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嫁給阿澈。”那枚精緻的鑽戒在蘇允獵手中幾乎被蹂躪得變形,這時刻他望着我的目光越加帶上了呵責,我心裡隱約有了幾分懼意。
到底是剋制住了自己的害怕,我點點頭,不知該苦笑還是怎麼:“蘇先生,我不想再陪你玩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次性說清楚好不好,我是年紀小些,可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懂,無知這個詞離我還是挺遙遠的,我知道阿澈的父母不喜歡我,很清楚,但是,阿澈他愛我,我也不討厭他,有時候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錯過了,便沒有了,如果這一次我和阿澈之間還有可能的話,那麼我會考慮,興許他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不討厭,你就是因爲不討厭他,所以要和他在一起的,沒有感情談什麼婚姻,你把婚姻當成什麼了。”蘇允獵不滿我這樣的態度,焦躁地朝着我吼了一聲,他一狠心直接便將手中的戒指從窗口丟了出去。
“你瘋了,你憑什麼扔掉我的鑽戒,你憑什麼啊蘇允獵。”眼見着那戒指呈拋物線狀遠離了我的視線,我一把推開了這個過分的男人,再是發瘋似地衝到了窗臺前。
只丟了便是丟了,從這麼幾層高的地方掉了下去,這會兒我哪裡還看得到那枚戒指的蹤影呢?可我不甘心啊!戒指不是蘇允獵送的,他有什麼資格剝奪掉我和蘇允澈重新開始的機會,恨恨地咬住了脣,我只覺得自己當真是可憐得很,我不過是有些喜歡這個男人,可他都說了不要我了,那他究竟爲的什麼要這樣對我,還是說,欺負我能讓他感到很快樂。
淚珠滾落,我不想回頭去看蘇允獵的表情,現在的我,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哭上一場,明明不過半日功夫,我卻已是心力交瘁,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我耷拉着腦袋,直直地朝着房門的方向去了。
“嫣兒,你要去哪。”身後男子的聲線裡隱忍着些我無法洞悉的情意,我一挑脣,卻終歸掩飾不住自己那漫無邊際的苦澀。
打開了門,有冷風朝着我拂來,我的身子微微瑟抖幾下,雙手交環,我暗道一聲冷,身上的衣料其實凌亂破碎得很,我理了理自己裡頭的單衣,再纔是用外衣將自己攏緊。
“嫣兒,對不起。”走了有好幾步樓梯了,我這才聽一道歉意深深的溫潤聲線奏起。
對不起,蘇允獵,你知道嗎?這三個字,其實沒什麼意義,只他這樣放低了姿態與我道歉了,我也便客套了一番,沒有回頭,我故作堅強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過蘇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喊我嫣兒了,你喜歡喊商小姐還是商嫣兒,隨你,我不會把你當朋友了,我知道阿澈也不喜歡你,所以以後我也不一定會喊你大哥了,當然,我想得有些遠了,你常年不在家裡,我們以後應該也沒什麼機會見面纔是。”
許是真的太漫不經心,我再往下走時一腳踩了個空,整個身子往前撲去,電光火石之間我只道自己真是傻得很,連路也看不清了。
蘇允獵離我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他的腿傷沒有全好,他自然是沒能救着我的,膝蓋和手臂均是被蹭破了皮,看着手腕處那隱隱滲着血絲的淤青,我在心內暗道一句:真好,我終於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哭了。
自顧自地爬了起來,我的手這會兒髒兮兮的,我的腿也是疼得不利索,可我沒有要回蘇允獵的住宅的意思,我只是安靜地落着淚,安慰自己說你摔傷了卻沒人呵護你,所以你還是可以偷偷地哭一哭的。
“嫣兒,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好笑亦是無奈憐惜,蘇允獵從我身後抱住了我之時,我能聽到他的心臟在跳動,比我更加急促地跳動。
重新坐到了沙發上,我呆愣愣地仰頭看着天花板,實則是想控制一下淚水流出的頻率,蘇允獵蠻橫起來根本就不像個病人,好比剛纔,他愣是攬住了我的肩頭,迫使我只能跟着他回到了這裡。
