輕輕點點頭,然後把樹心放入石臺的陣法中心。
不一會兒,陣法好像被激活一樣,無數的綠線沿着那樹心延伸出來,然後跟陣法的黑色符文連在一起、或大或小的怪異圖案,閃爍着碧綠色光芒,散發出驚人的生命氣息。
乍一看去,赫然如一片河道縱橫交錯的河流。從樹心裡流淌出來的綠色能量融入陣法當中,快活地暢遊着。
趙楠這才發現,這石臺上的陣法居然是一個曼妙的人形。
“復活禁術有三大要訣,第一就是塑體。顧名思義就是要給死者的靈魂重新塑造一個合適的軀體,原本這種事情,以你聖人的大能要做出來應該很容易,但利用一般真理法則具象化出來的軀體一般都無法收納靈魂,所以我只能讓你找來擁有龐大生命氣息的載體做塑體的材料。”嫦娥淡淡的解釋道。
“那第二個要訣?”趙楠接着問。
“第二個要訣是……招魂。”嫦娥看着趙楠胸口上掛着的命匣說道。
趙楠頓時明白過來,把命匣脫下,然後按照嫦娥的指示,把命匣放入法陣的最頂端,那個位置,恰好是那個人形法陣的天靈蓋處。用嫦娥的說話,哪裡是塑體成功後,收納波茨妮雅靈魂的地方,一旦塑體成功,波茨妮雅的靈魂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招入其中。否則塑造出來的新軀體一旦流失掉所有生命氣息壞死掉,那麼再招魂就會失敗。
“招魂的過程兇險萬分,不但靈魂有可能形神俱滅無法進入新的軀體,而且你還會遭受到禁術失敗的反噬,所以這過程必須萬分小心。”嫦娥叮囑道。
“我明白的。”趙楠早就有心理準備,然後深吸口氣把命匣打開。
一縷白煙飄起,波茨妮雅的靈魂很快從命匣裡解放出來。她沒有意識的懸浮再石臺陣法的上面,一動不動的看着趙楠。
“這就是你心愛的女人嗎?”嫦娥輕輕道。
趙楠溫柔的看着眼前的波茨妮雅,語氣溫柔道:“是的,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嫦娥微微一笑,然後走到一邊盤坐下來。
復活禁術施法前的準備她已經給趙楠準備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只能靠趙楠自己。她也只能在旁邊看着指點一二。
“禁術的三大要訣,其一其二妾身已經說過,現在要說的是最重要的第三點……代價。”
“代價?”
“就是你需要復活那個人付出的代價。”嫦娥神色認真道:“當塑體完成,招魂完成,那麼你就付出相應的代價讓整個復活的過程完成。妾身也說過,人體復活本來就是逆天改命,違背宇宙基礎法則的事情,所以儘管只是復活一個人,但其代價可是不可想象的大。”
“不管代價如何,我都要復活波雅。”看着懸浮在半空波茨妮雅的靈魂,趙楠神色堅定道。
嫦娥微微一笑,彷彿知道趙楠會是如此回答一般,立刻雙手掐動法決,開始引動那個復活禁術。
下一刻。
石臺上交織的綠色光線,在波茨妮雅的命匣下漸漸匯合,嫦娥的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手持一支令旗,雙脣上下合動,唸誦艱澀難懂的咒語。
趙楠坐在石臺的對面,按照嫦娥的吩咐伺機而動。
咒語唸誦的聲音到此刻,已經變做了低沉,嫦娥的額頭溼了一片,卻已經再也無汗可流,復活禁術的前兩步雖然不需要聖人的修爲,但對嫦娥來說也頗爲勉強。
趙楠見狀,立刻大手一甩,把一道白色的天心道火揮出,讓它進入嫦娥的體內。
白炎燃燒至嫦娥的嬌軀,磅礴的真理法則注入她體內,讓她的靈魂和精神瞬間漲大了很多,感激的看了趙楠一眼,嫦娥又繼續唸誦咒語。
嫦娥目不轉睛,原本粗重的喘息聲突然也沉靜下來,石室之中,只剩下那不急不緩的咒語唸誦聲音。
只見她雙眉緩緩豎起,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睛裡竟也慢慢亮起光芒,而在她身前那座石臺上的法陣之中的綠色光線,似乎也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奔流的速度突然加快。
很快的。
更多的綠色光線從樹心裡流出,又沿着那人形法則急促流動,最終匯聚到波茨妮雅的命匣下方。
