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遲趕到時,靜言還躺在醫院的牀上安睡,腳上打了石膏,腦袋環繞着一圈白色繃帶,右額滲着殷紅的血跡,短髮凌亂,長長卷卷的濃密睫毛微微翹起,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投下陰影。
她的臉本就很小,如今更是下巴越發尖細,顧少遲坐在旁邊,俯身將手貼了上去,輕撫過那滲血的傷處,他很想用力掐一把那白嫩瑩潤的臉頰,看看究竟是不是水做出來的。
一個這麼好的姑娘,都追着他到這裡來了,受了這麼多原本不屬於她的苦。他想起嚴楚河的話,“爲什麼不試一試,你拒絕了她,她就會死心?”顧少遲,你是不是真錯了,太低估程靜言的勇氣和毅力,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心?
他的手貼在她臉上時,原本沉睡的程靜言突然翻身動了,顧少遲像幹了壞事般迅速將手收回,安安分分地放在自己腿上,眼睛卻沒離開過她的臉。
當她醒來時,護士小姐正在幫她擺弄牀頭新鮮花束,大束百合和一些粉色康乃馨,很溫暖怡人的色調。“有人來過嗎?”
身穿白色大褂的護士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個年輕帥軍官來過”。
靜言瞪大眼睛,帥軍官,嚴楚河?哥哥?反正不會是顧少遲,她癟了癟嘴,又繼續縮回被窩,正好那條打了石膏的腿踢到牀沿,她抽痛地嚶嚀一聲,疼的齜牙咧嘴。
護士轉過身去掀起被子給她瞧腿,“還腫着呢,不能亂動。”
“言言。”顧少遲提着碗小米粥走進來。
靜言眼裡滿是驚喜,居然真是自己千盼萬盼的人,但隨後眸光黯淡下來,這件事又給了他趕走自己的理由。
顧少遲伸手摸摸她的腦袋,“餓了吧,先喝粥。”
“甜的還是鹹的?”她向來不愛甜粥。
顧少遲頓了下正打開粥蓋的手,聲音飽滿,“不甜不鹹,原味。”
她的嘴嘟的老高,“那我不吃了。”
只見他側臉線條剛毅,輪廓分明,薄脣微抿,“言言,聽話。”
旁邊的護士見她滿臉委屈的模樣,笑着問二人:“兩位是情侶麼?”這親暱的動作和獨特的眼神表情交流,只有情侶間纔會有。
還不等顧少遲說話,“哥哥,他是我哥哥!”程靜言搶着答道。
顧少遲低頭攪拌着碗裡熱氣騰騰的粥,沒有說話,身體卻微不可見地僵硬了,原來這句話從她口裡說出來,會是這種感覺,心裡空蕩蕩的不自在。
“言言,張嘴。”他將勺子遞到她嘴邊,程靜言再不喜歡那碗粥,卻還是乖乖把嘴張開,在將那口粥接過去時,卻一口噴了出來。
“顧少遲,這粥燙的啊!”她瞪着他,吐着自己麻麻的舌頭。
顧少遲盯着她那不斷裡外伸縮紅潤小巧的舌頭,心裡突然癢癢的,耳根莫名地發紅發熱。上次在他的公寓裡,他也親過她的舌頭。
程靜言以爲他是愧疚地耳根都紅了,張開嘴巴把眼閉上,一幅視死如歸的壯烈表情,“繼續喂吧。”
顧少遲勾起嘴角,這丫頭這麼不相信他的技術。
喂完之後,他的電話響起,顧少遲低頭看了眼號碼,遲疑地盯着手機好幾秒才接起,一臉複雜的情緒,最後接起的瞬間,目光卻溫柔下來。
程靜言心裡冒出股酸意,不知道他接自己電話時會不會也是這幅溫柔如水的表情。她只聽到第一句“什麼時候回來?”
接電話的顧少遲走的很遠,一直都帶着笑容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極少說話,偶爾會迴應一兩個詞。
“熹微,好好照顧自己。”
等他掛掉電話,程靜言已經坐在牀頭捧着手機玩了半小時的俄羅斯方塊,顧少遲瞄了眼上面的分數,隨口問道:“這麼大了還喜歡遊戲?”
“這遊戲能測人智商。”她一臉鄙夷的表情,還能平靜壞心情。
顧少遲拿過她的手機,重新開始那個遊戲,十幾分鐘的時間,最高紀錄已經是他的了。
程靜言想起之前自己的那句話,忽然想咬掉自己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