找了醫藥箱,蘇允澈先是給我的傷口消了毒,而後纔是給我纏上了圈繃帶,我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了,看着他這樣費勁地蹲在了我的身前,專注地給我處理着手腕和膝蓋上的傷口,我很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他究竟有多少面,我不明白,哪個纔是真正的他。
於情於理人家也幫了我一把,我道了一聲謝,之後便是站起身想要回去了,除了男人,我還有工作的,暗自鄙視了一番自己居然一度在男人這個問題上犯渾以後,我抽了面巾紙,毫不避忌地拭去了我眼裡的淚。
“嫣兒,我可以還你一個戒指的。”我拍拍袖口,想着要朝門走去之際,蘇允獵猛不丁地丟下了這麼一枚炸彈。
我整個身子剎那間僵滯,然意外也不過是小半會兒的事情,很快我便又是恢復了正常,他說的還我一個戒指,指的應該是買一個賠給我吧,,畢竟他丟掉了我的,可是蘇允獵,你怎麼會不明白,不明白戒指這玩意是定情信物,是不能說給就給的呢?一隻素手收緊,末了我深吸了口氣,再纔是道:“不用了,謝謝蘇先生的好意。”
“嫣兒,你確定不跟我做朋友了。”蘇允獵忽然便是沒完沒了,慢慢地走到了我身邊,他一對精湛的豹眸攝住了我的眼彎。
“是,我不和你做朋友。”一字一句都是未經思考便蹦躂了出來的,我說完避開了他的視線,蘇允獵這人太善於僞裝,我不想再被他欺騙,不想再被他左右。
霍然間將我抱緊,蘇允獵俯下頭,他的薄脣頃刻間攻佔了我的脣瓣,我詫訝,震驚,繼而便是覺得羞恥,妄圖將他撂倒,他卻是搶先一步將脣移了開,之後便道:“嫣兒,對不起,我收回我先前的說法好不好,你不想和我做朋友,那麼我們便……做情人吧。”
“無恥。”‘情人’二字從蘇允獵口中說出來時,我沒有感覺到半分的愉悅,只覺得心拔涼拔涼的,情人,第三者嗎?不,聽他的意思也不像,呵,蘇允獵,你究竟把我看成了什麼:“蘇先生不要開玩笑了,我還小,開不起這樣的玩笑。”
刻意咬中了‘小’這個字,我要告訴他,是她嫌棄我小,嫌棄我不夠資格站在他身邊的,是他先說的不要我,只不知爲何,這樣與他嗆聲之際,我的心當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痛意入骨,而我,縱然咬緊了牙關還是忍不住想要放肆地大哭的衝動。
我實則也不樂意用哭這樣的招式來博取可憐,可每每在這個男人面前,我總會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辛酸難受,我想哭給自己一個人看,卻總是辦不到,在這個男人面前,我想堅強,我很努力地不讓他看輕我,可我到底還是這樣軟弱。
“你是還小。”蘇允獵聽着我略帶哭腔的話語,像是極爲無可奈何。
我眼裡故意暴露出了幾分兇光,再纔是張了張嘴,毫不客氣地反擊:“是啊!蘇先生,既然你也承認我小了,那麼我去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在一起,你應該也不反對吧,不,我的事情,從來就輪不到你來管,我要走了,我想阿澈不會願意看到我在這裡出現。”
“嫣兒,你到底愛過阿澈沒有。”我掙扎,想着逃脫,他卻是力大無比,擒住了我的手,他不讓我有半分靠近房門的可能。
“不愛會陪他上牀嗎?蘇允獵,你真是好笑,能不能不要再問我這種幼稚的問題了,我不喜歡,也不想回答。”這一刻,我就是一隻劇毒的刺蝟,我本就是個敏感的人,他曾這樣傷害我,說着不在意我的話,我是犯賤了纔會捨不得忘了他,可從今往後不會了:“蘇允獵,我會把你徹底地從我的世界裡剝離,我不會再記起你,因爲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了,我會和阿澈好好地過,和他結婚生子,我會好好照顧他,對他好,像天底下所有平凡普通的女子一樣,好好地愛着我的丈夫……”
說到後面我的聲音已是有些飄渺,這些……真的是我想要的嗎?爲什麼我會覺得,所有的話語,從我的口中說出來都是這樣地不真實,是因爲我還沒有真正準備好要和蘇允澈在一起嗎?我總是要努力一把的呀:“阿澈……”
呢喃着那個名字,我的腦中幻化出了這樣一副圖景,,我捧着個單反,阿澈先是站在了他的銀色車子前面,等到我要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阿澈突然朝着我跑來,他的口中還大聲喊着,他喊着:老婆,我愛你,很愛很愛。