綠芒大盛,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空無一人的石臺上,在那綠光籠罩下,漸漸勾勒出一個曼妙的女人身影。以命匣的位置爲顱,樹心的位置爲心臟逐漸成形。
骨骼,肌肉,血管。內臟,皮膚,毛髮……
很快地,一個渾身*的女人便平躺在那石臺上,雖然一動不動,但趙楠看見那女人的時候,眼中的淚水就忍不住滑落下來了。
那是波茨妮雅,和趙楠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若不是沒有心跳,趙楠還真以爲她酣睡在自己的面前而已。
“現在是招魂。”
嫦娥的聲音傳來。她得到趙楠的一絲天心道火後,精神力大增,主持這復活禁術也得心應手很多,她雙手翻飛,連續打出七七四十九道的法決。然後把手中的令旗拋出。
令旗漂浮到波茨妮雅的靈魂頭上,然後降下一道白色的霞光。
石室中的場面氣氛,慢慢變得更加緊張起來,伴隨着越來越快的霞光注入,波茨妮雅靈魂的表面漸漸發出隱約的呼嘯之聲,那天窗外來自外界的天地元氣被引入,逐漸從這座法陣之上升起。稍後融合了寒冰石臺散發出的淡淡白氣,將波茨妮雅的身體和靈魂圍在其中。
趙楠的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着場中。
嫦娥閉上美目,保持低沉的頌咒聲音,開始在這間石室中迴盪起來。嫦娥嫣紅的口脣間,輕微卻頻繁地吐出一句接一句古怪的音調怪音。她的雙手彷彿隨着莫名的旋律,緩緩伸至半空,五指成蓮狀,輕輕揮動。
石室裡的呼嘯聲音,越來越響。石臺上,那座法陣中的綠色光線此刻已然飛舞起來,它們彷彿被嫦娥的咒語控制一般,如海浪一般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地瘋狂流動,陣陣生命氣息,從這陣法中呼嘯而出。
忽地,嫦娥檀口中輕吐一個“疾”字,雙手法決反扣而下,遙遙對着石臺上的陣法一指。
幾乎就在同時,站在哪裡的趙楠一陣茫然,那一個瞬間只覺得周圍這個石室竟不復存在,四方石壁、上下石板地面,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如處身於須彌無間,浩渺天外,四周圍白茫茫一片,沒有一絲的依靠。
而位於中心處的石臺,那個通過樹心塑體創造出來的波茨妮雅身體上,冒出大量的綠色光線,它們飛舞到半空,纏住了懸浮在哪裡的波茨妮雅靈魂。
與此同時,趙楠聽到外界傳來了嫦娥急切的聲音。
“趙楠,我能夠幫你就到這裡了,現在你,需要付出莫大的代價去換取她的復活機會,而且必須在這些綠色光線斷開之前,讓她的靈魂回到新生的身軀裡,不然這機會一過,她就不可能復活的了。”
“那我怎麼做纔可以付出代價換回波雅回來?”趙楠根本沒試過這復活禁術,所以對於第三要訣的做法完全不瞭解。
外界屬於嫦娥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接着居然答道:“抱歉,這個妾身也不知道,畢竟妾身已經說過,復活禁術一直被上古聖人禁止,並且也沒有聖人成功施展過,所以對於最後一個要訣的方法,妾身也並不知道具體。”
“這樣嗎?”趙楠一陣失落,但也明白這事不能夠怪嫦娥,畢竟人體復活這種逆天改命的禁忌,連上古聖人都沒有參透完,她一個小小的修仙者,那可能知道其中的奧秘,能夠幫忙把施法進行到這裡已經是萬幸。
想到這裡,趙楠也頓時釋然,同時對嫦娥感激道:“謝謝你。”
嫦娥聲音響起,淡淡說:“不必如此,若不是你最後把天一寒打倒給晨郎報仇,妾身恐怕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
嫦娥的聲音越來越遠,趙楠已經聽不真切,但她對他的祝福,趙楠卻完全接受到。
接下來。
趙楠把目光放在前面的石臺上,哪裡,波茨妮雅靜靜的躺在哪裡,如熟睡的嬰兒一般,恬靜清麗,彷彿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連接着靈魂上的綠色光線總共有上百根,這是生命之線,如果全部斷掉的話,那麼波茨妮雅就會完全失去復活的機會,因爲,趙楠的時間有限。必須儘快想出如何付出“代價”,然後讓波茨妮雅的靈魂重返陽間。
“代價嗎?”
