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有我
十七歲,是他們最美麗的年華,卻也是最艱難離別時,那個夏天,秦晴一家發生了鉅變。
‘轟隆……’一聲驚雷,似乎整座城市都爲之一振,隨之而來便是豆大的雨點,狠狠的拍打着復古式窗戶,那古老的紅木的窗框也被澆得更加鮮紅。
B市衛生局長秦天家還是一片祥和,祥和得與這煩悶的天氣有些不協調。
“喂,向楚北,你作業做完就回家去,又想在我們家蹭飯?”
十七歲的秦晴扎着馬尾,蹙着一雙秀眉,好看的臉蛋上全是不滿,她狠狠的踹了一腳那個還趴在書桌上磨蹭的男孩子。
向楚北擡眸笑,彎彎的眉眼看上去有一種邪魅的感覺。他的校服歪斜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咬着筆頭看着那個發怒的女子。
“哎,晴晴,你就不能溫柔點。”
說着,他也不收拾自己的作業本,繼續埋頭在作業本上亂畫,沒人知道,他畫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女孩子。
秦晴疑惑的低頭去看,卻被向楚北巧妙的躲開,他迅速的收起了本子,然後壞壞的笑:“男孩的秘密,你休想偷看啊。”
“嘁……”秦晴鄙夷的一笑,然後抿脣:“畫裸、女呢,給我看?”
女孩子叉腰站在那裡,伸出一隻手,微昂着頭,十分霸道。
“等等,什麼聲音?”
向楚北敏銳的聽到急剎車的聲音,然後透過窗戶去看,看見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往冒着大雨往秦家走過來,他警覺的蹙眉。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終究不忍去想。
秦晴湊過來看,發現大雨裡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其他什麼也沒有。她用肩膀撞了一下向楚北的胳膊,這小子前幾年還和自己差不多高,現在已經比她高一個頭了。
“看什麼呢?”秦晴不解的看着向楚北。
向楚北擡手撓撓頭:“美女!看什麼,已經走了。”
“嘁……”秦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伸長脖子去看,嘟囔:“我怎麼沒看見,是不是穿超短裙?”
‘轟隆……’
又是一個驚雷,這樣一個雷似乎打在心頭,雷聲迴盪,久久不息。
站在窗邊的秦晴突然被嚇得縮了縮脖子,向楚北抱住她的頭,捂住她的耳朵:“晴晴,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不要怕。”
秦晴見他嘴脣在動,推開他:“你說什麼?”
“沒什麼,外面什麼聲音,出去看看。”向楚北率先走了出去,秦晴疑惑的跟上。
“喂,向楚北,你該不會是捂住我的耳朵說我壞話吧……”秦晴推了一把前面的向楚北,頭上的馬尾隨着身體搖晃。
秦晴和向楚北推開房間的門便都愣在原地,紅木的椅子和茶几因爲拉扯歪斜着,古老的立式鐘擺倒在一邊,還發出悶悶的聲音,秦晴的父親被兩個黑色西裝的人架着往外走,母親正哭泣着拽住父親的腰部。
“你們幹什麼,別動手,你們這是要幹嘛……”秦晴的母親蘇晚秋哭喊着,和黑衣人拉扯在一起。
眼見幾個穿着制服的人和父母扭在一起,秦晴愣了一瞬,然後趕緊跑過去想要拉開那些人。奈何她太小,力氣不夠,被人輕輕一甩,就倒在椅子邊上。
秦晴站起來,重新衝了過去,和黑色西服的人扭在一起。她問:“你們幹什麼,你們放開我爸爸,媽媽,快報警,他們這是要幹嘛,啊……”秦晴的手被對方抓了一條紅痕。
“晴晴……”向楚北緊張的跑過來,他拉住秦晴,淡淡的說:“晴晴,他們是監察局的。”
秦晴愣在原地,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一時回不了神,她看着抹淚的母親,瞬間明白是這是什麼情況。她轉過頭看着向楚北,他避開她的目光,閉目拉着她。
“不,不……”
秦晴推開向楚北,奔向已經走到門口的人羣,她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上,一把就抱住了父親的小腿,她哭,滿臉淚水。
父親被拖着漸漸往外,她緊緊抱住父親的小腿,被拖着行了一段距離,淚水在臉上流淌,她能想到父親的結局,自己的未來。她不要和父母分開,不要爸爸出事,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那麼無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爸爸的腿,不讓他走。
“爸爸,爸爸不可以,爸爸不要走。”她歇斯底里的叫着,擡頭望着執法人員:“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爸爸怎麼會,不可能的……”
B市衛生局長貪污,被人舉報,雖說是回去協助調查,可已經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的事。不然,監察局的也不會這樣強硬的帶人走。
貪墨一直都是個大問題,秦天貪污也不是什麼秘密,只是秦老爺子的過世,就是秦家任人魚肉的信號。弱肉強食,這是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必須遵守。
沒有人理會她,她茫然了,黑衣人的沉默和堅決似乎已經將父親宣判。
秦晴不死心,她回過頭去看着向楚北:“阿楚,你告訴他們,我爸爸是無辜的,你告訴他們啊,向楚北,你怎麼不說話,求你了,你告訴他們,我爸爸是無辜的……”
向楚北不忍,他緊緊的拽緊拳頭,他好無力,好弱小,一點也幫不上她。爲什麼會這樣,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向楚北的心狠狠的疼了,彷佛一顆捧在手心的玻璃球,突然碎了。
終於,他睜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一片堅決。
大步走過去,蹲下扶起她,眼裡閃過一絲陰戾,對那些制服人員說:“放開!”