忽然間便是忍不住溫暖笑開,我渾然忽視了自己的手還被人牽制着,纔想着捂住脣,斂下自己心頭那些細細密密的溫柔觸角,我這才發現自己壓根動彈不得,阿澈,阿澈,我從未有一刻像而今這樣想見到他,我想見到他,我想告訴他,,阿澈,嫣兒比她想象中的更愛你,她愛你,比她想象的更多,她總是刻意去遺忘,遺忘你曾經的離開帶給了她那樣多的傷痕和悲痛,阿澈,你可以不要那麼辛苦了,嫣兒想陪着你了,她想陪着你慢慢地走,你累了,嫣兒就做你停靠的港灣。
仰頭,我想我這會兒眼中一定是充斥滿了希冀光彩的,忍不住揚起脣角,我真心實意地笑了開來:“蘇允獵,你快放開我好不好,我要去找阿澈,我突然好想好想看到他,我要去找他,然後告訴他,告訴他好多好多,嫣兒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和他說,怎麼辦,怎麼辦呢蘇允獵,我忽然就怕自己的話說不完了,我想找阿澈,我想他了,很想很想,嫣兒不想再離開他了,嫣兒要跟他說很多很多的事情,蘇允獵,你不用管我了,我會很好的。”
有些語無倫次了,因爲蘇允獵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我怕他不明白我的想法,只好討好地朝着他勸說道:“蘇允獵,你快點鬆開我的手,你放心,我很好的,你不用擔心我的。”
目光越趨堅定,我抿住了脣角的笑意,最終還是忍不住淺笑着道:“蘇允獵,你不用擔心我長不大的,我會很用心很用心地長的,我會過得很好,有阿澈在,我會很好的,蘇允獵,你可以放心地娶林小姐了,你不要怕我小會被人欺負,阿澈他不敢欺負我的,要是他欺負我,我就欺負回去。”
我以爲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甚至我開心得有些神經兮兮了,可是蘇允獵他怎麼還沒有鬆開我,癟了癟嘴,我又是跺了跺腳,有些不滿了:“蘇允獵,我都說了我會好好的了,你什麼時候……”
沒能把話說完,因爲蘇允獵再度堵住了我的脣,我連呼吸都覺得有了幾分困難,含糊間我聽到一道低沉男音在我耳邊道:“可你好了,我要怎麼辦。”
“蘇……啊……”身前男子溫熱的掌心撩起了我的衣物,本就破碎的衣料,這會兒更是幾分猙獰,胸前的溫軟被覆住揉捏,我不懂……事情爲什麼又變成了這樣。
“嫣兒,我不想把你讓給阿澈了,你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你想要的,我儘量給你,以後你陪在我身邊,不要離開了……”蘇允獵啃咬着我的脖子之際還沉聲咕噥了幾句。
我心尖一顫,卻是猝然間不管不顧地推打起了他:“不好,不好,蘇允獵,你快放開我,我不要和你好,不要,我有阿澈了,我不貪心,我不……要你,你想給的,都去給別人好不好,我有阿澈就夠……啊!放開……嗚嗚……”
不不不,蘇允獵,你又要騙我了是不是,我不要被你騙,你這個大騙子,對我好一點以後就會欺負我,我不要相信你了。
不知怎的我便是再次被推到在了沙發上,這一回,蘇允獵沒再給我逃跑的機會了,上身赤 裸,我屈辱地用手護在了自己的胸前,蘇允獵一條安好的腿壓制住了我亂晃的兩腿,而他深邃漆黑的眸子則是睨着我:“嫣兒,我想通了,我要對你好,你身邊的這個位置,我要,我不讓給別的什麼人了,嫣兒,你不要和我置氣,我娶你,好好地寵你呵護你,我不要再有那樣多的畏畏縮縮了,這樣可好。”
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堅定執着,可蘇允獵,你爲什麼要在我決定轉身的時候纔對我說這樣的話呢?你若是肯早說一些,我們何至於走到這樣的地步,閉了眼,我喉口有些刺痛,心裡的痛意更是深切。
粉脣蠕動了兩下,我沉思了好一陣子,終於還是要把話說出口了,我要說,我想告訴他:允獵,我經不起你一次一次的放手,你若是不愛我,那麼便不要胡亂給我希望,我這個人不夠聰明,尤其是在對待感情上,我會勇敢,可我的勇敢也是有底線的,你這樣甩我一巴掌再給我一顆糖的做法,我不喜歡,一點都不。
然則話還沒說出口,蘇允獵卻已是用手捂住了我的脣,他的眼裡有絲絲縷縷的悔恨和辛澀,我不想見到這樣頹靡的他,這樣的他,都不像是他了。