趙楠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然後慢慢走到波茨妮雅的身邊,一隻手伸出。把波茨妮雅的一隻皓腕抓起。
“不管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看着波茨妮雅那恬靜的俏臉,趙楠神色認真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
趙楠額頭上浮現一絲黑色符文,然後沿着額頭兩邊蔓延,不到半秒,一隻真理魔眼軲轆一轉開裂而出,然後射出一道黑光。
黑光在空中微微一晃,然後落在波茨妮雅的身體身上,龐大的法則之力立刻藉此爲基礎,瞬間注入波茨妮雅的靈魂和身軀之間。
“叮鈴……”
一聲清脆的響聲浮現。一根通體雪白的鎖鏈憑空凝聚而成,它是連接着波茨妮雅身軀和靈魂的因果之鏈。
隨着趙楠注入的法則之力加大,這因果之鏈開始猛然收縮,慢慢地,波茨妮雅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靈魂被拉扯下來。往下邊的身軀靠近。
既然想不出如何付出“代價”換取波茨妮雅的復活,那麼趙楠只能用最粗暴簡單的方法讓波茨妮雅的靈魂回到身體裡。
以趙楠聖人之身所釋放出來的法則之力,具象化出連接靈魂和身軀的因果之鏈可是堅固無比,不過當趙楠控制因果之鏈收緊的時候,卻駭然發現需要的力量非常之巨大,不管趙楠注入多少的法則之力,因果之鏈的收緊速度還是異常緩慢。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但波茨妮雅靈魂和身軀之間的距離只是拉近了那麼一點點,繞是擁有龐大真理法則的聖人,趙楠也開始感到吃不消。
“果然是逆天而行的禁忌,僅僅是讓靈魂回到身軀裡,消耗的真理法則簡直恐怖到難以想象,再這樣下去。我自己都很難抱住性命……”
一抹苦笑出現再趙楠的臉上,不過很快被堅定之色所代替,趙楠根本不打算這麼輕易就放棄,就算耗盡體內最後一絲的真理法則,趙楠都要把波茨妮雅的靈魂給拉回身軀裡面。
“看着吧。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深深地看了波茨妮雅一眼,趙楠大吼一聲,身上跟着爆發出更加巨大的法則之力,實質化的黑炎和白炎從趙楠的身體裡涌出,然後具象化成一黑一白兩隻手臂,緊緊的抓住了眼前的因果之鏈。
“叮鈴……”
因果之鏈再度發出繃緊的拉扯聲,隨着兩隻手臂的加入,因果之鏈的收縮速度明顯加快了很多。
一分,兩分……
波茨妮雅的靈魂在慢慢的下降,與下方的身軀逐漸靠近,趙楠心理狂喜,但臉上依舊保持着謹慎的表情,依舊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兩隻由真理具象化出來的手臂繼續拉扯那根因果之鏈。
然而,就在波茨妮雅的靈魂下降到一半的距離時候,趙楠耳邊突然出來了兩聲悶響。
“噗噗”
就好像絲線斷裂的聲音一樣,讓趙楠原本集中的精神爲之一鬆,就這樣稍一分神,抓住因果之鏈的黑白兩條手臂便明顯抖動了一下。
“叮鈴……”
因果之鏈響聲大作,原本下降到一半的波茨妮雅靈魂再度回升到原來的位置,趙楠臉色一白,頓時失去了方寸。
再回頭往靈魂和身軀之間的地方望過去,趙楠才發現剛纔“噗噗”響聲傳出的源頭,原來就剛纔,有幾根生命之線斷裂了。
“可惡,功虧一簣!”