制服人員一愣,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狠戾的眼神,他們倒沒先想到他的背景,可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們鬆了手。
向楚北跑進雨裡,幾分鐘後又冒雨跑回來了,他笑,帶着一絲興奮:“晴晴,別怕,我爺爺來了,我爺爺來了。”
一雙軍靴踏着雨水急忙趕到,鏗鏘的腳步,濺飛的雨水。
老人站在雨中,威嚴而沉穩,他擡手指着那羣人:“放開。”
“向司令……”監察局的人爲難的看着向正方。
“放了,有事老子擔着。”向正方怒吼一聲,面前的人爲之一振。
這位是得罪不起的,軍靴跺跺腳,不怕B市,怕是國家都要晃一晃。
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監察局的人蹙眉:“對不起,向司令,秦天貪污的證據我們都已經掌握,這件事不可能因爲您一句話就有所改變,請您不要爲難我們。”
“老子不說第二次。”向司令怒吼一聲。
監察局的人不讓步:“對不起,向司令,請不要阻攔我們執法。”
“你小子想死!”
向司令從腰間掏出一支老式手槍,這支老式的槍曾經跟着他上戰場,殺敵無數。衆人一看,驚呆了,這支槍得到過中央首長的讚譽,比他們的命金貴多了。
“向司令,您這樣……”監察局的人互換了眼色之後,嘆息:“我們就多給秦天一天的時間,明天,我們再來。”
監察局的人走後,秦天嚇得癱在地上,蘇清秋趕緊過去扶起他來。
秦晴站起來跑過去,撲進向楚北懷裡,滿臉淚水:“阿楚……”
向楚北記得,那秦晴第一次主動抱他,那天下午,她就在他懷裡哭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爲她會在他懷裡待到天荒地老。他的秦晴,一定嚇壞了吧。
之後,秦天將貪污的錢全部交給向正方,向正方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了這次的事件。所以,兩天後,秦天帶着妻女離開B市,秦晴和向楚北告別。
“阿楚,你好好唸書,怎麼說也是楚少,別給向爺爺丟臉。”那一刻,秦晴滿臉是淚水,她終究還是捨不得的。
對於秦晴的叮囑,向楚北擡手,捧着她的臉,用手指擦去她的淚水,嗤笑:“嘁……”
他什麼都沒說,但並不表示他什麼都不做。
於是,第二天B中高二十八班的教室裡,向楚北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半眯着一隻眼睛看着窗外。窗外,他的秦晴在哪裡呢,他要是一朵白雲就好了,飄到秦晴身邊去。
“看見沒,楚少憂傷了,因爲晴姐走了。”楚玉簫小聲的湊在魯雲耳邊說。
魯雲不解:“爲什麼呀,楚少不是該高興嗎,秦晴太不識擡舉?”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火星來的,你看楚少爺那萎靡不振的樣子,明顯是失戀……”楚玉簫恨鐵不成鋼,狠狠的拍了一下魯雲的腦袋。
突然一本歷史書甩了過來,重重的摔在楚玉簫的臉上,楚玉簫捂住臉大叫。
“說什麼呢?”向楚北狠瞪一眼楚玉簫,冷冷的笑,說:“你小子懂個屁,有些人註定是你的,還能跑得了?”
時過境遷,原來離那個年代已經有十一年了,可是十一年,他和秦晴似乎從來沒分開過。就算剛果那五年,他也不認爲他是遠離秦晴的。
向楚北大步上前,突然將秦晴拉至懷中,強硬的將她的頭按在他頸間處:秦晴,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吧!
“阿楚,我怕……”
“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