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方便給商述澤做早餐,而今原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商述澤的新居中過夜的。只是不同於以往,如今她住的是客房,而不再是商述澤的主臥。對此當事雙方皆是默契地不去提及,仿若過往的一切真的從未發生過,而他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僱主與僱員的關係。
這天晚上抵達商述澤家中時已是晚了,給夏綰綰做了這學期的最後一次家教後,原淺結了帳離開。在路上買了現成的飯菜,卻不想抵達商述澤的住所時,家裡已有人在下廚。進也不是退也奇怪,原淺在門口踟躕了一陣後終於是把自己打包來的東西放到了桌上。恰在此時,商述澤端着自己下廚料理的東西到了客廳。
“去拿碗筷吧,我餓了,該吃晚餐了。”也不管原淺做何感想,商述澤順道將原淺帶來的東西取了出來擺好。
原淺只拿了一副碗筷出來。將碗筷在商述澤身前擺放好後,她點點頭便要上樓去了。
“站住。”有些氣惱這丫頭的舉動,商述澤猛然間起了身,語帶不悅,“去多拿一副碗筷,這麼多東西,我也吃不完。”
明明是呵責,卻還是帶着柔軟。商述澤說罷自顧自地先動了筷子,原淺出來時他便理所當然地將自己的碗遞了過去,“順路幫我添個飯,謝謝。”
有些好笑,卻也只在心底笑笑。將兩碗飯放好後,原淺小心地夾了口菜吃。還別提,商述澤的手藝不算差,起碼能吃。
“肉有點多,你也吃點。”發現原淺完全一吃素的陣勢,商述澤的臉色又是不好看了。強橫地加了把肉到前者碗裡,他又是多事解釋道:“不準浪費糧食,反正吃剩的食材費用我往你的工資里扣。”
有了商述澤這麼番威脅,原淺不得已,只能老老實實幫着分擔了不少的食物。及至兩人一頓飯吃完,她的小腹已是有些鼓鼓的,看着肥了一小圈,着實可愛得緊。
“商大哥,我去洗碗。”站起身,卻無奈腹部脹脹的難受着呢。然想到自己的職責,原淺趕忙說了一句,積極得很。
商述澤就在一旁看着她勞動,也不說話。這丫頭,何苦這麼倔呢?其實只要她稍稍服個軟,他不是沒手沒腳,不至於連這點活計還做不了。可她不說,他也不主動提及。勉力維持着當前的形勢已然不易,他也不想再嚇跑了她。徐徐圖之,慢慢來,反正,他還有時間。
“原淺,喝點飲料吧。”原淺再出來時,商述澤正要上樓,指着客廳桌上的杯子,他提了一句,也便頭也不回地上去了。
原淺。
是,自一週前兩人那番交談過後,他便再不像原先那樣親暱地喊她淺淺了,而是喊她原淺。似乎,他真是要把他們之間的粘連斷得徹徹底底的。
原淺在聽到商述澤的稱呼時有片刻的怔忪,旋即她便是狀似不在意地一笑,慢慢走到飲料旁邊。偏黃色的液體,也不知是什麼,原淺不多想,拿起杯子便灌了一口。
酸酸的,還帶點甜,有醋的味道,是蘋果醋。原淺遲怔間想到了自己前兩日凍在冰箱裡的那兩瓶蘋果醋,脣角彎起,卻又在下一刻僵住。
這天晚上原淺不停地翻着自己的課本,畢竟臨考在即,她該多用些心思。卻不知怎地,慢慢地,她竟是分了神,再也無法集中注意力。
註定,是睡不好了!原淺洗漱過後上了牀,抱着被子坐在牀上,心卻不知走到哪個偏僻的角落去了。肚子還有些脹,看來以後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吃這麼飽了。
門上驟然間傳來了一陣輕叩聲,很快原淺便聽商述澤清朗磁性的聲音撩動開來夜色的溫柔,“原淺,睡了嗎?”
老老實實披了衣服下牀,原淺纔開門那瞬,正碰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要再次叩下。半空定住自己的手,商述澤反應過來時也便將手收回了,“今晚吃得有點多,還不想睡,你困了嗎?如果沒有,我們可以去打牌。”
說話間手中不知從哪變出了副撲克來,商述澤看了下時間,再度詢問出聲:“有興趣嗎?”