看着再度飄回空中的波茨妮雅靈魂,趙楠心理自責不已,自己的一時疏忽,不但波茨妮雅的靈魂重新拉開跟身軀的距離,連生命之線也斷掉了幾根。
趙楠當下更加不敢大意,深吸口氣後,重新小心翼翼的控制一黑一白兩條手臂繼續拉扯因果之鏈。
這次趙楠很小心,除了慢慢把靈魂拉下來外,還不時注意那些生命之線。趙楠沒有忘記嫦娥的叮囑,必須在所有生命之線斷掉之前把波茨妮雅的靈魂給招回新生的身軀裡面。
“噗!”
這一次,當波茨妮雅的靈魂下降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又有幾根生命之線斷掉了。不過趙楠這次明顯有了準備,在生命之線斷掉的時候,依舊收斂心神,集中意念控制因果之鏈的拉動。
很快地。
波茨妮雅的靈魂下降到一半,接着繼續下降,往身軀靠近過去。
一分,兩分,三分……
如此又下降了1/4,不過這個時候,“噗噗”的響聲卻連續不斷響起,趙楠回頭一看不禁瞳孔一縮,因爲就剛纔那麼一下,波茨妮雅的生命之線斷掉了十幾條之多。
“難道隨着靈魂跟身體的靠近,生命之線斷掉的數量會增加?”
彷彿爲了印證趙楠的這個猜想,當波茨妮雅的靈魂靠近到身軀不到三公分的距離後,那生命之線斷裂的聲音簡直沒有停止過。
“噗噗……”
一條,兩條,三條……
有數十條的生命之線在剛纔斷掉了,如今連接着波茨妮雅身軀和靈魂的生命之線,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數量,而且還在快速的減少。
如此情景,趙楠看得心驚肉跳,原本扯動因果之鏈的動作也明顯僵硬了下來,差點就讓波茨妮雅的靈魂給上升回去。
不行,再這樣下去,靈魂還沒回到身軀,波茨妮雅的生命之線就會全部斷掉。趙楠心理焦急不已,但卻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阻止這些生命之線的斷裂。
“必須在這些綠色光線斷開之前,讓她的靈魂回到新生的身軀裡,不然這機會一過,她就不可能復活的……”
嫦娥的叮囑在趙楠的腦海裡響起,這使趙楠更加的焦急,耳邊生命之線噗噗的響聲不斷,趙楠此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不把靈魂拉回身軀裡面,波茨妮雅不可能復活,但靈魂一旦接近身軀,生命之線又會加速斷裂,這下去同樣沒辦法復活波茨妮雅。
“該死,明明就差那麼一點。”
眼看波茨妮雅的生命之線就要全部斷掉,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此刻的趙楠真的要急瘋了。
不可以,我絕對不能放棄。
趙楠低吼一聲,讓一根根黑色的法則之線從自己的身體裡鑽出來,然後主動代替那些斷裂的生命之線,連接到波茨妮雅的身軀和靈魂上。
這並非普通的法則之線,因爲嫦娥已經說過,只有充滿磅礴生命氣息的介質纔可以連接死者的靈魂和身軀,所以爲了代替那些斷掉的生命之線,趙楠居然以消耗自己生命爲代價,點燃自己靈魂深處的根源之火。
“這就是代價?”
看見波茨妮雅的身軀和靈魂,被自己點燃的根源之火給連接起來,儘管體內的真理法則正以驚人的速度消耗,但趙楠的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把波茨妮雅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覺那冰冷的肌膚觸感,趙楠毫無保留的釋放自己能夠付出的最大“代價”。
當波茨妮雅的靈魂完全跟身軀重疊的時候,趙楠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爲這一刻,趙楠感覺到那貼在臉上的皓腕所傳來的溫度,還有肌膚下的脈搏。
“波雅!”
趙楠低呼着她的名字,然後身體急速的墜落,人就這樣往後倒下。
點燃根源之火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縱然是聖人之身,趙楠也絕對不可能堅持到現在,當波茨妮雅的靈魂迴歸的時候,趙楠的根源之火已經忽明忽暗,如燃盡的油燈一樣,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不過這都沒有所謂了,因爲趙楠在倒下之前,看到了躺在石臺上的波茨妮雅,她的眼皮輕輕一跳,然後緩緩的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