“嫣兒,你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你聽我說好不好。”頓了頓,確認我沒有什麼試圖反抗的舉止後,他接着道:“嫣兒,阿澈從小就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天之驕子,在外人的眼中,他陽光,樂觀,自信,待人更是溫文有禮,這樣優秀的阿澈,有多少人會不喜歡呢?嫣兒,那次去姑姑家裡前我和阿澈鬧了點小矛盾,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明白我們兄弟間的關係是沒那麼容易緩和的,上一代的事情,我也不想計較那麼多了,可我們兩個真的不像兄弟,這是我目前仍無力改變的事實,很多時候我都跟自己說,阿澈是我的弟弟,哪怕他有什麼不好,我也該選擇包容,可那天阿澈隨口說了句我的母親不好的話,也許他是無心可是我真的無法忽視掉,我的母親,她再不好,她也是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了我,而自己卻難產逝世的,,我的親人。”
話題至此,蘇允獵的聲音已是有些哽咽了,我望着他有些泛紅的眼眶,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樣一個威武陽剛的男子身上也會有這樣的低迷悲痛。
也許女性總是會有種母性情懷,我不否認,即便我此際已是自身難保了,我還是有種想要抱住身上的男子,給他哪怕只有一點慰藉的想法。
“嫣兒,那天其實很冷,我去了游泳池,也是想着讓冷水澆滅一下我心頭的火氣,不過顯然效果不是很明顯,而且那水也遠遠沒有達到能讓我的怒意熄滅的程度,後來,我遇見了你,你笨笨地朝着我遊來的時候,我的心情忽然就變好了,原先我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裡,我也不希冀着有人能拉我一把,然而你來了,以那樣急切的姿態進入了我的生命,往後我才清楚,你是我生命裡最美麗的一個意外,也是最不應當的一個錯誤,起先見到你和阿澈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裡頭有些小失落,那時候我想,其實你站在我身邊也是不錯的,只不過,你到底是別人的人了,我也不好插手,你和阿澈分手的時候我知道,可我也只有一瞬間想着要去找你,我們什麼都不是,我找不到立場去找你,嫣兒,那之後我就告訴自己,我該忘了你,全然忘記。”
房內很冷,不多時我的肌膚上已是有了些顫慄的滋味,蘇允獵發現這一點時將我拉扯了起來,再纔是將我緊緊納入了懷中,我不允,他便是低聲哄勸了一句:“嫣兒,安分些,我實則不願意這樣強求你,可你總是要讓我爲難。”
蘇允獵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與蘇允澈的不同,他的懷抱,讓人不忍離棄之餘更是深深地沉迷着,我所有的武裝頃刻崩塌,不反抗,是因爲我再清楚不過,我的反抗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哪怕我心心念念着要去找蘇允澈,只要這個男人稍微表現出一點點對我的在乎,我便無法漠視他的存在,他給我的好,我總是狠不下心來捨棄。
不出聲,我低埋着頭,蘇允獵偶爾會爲我撥一下墨發,癢癢的髮絲,撩撥着我的心扉,他溫熱的手心,給了我致命的吸引力,明明……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嫣兒,如果那次你不出現在災區,不跑進廢墟之中救我,我想,我永遠都不會逼迫自己承認,承認我比自己以爲的更舍不下你,我舍不下你,所以那時候我自私地想着,要是能讓你也喜歡上我,那該是有多好。”蘇允獵說話間像是苦澀自嘲,低頭吻了幾把我的額際,他吐息時的溫熱拂過了我的心尖,一顫,我暗罵自己不能再被他牽動情緒了。
“嫣兒,那次在醫院,阿澈見到你的情形讓我印象尤爲深刻,我知道,即便阿澈已經接受了家裡的安排,答應了先娶怡靜,他也總還是放不下你的,也是,感情哪裡是說埋葬就能埋葬的呢?那時候他說讓你去酒店找他,嫣兒,你明白嗎?我真的怕你會去,我怕……怕你會成爲他的人,不是因爲你還這樣小,而是因爲我喜歡你,我的心告訴我,我想留住你,不想讓你走,可我又有什麼權利這樣做呢?你或許只是當我是朋友,再差點便是用來刺激阿澈的一個工具,我其實很是厭惡這樣的身份,可我無能爲力,嫣兒,我無法勉強你喜歡我,可我到底是沒能把自己的情意收回來。”思緒似是已完全回到了月前在醫院的情景,蘇允獵臉上有種追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