“好。”原淺攏緊自己的衣服,點了點頭。
是在主臥室打的牌,若是自己的感覺系統沒有出錯,這裡該是要比客房暖許多的,原淺心下得出了結論。
“黑桃二,該你了……”臉上泛起了些許的得意,商述澤笑望着對面的丫頭。
原淺果然搖了搖頭,她輸了。
幾盤下來,原淺可謂是節節敗退,看來她今晚的人品着實不怎麼好。
商述澤中途跑到樓下去倒了兩杯水上來,這會兒暫作歇息,他把水杯遞到原淺身前,眼底有追憶的滋味,“小時候我跟大哥和妹妹打牌,我向來都是贏得最多的那個,不過贏得多了,我反而開心不起來。有些東西得到得太容易,便不知道要加以珍惜。後來跟爹地媽咪打牌,他們倆老是聯合起來攻我,直到現在,我在他們的聯手下取勝的次數不到五回,可我卻很高興。小的時候我們三個孩子誰也不服誰,其實若是大哥願意和我妹妹聯手的話,也就沒我那麼多的勝績了,可彼時還年輕,我們都不懂那麼多。有些道理,總要經歷過才能明白的。”
原淺別開了目光。看向地板,她不吱聲,也不知在想什麼。商述澤見此也算不上失望,他說這些話,本也沒指望她能一下子聽進去。歷史總是帶着某種詭異的相似,是以如今,她這樣輕巧地便推開了他,不知珍重。淺淺,會不會讓你失去一次,難以得到一次,你就會明白有些人是要付出情感來挽留的?
事實上,連商述澤都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有沒有用。可局面已演變到了這副田地,也便這樣下去吧,他不放棄,但願她能不扼殺他們之間剩餘的那點生機。
這天回到客房時已是近凌晨一點了,原淺的眼皮早已擡不起來,恍然間她只覺得自己陷在了一具溫熱的懷抱之中。
商述澤將原淺放到了牀榻上,再是給她蓋好了被子。這丫頭有踢被子的壞習慣,因而商述澤還站在一旁觀察了一陣子,見她沒什麼異樣,他這才鬆了口氣離開。
轉眼間已到了考試周,原淺忙忙碌碌着要複習,商述澤則是越來越少回到住所裡。這日中午匆匆回家吃了個飯,商述澤也便朝原淺叮囑道:“原淺,以後不用幫我做午餐了,晚餐我有回來會提前告訴你,如果我晚上沒回來,那麼第二天的早餐你就不用準備了。這個手機借你,裡面只存了我的號碼,什麼時候你不幹這活了再把它還給我。”
沒等原淺拒絕或說些別的什麼,商述澤撈了衣服便離開了。黑色路虎從小別墅前奔騰離開,原淺呆望着那呼嘯而去的車子,終是回了頭,坐回了沙發上。
考完試那天是一月中旬。原淺收拾好自己的文具,之後才緩緩走出教室,抵達了電梯口。
這裡是九樓,才進了電梯,便碰上了正好也要往下去的夏弋陽,“淺淺,你考完了?”
“嗯。”站在電梯一角,忽地便覺這電梯太過狹小。明明只容納了兩個人,卻還是讓原淺不自在得很。
“淺淺,我們三天後就要出發往西北去了,你做好決定了嗎?”徵詢地望向了原淺,夏弋陽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經作態。
原淺沒有遲疑,點頭,她應下,“我知道了,夏學長,我會提前做好準備的。”
“那我三天後來接你吧,淺淺,到時候你在學校等可以嗎?”聽到原淺的回答時,夏弋陽的臉色不禁緩和了數分。
“謝謝學長。”說是朋友,這樣的態度未免顯得親密不足,客套了些。然原淺也只能用這樣的模式與夏弋陽相處,她不願意接納更進一步的交往。發乎情,止乎禮,這樣,已經很好。
商述澤接連兩天都沒有回到住所中,原淺也沒接收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心內說不失落是假的,然原淺對此也只定義爲自己手上的工作少了許多,有些愧對人家出的工資。
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又回家陪了母親兩日,臨行前一日的夜晚,原淺坐在自己小房間的牀上,思緒遊離飄遠。
“淺淺啊,家裡還有很多你以前讀書時留下來的書籍,可以的話都帶去給那些落後地方的孩子吧,反正留在家裡也沒什麼用不是?”原雪琴敲開原淺的房門時手中端着盤梨子,而她眉目之間滿是慈善。
原淺見狀趕忙起身到了母親身邊,接過了果盤,再是擁住了母親,原淺親暱地將自己的額頭貼到了後者的額上,“媽,我知道了,淺淺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媽,你會不會覺得淺淺好不孝,在這樣的關頭還想着往外跑?”
說着便有些心酸,扶着母親到牀邊坐下後,原淺叉起一塊梨子遞到了已有華髮的原雪琴脣邊,“媽,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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